雲初看著薄弈，撇了撇嘴。

即便是她已經有了全部的記憶，可是對於真正的她來說，她的人生其實就只有這短短的幾年而已。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依託於薄弈而來的。

她沒有屬於自己的記憶，也沒有屬於自己的閱歷。

對於感情，她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成熟……

薄弈的話，讓雲初沉默了下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可是叔叔，你以後要怎麼辦呢？」雲初看著薄弈，目光很是認真，她的眸光之中帶著無法掩飾的悲傷，「叔叔，你可以換一個人喜歡的。」

薄弈笑著搖搖頭，「其實現在已經無關於喜歡不喜歡了，人太容易給自己心理暗示了。你越是告訴自己你有多喜歡她的時候，你就越會不可自拔地喜歡她，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歡她……但其實，這只是你自己給自己的心理暗示。」

雲初咬唇，「叔叔你的意思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沒有激.情再給自己下什麼心理暗示了。」薄弈笑了起來，「其實沒有關係的，人生並非是必須要愛情才能活……愛情，並非是必需品。」

雲初沒有吭聲，她只是緊緊地握著薄弈的手：「可是你會孤單的呀？」

「不，不會。」薄弈笑了一下，「我有足夠多的記憶陪著我。怎麼會孤單？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什麼？」雲初有些驚訝。

薄弈微笑：「天使島還是研究出來了一些好東西的，正巧我掌握了某一些配方，如果能夠再進一步地研究，並且投入到臨床實用，也算是一件好事。」

「哦……」雲初點點頭，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薄弈揉了揉雲初的頭：「不用擔心我，真的。」

雲初卻低下了頭，一臉的不情願，「怎麼可能不擔心……我走了之後，你就真的只剩下孤家寡人了。」

薄弈又笑了一下，他抱住了雲初，將她抱進懷中，緊緊地摟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初初，對不起。」

「為什麼要這麼跟我說？」雲初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薄弈滿心嘆息，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初初，真的對不起。是我將你帶來了這個世界上，可是我卻沒有帶給你多少快樂，甚至……甚至讓你經歷了這麼多你原本不該經歷的，也讓你承受了這麼多你原本不該承受的，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雲初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她不斷地搖頭，可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薄弈的聲音很輕很輕，「這對你，的確太不公平了。如果……如果你沒有在她的身體中誕生，或許你可以擁有屬於你自己的身體，那樣的話，你一定可以快快樂樂地過一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她的身體，讓給她。」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雲初哭著說，「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薄弈有些悵然地搖搖頭：「好了初初，到了，你為什麼想來這裡？」

雲初撇嘴，沒有吭聲。

薄弈也沒有再多問。

兩人從車上下來，走進了GRACE別墅。

這裡經常有人打掃，可即便如此，沒有住人的別墅，和經常住人的別墅，還是很不一樣的！

沒有住人的別墅，即便是打掃了，也沒有生氣，死氣沉沉。

走進這裡，雲初就感覺到了一種陰冷的氣息。

「這裡其實挺漂亮的。」雲初低聲說道。

薄弈笑了笑，沒有吭聲，帶著雲初在別墅裡面轉了轉，負責看守別墅的傭人，悄悄地過來問號，又悄悄地離開。

雲初走進了別墅的正門。

「她就是在這裡，發現自己還有第二人格的。」雲初低聲說道。

薄弈聳聳肩，「不算，她只是在這裡爆發了第二人格。早在她救治談晉承的時候，她的第二人格就已經出來了。這裡只是另外一個激發了她的地方……」

雲初看著這裡，腦海中相關的記憶畫面已經出現。

那些如恐怖片一樣的場景。

那個在動手解剖活人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愉悅笑容的人，就是小夜嗎？

真是又邪氣，又帥氣！

雲初都忍不住要為她鼓掌了。

當時顧以安就要被曾經小姨的前夫，也就是陌雲袖的繼父給欺負了，小夜忽然出現，化身地獄修羅……

「她後來在刑警隊的時候，看到了那些畫面的吧。我很想知道，她當時是什麼心情？」雲初笑了起來。

薄弈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她很恐慌，也完全無法相信。但她是醫生，她已經能夠預料到那種情況了。那是最壞的情況……」

雲初點點頭，「是啊，忽然知道，自己的身體裡竟然還住著另外一個人……這種感覺的確是很恐怖，也很難讓人接受。」

薄弈沒有說話。

雲初忽然又笑了起來：「其實我也算是挺幸運的呢，自從我誕生以來，我就獨佔這具身體！她們全部都消失不見，擁有這具身體的人，只是我！雖然時間有些短暫，但我已經很滿足了。」

薄弈依舊沒有說話。

雲初再一次抱住了薄弈：「叔叔，不用難過，真的不用難過。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根本不會誕生。如果不是你，我就算是誕生了，也肯定不可能過得這麼快樂。對我來說，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薄弈垂下了眼眸，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雲初卻又笑了笑說道：「生命的長短，並沒有太過特別的意義。不然為什麼小夜和小念她們，都選擇了離開？總是要離開的，不是嗎？」

「第一人格是小念，是吧，可支撐起一切的，卻是她。對我來說不公平，對她來說更不公平……」

雲初的聲音很平靜，「叔叔，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薄弈徹底閉上了眼睛。

許久許久之後，他才緊緊地握著雲初的手說道：「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雲初笑了起來：「走啦走啦，我們要留下一些更加美好的記憶，叔叔你不準忘了我，永遠都不準忘記我！」

薄弈苦笑：「傻瓜，我怎麼捨得忘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