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徐聞被朱慈烺的心懷鎮住了,楊文嶽卻還是感覺不對勁:“殿下仁義是對的……可以直抱怨,何以報德的故事亦是極多啊。”
“山東、京畿以及河南北部的各處塢堡村寨大多就有鐵匠之類的鋪子可以自己打造兵甲。咱們將兵甲賣得順暢便宜,質優價廉,他們便會本著造不如買的心思關了鐵匠之類的鋪子。到時候,咱們掐斷了兵甲來源,他們不就抓瞎了?”
朱慈烺卻反應極快,又道:“就如方才徐聞所言,孤自然清楚自立兵馬的患處,會有那不尊朝廷之輩多起心思。但不可否認,大多數的士紳是為了自保,是尊重朝堂的。就算有那害群之馬,身為官方,我們有的是手段可以施為嘛。誰多賣,誰少賣,如何聯合圍剿,都在我們一言之中。真切畏懼這些民間百姓的自衛力量,其實還是覺得咱們朝廷手中的本錢太薄了。可我是朱慈烺啊,我的身後,是皇家近衛軍團。滿清我都不怕,何懼這些同樣可以轉化成抗清義士的民間力量?”
“殿下胸懷,屬下不及萬分之一!”徐聞由衷地道。
朱慈烺笑著,忽然起身,趕到了大校場的帥堂。站在帥堂階梯上,朱慈烺站定,轉身望向城北,看了一眼,大步踏入帥堂內。
這裡皇家近衛軍團的全軍將領都立在此處。
除了列在朱慈烺身後的寧威以及軍務司楊文嶽、司琦等人,帥堂之中,排成四列。
從左到右。最左邊的是軍團直屬騎兵營劉振、軍團直屬炮兵營柳泉、直屬軍務司的隨軍醫院醫正胡波、直屬軍務司的輔兵營徐鴻。
左數第二就是近衛團第四步兵營步兵校尉劉德、第五步兵營虎子臣以及第六步兵營紅娘子。
左數第三則是由第一團朗將虎大威、虎賁營劉勝、第三步兵營齊賢以及第七步兵營猛如虎。
最後一列是第二團朗將陳永福、第二步兵營施展邦、第八步兵營張德昌以及第九步兵營劉世傑。
這裡,便是朱慈烺手中全部的軍事將官了。
望著這些原定歷史上青史留名或者默默無聞的人。朱慈烺心潮澎湃。他改變了歷史!
原定歷史上,滿清第六次入寇。大明這樣一個主權國度竟是連一點反擊能力都沒有。調子定得極高,連首輔都督師大軍去了,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假傳捷報,糊弄人事。以至於山東就這樣被滿清搜刮一遍,幾成白地。
這一次,在朱慈烺的手中,大明不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魚肉。
“今日,我們站在這裡,見證著我們保家衛國的努力。我們親手創造歷史,親眼見證歷史。”朱慈烺動情地道:“一個,大明自尊自強,永不屈服的歷史!”
刷刷刷……
所有人紛紛停止了腰杆,他們都預料到了。很快,就要見真章了。
果不其然,朱慈烺的聲音平靜而沉穩:“戰前可以做的所有準備 都已經做了,接下來的戰鬥,就要拚真刀真槍了。軍務司!”
“是!殿下。軍務司已經準備 完備!”楊文嶽身軀筆直,凝望朱慈烺:“請殿下下令!”
“執行甲字號方案!”朱慈烺背負雙手,輕輕呼出一口氣:“將瑚通格那個牛錄的兩百多顆腦袋掛到城頭上去。傳令全城,即日起。進入一級戰備!”
“是!”
“是!”
“是!”
“戰!”朱慈烺吼出了聲音:“戰、戰!”
“戰、戰、戰!”
“戰、戰、戰!”
“戰、戰、戰!”
……
臨清,東趙鎮一片死寂。
一處門庭最為廣大的院落裡,肅立著一個個侍衛。
若是不管門口還流淌著鮮血的幾具屍骸。恐怕不會想到,這裡是曾經東趙鎮第一大家趙家的宅邸。
那個鮮血已經凍僵。再無一點熱乎氣的屍身便是趙家老太爺,一位堅信不需要 搬進城內。不想被太子朱慈烺盤剝的舉人老爺。
院落暖和的內廳主位上,取而代之的是大清奉命大元帥、饒余貝勒阿巴泰。
他喊來了全軍將官,表情冷漠。
這一次,阿巴泰的身邊沒有和托。
和托也並沒有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尋樂,他將自己的身子挺得好似一根標槍一樣立在馬上,朝著南邊望去,似乎這樣才可以看穿數裡外臨清城內那個人一樣。
這一次,清軍全體將官都格外憤nu 而冷酷。
憤nu ,是因為臨清城外懸掛起來的兩百多顆腦袋。
聯想到瑚通格那次鬼鬼祟祟的私自擄掠,聰慧的和托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漢人……定是以十倍兵力,伏擊了一整個牛錄……這才能打出這種情況……肯定還是以有備擊無心!我女真大軍是不可戰勝的!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和托喃喃著,話語漸漸也有些沒有了邏輯,只是單調地發泄著這種情緒。
一旁,趙雄沉默著。
隨著滿清大軍入關,這一路趙雄經 了許多許多。
趙雄不是什麽新人,已經年近四十不惑的趙雄經 了滿清大軍的好幾次入關。也看慣了各種大人物的起起落落。
但這一次,趙雄卻看到了迥然不同於以往的景象。
在關外,跟隨著大軍還未入關的和托自信昂揚,堅信大明只是一塊案板上的魚肉,想什麽切就怎麽切。
薊州一戰擊敗白廣恩,接連攻破州府十數,這又堅定了和托滿清戰無不勝的信念 。
那時的和托自信昂揚,精神蓬勃。
但從河間府一戰兩個牛錄受挫到德州一戰被人全殲一個牛錄後,年幼的和托卻對曾經堅定的信念悄然動搖了起來。
此刻,和托只是用一層冷酷來包裹住內心的懷疑。
想到這裡,趙雄輕聲道:“小主子。勝敗乃兵家常事……單純發泄怒火並無用處。眼下,朱慈烺已經集結大軍,逃無可逃。咱們只要生擒了太子,不一樣可以證明大軍的本事嗎?”
“生擒明國太子?”和托緩緩搖頭:“這樣的人,怎麽還能苛求生擒?一旦露頭,我便一箭射死。一有機會,絕不能給他半分希望!此人,定然是我滿清日後大敵!”
就當和托說完以後,滿清軍中的帥堂忽然轟然響起一陣整齊的怒吼。
“攻破臨清城,血洗七日!”未完待續。
--╯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