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朱由檢剛剛喜不自勝的時候,又傳來一個收復真定府的大捷。而且,似乎這兩個大捷都是真的。
河間府的大捷報上來了六十顆女真首級,兵部陳新甲親自核對過,確系無誤。
而且,真定府那邊不僅有兵備副使孔文軒的捷報,更有太監監軍趙孝文的密信,都可以確系真定府也成功收復失地,還斬了四十多顆女真首級。
這下子,崇禎皇帝是真的歡喜得不要不要的,甚至還有心情與田貴妃好生嬉戲了一晚上。
而第三天,又來了通州的捷報。
這一次,不僅是督師周延儒野戰出擊有功,就連吏部的吳昌時、周延儒的幕僚董廷獻都名列其中。最最做不得假的是又有女真首級八十,蒙古漢軍首級兩百余。
這接連捷報,頓時牢固了朱由檢對周延儒的喜愛。與此形成對比的,便是朱慈烺的不聽話了。
“烺哥兒還是太年輕了……”崇禎皇帝點評著道:“好好在京師讀書不就好了?在朕身邊,一樣可以為國效勞,何必親自帶兵做這些父子離心的事情。”
這個時候……崇禎又翻開了衍聖公孔胤植的求救信,瞥了一眼孔胤植的名字,輕輕芳霞,拿出了六份求救奏章,眉頭周成一個川字:道:“孔胤植這種蒙得蔭蔽的人不理會也就罷了。可……都是帝國宗室,卻置若罔聞,還有沒一點宗親之念?”
原來,兗州附近的魯王、以及就藩山東的樂陵、陽信、東原、安丘、滋陽五郡王紛紛告急求援,都道是遇到了清軍襲擊。
而此刻,朱慈烺卻因為阿巴泰就在不遠的濟南攻城而不敢出兵。
對比一下周延儒頻頻大捷,而朱慈烺困守臨清。朱由檢心中對這個太子的失望頓時深刻起來:“來人!朕……要擬旨……算了……”
“退出去吧!”朱由檢一揮手,望著桌子上的奏章,提筆寫了一張白紙:“這一封信,找機會送到太子那。”
角落裡,王承恩輕輕一歎。前些時候。司恩已經告訴了他,河間府的真相。但朱由檢顯然是不會再信其他說辭了,想到這裡,王承恩只有躬身領命:“是……聖上。”
臨清。
朱慈烺站在城頭上。遙望著東方:“只可惜,阿巴泰不能多陪我練練兵了。”
一旁,楊文嶽卻是心中焦急,將話鋒扭轉:“是啊,本來守城是極好的。一來磨練了戰力。二來凝聚了軍心。這最重要的,因為清軍來犯,咱們就能一直對外。可現在清軍還沒走遠呢,咱們內部就亂起來了。早知道就不讓那些人進城了。”
楊文嶽說的是各處發來的求救文書。不僅是濟南的山東巡撫,就是曲阜孔家,兗州魯王以及山東各處藩王,都是明白眼下唯一能救朱慈烺的,只有他們。
“濟南府的求救書信,這都第四批了。見死不救,畢竟不是我們皇家近衛軍團做得出的事情。”朱慈烺對此倒是不在意:“阿巴泰這一招。倒是真掐中我們弱點了。”
朱慈烺明白楊文嶽的焦急,他並沒有忽略而今山東局勢的糟糕。但這一招如何破解,卻讓朱慈烺委實難以抉擇。
“殿下有重視,這就好。”楊文嶽對朱慈烺的才智幾乎有了種迷信,覺得朱慈烺對此肯定已經有了準備。
但朱慈烺卻只是有一個大略的構想,壓根沒有楊文嶽所想的那麽神棍。楊文嶽之所以這麽覺得,只不過是因為德州城外的一次方案預演恰巧成功了一回。那是軍務司第一次揚眉吐氣,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所在。
在朱慈烺的指點之下,一個合格的參謀機構緩慢而堅定地成長。
但這一次,朱慈烺卻真的沒有準備什麽方案。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敵人從來都不會照著朱慈烺預料之中的路子走。更多的時候,是敵人想方設法琢磨著作為對手的自己怎麽走,然後從朱慈烺最不希望的地方,發出最有效的出擊。
比如這一次。山東戰場就算不得一個於朱慈烺而言如何有利的戰場。在這裡,朱慈烺的牽絆太多了。不管是濟南府的山東巡撫高名衡這個隊友,亦或者曲阜孔家這個不講道理,威脅逼迫惹不起的同盟,更有一群拚命拖後腿,說酸話又吝嗇的富親戚——藩王。
故而。朱慈烺做的預演再多,卻也防不住情況實在太差,預演只能做到一個心理準備的功用。
“走一步……看一步吧。城外不管是京師的清流朝議、曲阜亦或者兗州,都不是我擔心的地方。”朱慈烺轉過身,不再看向臨清的東方。
朱慈烺並不在於朝廷的壓力,也不在乎輿論的逼迫。曲阜孔家叫喚得再凶,自以為有天下讀書人作為名望背書便可以逼迫朱慈烺不計代價援救,但朱慈烺要創造的新世界根本不需要這些舊式書生。
兗州魯王認為自己是皇室宗親,朱慈烺的長輩,崇禎皇帝更覺得宗親是自己人,朱慈烺必須得救。
但朱慈烺壓根看不上這群寄生蟲。 這些人雖然被宗親兩個字困住一生,幾乎如同會活動的繁殖機器。但這些人可憐之人卻懷著更可惡的可恨之處,不僅目無法紀,作惡多端,更是鮮少有如周王一樣,願意為這個國家多付出一點。
朱慈烺也並非沒有考慮過救援這些地方。
但魯王卻根本不願意多付出一點軍費後勤的幫助,孔胤植一臉必須這麽做,你應該的倨傲。
唯一求救朱慈烺又願意救的只剩下高名衡了。
只不過高名衡的日子也不好過,他新到山東,立足未穩就碰到了韃虜入侵的情況,簡直是頭疼欲裂。再加上濟南府在四年前就被清軍劫掠過一回,元氣大傷,守城艱難,是以雖然明知朱慈烺此刻沒有準備好決戰,卻不得不放任其他人接連求援朱慈烺救援濟南。
心中這些遐思轉過去,朱慈烺繼續背著雙手朝著臨清城內走去,指著隨軍武校以及臨清國子監分監:“是這裡,是我們……的人心啊。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冒險一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