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
傅如圭將手中一封書信放在燭光上,待全部燃燒成了灰燼後,輕輕一吹,看著變成灰燼的紙團徹底消失,輕輕地笑了一聲:“真是逆轉乾坤一般的手段啊……我傅如圭跟隨這樣的英傑,這才不負此生。”
吱呀……
門外,傅如圭的老家人傅真緩步走進來,笑容滿面道:“少爺,門外都是前來拜見的客人。”
說完,傅真就奉上了一張名單。作為當朝戶部尚書家的老家人,傅真自然是知曉這些人情往來,已經記上來人的信息,寫在了紙上。
看著這些名單,傅如圭掃視過去,笑容也越發濃厚了起來。
自從前些時日山東鎮大軍在兼任榷稅分司主事的秦俠帶領下進駐柳園口後,黃河上的通道就便打破,陸陸續續消息傳入西安。而相應的,打著秦俠名頭進西安的傅如圭也開始被人矚目。
當然,西安城裡的眾人這會兒還不知道朱慈烺已經殺敗羅汝才,逼退李自成。不然,傅如圭的門庭更會熱鬧。
“絲綢行的李家?這李二爺平素並不管事,分量輕了點。怕是看到了河南商機,暫且不見。”
“陝西都司的指揮同知?衛所武將的品級什麽時候值錢過了,怕是來打秋風的吧。不見!”
“嗯?這一位……王思明親自作陪?趙文清?”傅如圭一見是王思明親自作陪,頓時便霍然起身:“快帶我去見王兄。”
……
翌日,西安趙家。
“我的好妹妹,這次都是你哥哥親自出馬了,怎麽還信不過我了呢?”趙文清一臉無奈地看著趙詩瑤。
趙詩瑤則是嘟著嘴,手中穿針引線停了下來,惱怒地將一副刺繡停下,道:“哥哥可別忘了那一回在東江米巷,你可答應過給妹妹的玩偶就失信了呢。這一次,可是要給殿下的大禮。怎麽能輕忽了。”
“後來哥哥可是給你賠了三副木偶了,可見誠心悔過了吧。唉,往事不提不提。這一次隻管放心,輕忽不了。”趙文清一聽趙詩瑤說起那一茬就沒了脾氣:“就算你信不過哥哥。總信得過那位袖中乾坤手段百般的殿下了吧。這一次,人家的伏筆可是一早就開始。咱們此去,可未必是雪中送炭,說不定只是錦上添花了。”
“哥哥……看來還是有些不明白,讓小妹信不過呢。”趙詩瑤眯起了眼睛。如同一輪彎月,看著趙文清道:“難道陛下以為,我趙家隻值一個給孫督師與殿下牽線的本事?”
“那哥哥我的確……有些不明白了。”趙文清喃喃著道:“不僅是太子殿下隱姓埋名,披了一個榷稅分司與山東鎮監軍的名頭,就是傅如圭,亦是不暴露尚書背景。這般藏著顯然是有圖謀。可是……如此藏著,自然是見不到孫督師的。若是我們穿針引線……”
“那說明,他們想見孫督師,隨手都可以。只是欠缺一個時機罷了。”趙詩瑤輕輕一笑,繼續刺繡。
“所以……咱們過去。恐怕還真只是錦繡添花了。”趙文清輕輕一歎,有些氣餒。
“我的好哥哥,難不成你真的就這麽點掮客的志氣了?”趙詩瑤放下手中刺繡,一臉失望:“二叔這次來西安是為了什麽?”
“不是餉銀的問題?二叔此次要從大同調去固安一直是不甘不願,便是因為大同比甘肅固原要富余一些,能養得起兵。當然,軍令難為,總歸是要去的。所以這才會親自來西安。”趙文清對此當然清楚。
趙詩瑤似笑非笑。
“但孫督師手中也沒錢,更要想著籌措軍餉,對付中原大敵。”趙文清繼續道:“二叔此來。當然是想著督師調撥了軍需,趁早些帶兵去固原。大同雖是富余些,但直面敵鋒,不是久居安穩之處。”
趙詩瑤輕聲著道:“二叔本在大同。旁人以為這固原總兵是上峰命令,二叔不得不去。但是呢我卻覺得這是二叔自己所謀。大同直面韃子建奴,強敵如斯,難以建功立業。而二叔年紀大了,就需要一份功業將這將門家世傳下去給雄哥兒。固原西邊的韃子相比建奴可是要易與許多的呢。此次來西安,自然是要軍需錢糧。以圖西去立功。可若是東去能更輕易立下更大的功勳,又如何會苦苦圖謀固原之職?”
趙文清一臉疑惑:“可孫督師軍倉府庫空空,如何東去?”
“哥哥知曉這些,說起來是沒錯的。但光是曉得這些,卻看不透重重迷霧後的機會,多可惜呢。”趙詩瑤繼續道:“既然太子殿下早就布了後手,豈會想不到陝西缺錢缺糧之苦?傅家哥兒來了西安,許久時間按捺著心性,又是為了等什麽機會?”
“太子殿下能籌措到大軍東去的錢糧!”趙文清順著趙詩瑤的話,脫口而出,但緊接著,又是皺眉道:“但傅如圭一直不暴露身份,想必就是要等錢糧籌措完畢的那一刻才暴露身份吧。”
“所以這麽一個寶貝,我的傻哥哥卻隻覺得咱們趙家只夠牽線……”趙詩瑤小腦袋一搖一擺,看著趙文清道:“陝西的兵錢糧不夠。而太子殿下又預備了後手,就等著用錢糧引著陝西的兵作為底牌。若是這時,我二叔去賣一副千裡馬骨,哥哥覺得殿下會開心麽?”
趙詩瑤說道這裡, 趙文清頓時明白了過來。
無論是朱慈烺還是傅如圭,對於用錢糧驅動陝西兵東去都是有信心的。不僅是傅如圭戶部尚書之子的信譽作保,更有朱慈烺太子的身份。
但隨隨便便一次陝西兵東出顯然是不夠的。傅宗龍與汪喬年的事跡給了所有人一個悲觀的謹慎考慮。
曾經平賊的主力秦兵此刻已經士氣跌落到了谷底,作為陝西兵的統帥,孫傳庭一直壓著不出兵就是明證。
就算到時候孫傳庭被崇禎逼得不得不出兵,上下將官也缺乏肯戰敢戰的士氣。
朱慈烺需要的是一支敢戰肯戰,信任朱慈烺,懷著勝利希望的陝西兵,而不是一群滿懷著沮喪和畏懼的敗兵。
PS: 感謝馬鈺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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