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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鋼鐵廠內,田英琦很快就了解了前後始末。
而眾人,亦是將解決的期望寄托在了田英琦的身上。田英琦對於他們而言可謂是一尊來歷神秘的奇女子了。那個四處聯絡各家煉鐵廠的人就是他。
這裡大多都是煉鐵業的,並不知道田英琦的具體身份,只是明白京師鋼鐵廠能夠拿下原本遵化鐵冶廠的牌子,就是靠了田英琦的本事。
顯然,田英琦在官府裡頭是有關系的。
“來的是樞密院哪一位大人?”田英琦沒有著急開口,而是問向一乾人。
“等一等,田夫人,這會客廳有些太鬧騰了。我看,還是換個地方吧。老李,帶幾位煤場、礦場的貴客先去用飯。”這時,一個讓屋內眾人等得心焦的人來了。
眾人看過去,赫然發現就是方以智。
“鄭安春鄭公子,詹飛宇詹公子,不管你們打算說什麽,都沒有在外人面前說道的理吧?”方以智轉過頭,看向兩人。
鄭安春與詹飛宇便是那兩個田英琦尋來的合夥人代表。兩家都是大明民間出色的煉鐵世家,在海陽等地名聲極大,亦是家財不菲。只不過,大明的商人自古就是遭受非議,官府層面天然看不起經商,也就朱慈烺掌權後才漸漸好了一些。
饒是如此,兩家亦是十分擔憂,此刻見鐵場出了這麽大事,方以智又閉門不見,頓時著急得什麽似的,生怕家產被吞了。
鄭安春凝眉盯著方以智,想要治一治這個不把自己看在眼裡的廠長,但一想到自己帶著外人來鬧自己的鐵廠的確說不過去,忍住了。
看到了前後因果,田英琦緩聲道:“幾位礦場煤場的同仁,還請先用膳吧。至於尾款結算的問題,諸位不必擔心。京師鋼鐵廠的五十萬元貸款,是我在恆信錢莊時經辦的,京師鋼鐵廠更是恆信錢莊都信得過的優質客戶。諸位,且放寬心吧。”
一乾供應商們對視一眼,倒是心中琢磨出了唯道。
更有幾個山西的煤場主低聲驚道:“這不是恆信商行的那位田夫人嗎?今日竟然也來了。”
“恆信商行的田夫人?”
“沒錯,準確的說,是此前恆信錢莊京師分行的掌櫃呢。聽說後來高升去了山西,我才見過一面。沒想到,竟然也在這裡。”
“看來有了恆信錢莊擔保,我等便可以暫且寬心一些了。說起來,肚子也有些餓了。如此,就叨擾諸位了。”
幾個供應商們紛紛堆上笑容。如果京師鋼鐵廠真的是隨時都可能倒斃,他們這些人當然不會這麽好說話,恨不得招呼手底下幾十人過來逮著什麽就搶什麽用來彌補損失。
但此刻一聽背後有恆信擔保,眾人倒是心中松了口氣,印象由此刷新。
幾個供應商們走了,屋內稍稍安靜了一下。
到了這時,方以智這才引著眾人進了內間,坐定後說道:“樞密院來的人我也認得,是王持庸。這一位,是個老行家。我在辛未年也就是十四年前開始準備撰寫《物理小識》時便多虧了他幫助,我所言光肥影瘦便是與他討論所得。這一回,京師鋼鐵廠煉的鐵未通過樞密院驗收沒有旁的問題,也不是什麽吃拿卡要,完全就是一個質量問題。”
說完,方以智滿臉痛苦。
一聽只是單純的質量問題,田英琦也有些默然了。
如果是樞密院那裡打算借著這一點發財,那還好辦,查辦了貪贓枉法之徒就夠了。畢竟,眼下開戰在即,
若是原材料供應有問題,那就是殺頭的罪過,舉報過去一準一個拿下。可要是問題在於京師鋼鐵廠的生產質量,那就還是得看京師鋼鐵廠自己想辦法解決。
田英琦想要說些什麽,忽然目光一瞪,一雙美眸猛地大睜,又迅速強行平靜下來。一個男子穿著一身尋常的棉袍站到她的身側,輕聲道:“一會兒,就把我當作你的隨從,讓我在鋼鐵廠裡好好看看便行了。今日,不必聲張,要是弄得雞飛狗跳的話,那可就是你的罪過了哦。”
來人赫然就是朱慈烺,他不知道何時已經進來了廠長辦公室,聽著大家的談話,饒有興趣。尤其是對於方以智,更是仿佛耳目一新。
這個方以智,也並非是個酸儒嘛。
只不過,方以智的自我批評倒是讓鄭安春炸毛了。
“方以智,你到底懂不懂煉鐵?這可是我大明全國領先的灌鋼法!”鄭安春一臉不可置信。
另一邊,詹飛宇看了一眼孫鐵東,見孫鐵東也是一臉不以為然發出了輕輕冷哼一聲頓時心中有了第。
“若能力不濟,坦然說出那我等還要道一個真英雄好漢子。可要是將此事推在技術上,那可就貽笑大方了!”詹飛宇也跟著道。
的確,灌鋼法可謂是一個十分劃時代的關鍵性技術,也是這幾位傲然的所在。之所以兩人沒有說什麽世界領先的話,那是兩人都十分驕傲於這是中華大地。
對於後世來說,一項技術如果是美國領先,那基本上就是全球領先,全世界領先了。
深信中華文明是世界翹楚的兩人而言,自然想也不會將海外夷人放在眼裡。
話說回來,要說灌鋼法,那就又要從煉鐵技術說起。
生鐵煉出來了一般不能用,就需要加工。比如說,用比較硬而脆的生鐵與軟而堅韌的書貼結合起來,以此製造出質量更高的鋼。
要知道,中國人是全世界最早用鑄鐵的民族。而雜合生鐵熟鐵也是最早的。
王粲在《刀銘》上說:“灌襞已數、質象已呈。”
《七命》:“乃煉乃爍,萬辟千灌。”
綦母懷文練出宿鐵刀,其成就便可謂是劃時代的,開辟新世界的。
首先,這顯然相對於以往的煉鋼辦法。讓簡單的鑄造鐵器變得落後。中國從青銅時代開始,就嚴重缺乏鍛造和熱處理經驗,無法像其他大文明一樣直接走表面滲碳製鋼的道路。而灌鋼法使中國人得以繞開這條艱難之路,按照後來宋朝時期的灌鋼法,鍛造鐵體鋼刃農工具是比較容易的,從南北朝開始,鍛造鐵器開始逐漸排擠鑄造鐵器。
其後,焊接技術也從此普及,兵器與鐵質農具的生產成本更低,實用化更迅速。
但是,伴隨著時代發展。眼下大明已經是十七世紀了。千年過去,曾經劃時代的發明到了現在卻已經漸漸有些不夠用了。
一千年的時光,曾經蒙昧的西方卻悄然間開始後來居上,已經漸漸有了超越東方文明的跡象。
如果說朱慈烺依舊是原來的沒有穿越的那個朱慈烺,那自然是不會理解這些,縱然鐵差一些,也無關緊要。
可新的朱慈烺橫空出世,大明軍隊的要求也是迅速攀升。火器化下的軍隊對材料的工藝要求更高,這一回能接受三分之一也並非是苛責,而是實在是軍需要求的緊急,已經是不得不調低了一些要求,讓軍械工坊將材料工藝要求不慎嚴格的部分完成。
但對於那些火銃槍筒,對於大炮炮身這些的材料,那顯然是不能屈從要求的。
這些歷史鄭安春與詹飛宇顯然都不明白。
對於他們而言,老祖宗發明的東西怎麽就不行了呢?
鄭安春大概有些猜到了方以智的依仗,也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子,田英琦。顯然,說服此人,就能掌握鋼鐵廠的控制權,而不是這個不將他們幾個煉鐵世家放在眼裡的方以智。
只不過,方以智還未回復,不知何時方以智與田英琦中間卻坐了一個年輕的男子。
這年輕男子不由搖頭笑道:“若沒記錯,灌鋼法已經出世千年了罷。這法子,千年前的確是震撼世界,驚世之突破,百代流芳。但百代下來,子孫還是守著這點秘技,那就有些太讓人遺憾了。既然樞密院拒絕的理由不是索賄故意卡人,而是真的因為產品的質量問題,那就應該改進技法,而非在此沉迷於過去的輝煌之中啊。”
“你又是誰?我等在這裡討論煉鐵之法,你竟然跑出來?”鄭安春惱了。
“我麽,不過是略知一二,便忍不住插嘴罷了。”朱慈烺拱手笑道。
迎著朱慈烺的笑容,鄭安春卻覺得格外尷尬惱怒:“略知一二就敢胡言亂語?那我到要問問你:用柔鐵屈盤之,乃以生鐵陷其間,其後所言是什麽?說的是什麽意思?”
鄭安春一語道出,卻是有些刁鑽得緊。
“如何不知?”朱慈烺想也沒想就回道:“這是宋人煉鋼的法子。將熟鐵鍛成細條,然後盤成一團,然後把生鐵片置於熟鐵盤團之上。甚至有更好的法子,把熟鐵條卷成螺旋狀,然後把生鐵片塞入螺旋之間的空隙中。然後用泥封住爐灶。至於你們,那應該就是封住鐵團本身,隨後開始燃燒加溫,直到溫度極高,生鐵熔化。由於泥封,生鐵不會因氧化脫碳,而是變成鐵水流入熟鐵之間,至此,冷卻取出鐵團鍛打,就宣告煉製成功。”
“怎麽樣,我說的可對?”朱慈烺輕笑著道。
一旁,方以智不由鼓掌了起來。
這個打臉有點狠啊。
鄭安春也是楞了一下,他沒想到這莫名其妙跳出來的一個新人這麽有料。
還未等鄭安春開口,方以智不由補刀一記:“沒錯,這是宋人沈括所言。沒想到這一位兄台如此好記性,更是有此妙法。而且……還能道破鋼鐵廠的秘技。”
這時,一旁的詹飛宇出面道:“既然這位兄台知曉,又為何還說是我等的煉鐵法子不對?這可是多少煉鐵大家的不傳之秘啊!”
“所謂不傳之秘,說穿了卻是簡單得很。”朱慈烺又道:“而且,也說明了取巧非是智者所為啊。這一法子看似精妙,卻有兩個問題。一者,鐵水本身,不是好的滲碳劑。除了中國的灌鋼和西夷曾短暫嘗試的彌散法之外,再也沒有人用這一法子了。鐵水是一種粘稠的液體,這種特性使碳分和其它雜質較多的留在它內部,但灌鋼時鐵團已經被泥封起來了,氧化現象較少,雜質也就較少擴散出去。”
田英琦有點暈乎了,但眼睛裡也不由冒起了星星眼。
另一邊,方以智卻是迅速拿起了一本小本子,記起了這一個個陌生的名詞。
“簡單來說,鐵水熔化滲入熟鐵,使它滲碳, 就好像把白糖灑在白飯上面,然後放入鍋裡蒸,指望它從內到外變得一樣甜那麽困難。絕大多數情況下,只能使碳分滲入熟鐵較淺部位,而冷卻後的鐵水,成為鋼中的高碳部分。也就是說,灌鋼的特點就是含碳量不均勻。至於另外一點,那恐怕說起來就有些複雜……當然,說透了也就有些簡單。”朱慈烺頓了一頓,思考了一下措辭。
這下子,大家都更加好奇了。
就是鄭安春此刻也被鎮住了。
他想要反駁,但朱慈烺說出來的那一個個名詞很多卻是他似懂非懂的。這種似懂非懂的狀態不是讓他很想職責朱慈烺瞎編,可作為世代煉鐵的技術人,他只是微微一揣摩,便不由要驚歎這些字句裡藏著的意味精妙。
如此一來,他也不敢貿然反駁,生怕再被打臉了。
這時候,朱慈烺已經想好了措辭,只聽他道:“就如同,這世界上為何所有人都是站在地上,不會飛出去呢?為何,蘋果從樹上會掉落下來呢?這一切,便存在著一種力量。這是來自大地的重力。故而,我方才所言的就是這重力的問題。鐵水熔化後會向下流,冷卻後造成鋼坯下部含碳量較高而上部含碳量較低——仍是含碳量不均勻。”
說到這裡,鄭安春與詹飛宇都是不再打算反對了。就技術問題上而言,這一位的確是真的行家。
他們齊齊將目光轉向了另外一邊的孫鐵東。這一位,可是整個京師鋼鐵廠的技術大拿了。
孫鐵東不知何時再也沒有假寐了,他目光炯炯地聽著,身邊更有一個書童不斷地急著剛剛朱慈烺所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