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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後一個太子》第27章:高爾儼的樂極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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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河是天津的母親河,天津依海河而立,靠海河而興。自然,河多水多,最終堤壩也多。其中,頗為有名的是的王緹。

 這裡原為一片荒窪,從八裡台往西有一條小河,河西段南岸有塊高地俗稱小堤子。最早的時候,是永樂年間有外來移民王某於小堤子上定居,拾柴為業,逝後,家人遵囑葬其於堤上,故得名王堤,也有人喊這裡作王連堤、王頂堤的。

 這裡地方偏僻,又是堤壩圍成,是一處獨立的小世界。外人來了,等閑也尋不到裡頭門道,一旦進去,定然是要繞暈的。

 就是這麽一處天然容易防備外人的地方,此刻卻更加緊張起來。

 緣由……

 便是一個高爾儼的親信老家人高遊衝入了屋內,甚至引得守衛以為來了刺客,急吼吼地追了過去。

 一個時辰前……

 這處隱秘的宅院裡高朋滿座,歌舞升起,絲竹之聲緩緩升起,完全迥異於村落外一片圍城荒涼的景象。

 高爾儼、梁清標、王卓如、盛義念以及天津三衛的將官們紛紛歡暢大笑,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這一派歡騰裡,忽然間見侯青失魂落魄地帶著一名老仆進了屋內。門外,一乾衛士們尷尬地退了下去。

 認識老仆的人不少,尤其以高爾儼見到這老仆以後,更是感覺詫異。

 因為,這是他的貼身老家仆。

 “高遊,你神色慌張的做什麽?”高爾儼心理微微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他很快就體會到了。

 高遊對一路的秀麗侍女,美味佳肴以及寒冬臘月在室內袒胸露乳的胡姬視若無睹,徑直衝到了高爾儼的身邊,語速極快地說了起來。

 轉瞬,高爾儼原本歡暢的笑容凝固了。

 眾人們察覺到了空氣之中不安的情緒。梁清標凝眉看著這裡。

 王卓如與盛義念等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而這時,臨時搭建起來的台子上,戲班子正好在演著湯顯祖的《牡丹亭》。

 這裡有幾個是在江南當過官的,都對這南曲頗為有興致。

 正當戲班子將杜麗娘與劉夢海最後的結局咿咿呀呀地唱出來時。

 高爾儼忽然怒吼一聲:“夠了!都給我下去!”

 時間在這一刻也仿佛停滯住,無法流動。

 戲曲班子們紛紛扭頭過去盯著高爾儼,班主連忙跪倒身前,道:“敢問大人小的可是哪裡做的差了,小人立馬改正。今個兒是大喜的日子,小人萬般不敢掃了大人的興致……只求給個機會……”

 高爾儼忽然從懷裡猛地丟出一個金元寶,兜頭就朝著那班主丟去:“滾!”

 班主先是面若死灰,待爾後看到那金元寶後,頓時無邊喜色升起,連忙朝著身後一乾眾人打著手勢。

 眾人聞言,頓時紛紛撤離了會場。

 歌兒停了,曲罷了,酒肉們不再送入,屋內一下子寂靜萬分。

 一陣沉默後,梁清標緩緩道:“高老大人……京師出了什麽意外嗎?”

 所有人都驚醒了起來,聽聞到了其中的悚然而驚的不妙預感。

 高爾儼掃視一眼全場,將無關人等都紛紛驅散了。

 良久,這才見高爾儼面色沉鬱地道:“我們的皇帝陛下還沒死心……剛剛京中傳來了消息。陛下又發布了內閣二號令……宣布明年增加一千名舉子的名額,根據明年秋稅的結果來分配這新增的舉子名額。”

 “這……這一招……”梁清標頓時一瞪眼。

 就是王卓如亦是明白了這一招的厲害:“若如此一來,恐怕那些縣鄉的秀才們就難以煽動了……這恐怕也會讓各地士紳削弱對取消優免的抗拒。”

 “哼,卻也不想想,光給好處,誰服氣?”梁清標冷哼一聲:“要知道,沒了這優免田賦的身份,舉人也就是一個做官考進士的資格罷了。這天底下,老童生不知幾何,沒個優免田賦的待遇,連苟活都艱難,還提什麽鴻鵠大志?沒了優免田賦的待遇,考上了舉人又如何,一樣是從前老童生的結果!”

 梁清標迅速寬慰起了眾人。

 大家一聽,也頓時紛紛松了一口氣,感覺也的確是這麽個道理。

 光給棗子用利誘,大家還是比較有抵抗力的。畢竟,這其中一些關節說穿了,也就沒什麽好的。

 王卓如想了想,也不由點頭:“是這麽給理。其實想想,也不意外了。為了取消那優免田賦之事,朝廷連秀才都逼到了各處縣衙去實習。若是沒有實習過的秀才舉子,連下一級的科舉考試都無法參加。如此種種作為,擺明了還是要推進取消官紳田賦優免。”

 “光一個官署實習,可就不知道北直隸多少學子跳腳了。要是推廣到全國,那定然是更叫一個熱鬧!”梁清標嘿笑地說著,一臉嘲弄。

 畢竟,天底下可沒有那麽多如宛平縣這樣京畿之地能夠直接得到朝廷支援。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將高爾儼這個消息消化掉了。

 雖然一開始聽著有些驚悚,但大家很快就恢復過來。

 眾人說完以後,紛紛又將目光重新落到高爾儼的身上。

 只不過,此刻的高爾儼卻是苦笑連連,看著眾人,仿佛一臉吃了十斤黃連的模樣。

 這下子,大家的笑容也都收起來了。

 顯然,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壞消息。

 一念及此,梁清標卻是惱了:“高老大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讓您老急的成了這副模樣?到底又有什麽消息,卻是不能與我等暢快說的?”

 角落裡,侯青忽然間感覺到了一陣暢快的意味。

 就在剛才,當他也聽到了那個驚天的消息以後,他並沒有如這些人一樣心情沉鬱難過。相反,他甚至有些暢快。有些感覺報復性的快感。

 除此外,更多的卻是對這一招使出來那種釜底抽薪,乾坤為之顛倒的震撼。

 看著眾人一副懵懵懂懂,還未知道全貌的焦慮,侯青想起了近日裡此後這些大佬的那種低三下氣,不由心中冷笑著道:你們就著急吧,上火吧,等知道這一回朝廷的舉措以後,到要看看你們臉上,絕望兩個字要怎麽想!

 高爾儼緩緩起了神,卻又感覺眼前一黑,不由又重新坐了下來。

 眾人見此,更加是驚愕難言。

 那老仆高遊急忙過去扶住高爾儼。

 見此,高爾儼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就是消息再壞,大家也終歸是會知道的。這一回,我們的確是遇到麻煩了,大麻煩,大麻煩啊……往後,我們得更加眾志成城,眾志成城啊!”

 有時候,話是得反著聽的。

 就比如,高爾儼最擔心什麽,那就說明這擔心的地方越是可能成。大家得眾志成城,那顯然說的就是……有可能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大家便會變得分崩離析……

 所有人紛紛面上浮現了凝重的神色。

 高爾儼終於解開了謎底:“內閣發文二號令,宣布對官紳優免部分的田賦開始收取,而且……是以寶鈔的形式,進行收取。另外,我還從內閣之中聽到了消息。史憲之與黃道周都接受到了一個新的任務,為了那個任務,他們紛紛都……不再反對取消田賦優免之處了……”

 說著,高爾儼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以寶鈔的形式收取?”梁清標有些懵懵懂懂。

 他方才提心吊膽了許久,卻是萬萬沒想到到最後給出來的結果竟然是這麽一個答案。用寶鈔收取田賦,這到底怎麽厲害了?

 相比只是在翰林院裡修書的梁清標,王卓如卻是轉瞬明白了這期間的厲害,頓時面色複雜了起來。

 “那豈不是等於往後那田賦……幾乎依舊是不需要交納?”王卓如心中猛地驚喜了起來。

 但很快,王卓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若單單只是如此,那等於是我等竭力抗爭之下的勝利戰果啊!為何高老如此一派如喪妣考的模樣?”這句話只是落在王卓如的心裡沒有多說出來。

 最終,還是侯青幽幽著道:“這寶鈔啊,可是朝廷用來發給官員薪俸的。這等若是朝廷將過往數十年欠下來的俸祿,統統都轉移了,而且是轉移到了還在官紳手中還未收上來的田賦上……這寶鈔,原本是廢紙一張,可要是能收稅,要被官吏拚命收稅,那還會是廢紙嗎?”

 王卓如頓時明白了這所有的意思。

 這等於是曾經密不可分的官紳在朝廷這一招之下被分割開了。

 原本官紳一體,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都是竭力抗爭著取消官紳優免田賦的政令。

 但現在這個用寶鈔收取田賦的政令一出,曾經密不可分的官紳集體便一下子分割開了。不僅如此,他們的利益還對立起來了。

 就是王卓如,也不由竭力回想起了自己家中那些寶鈔。

 他父親一輩子做官,每年收到的俸祿都是完完整整放到倉庫裡去收好。那些糧食布匹金銀當然是可以用的。唯獨那寶鈔,燒掉麽有些不大對勁,擦屁股更是嫌棄硬,最終便積年累月,統統都堆積在了哪裡。

 故而,王卓如才會第一時間冒出一個感慨,如果是用寶鈔收稅,那等於是免費繳稅啊。不用糧食,不用銀子,他王卓如的利益就沒有得到受損。

 但畢竟不是誰都有王卓如這樣收集癖的。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那寶鈔發下來幾乎第二天就找不到了。不是燒了就是被丟了,畢竟是廢紙一張,看著這寶鈔抵掉工資還要吐槽一番,說朝廷黑心。

 故而,對於很多人而言,家裡頭是沒有多少寶鈔的。

 唯一穩定有寶鈔的,只有那些當官的或者曾經當官過的。

 於是乎,是否持有寶鈔這一點就分化了曾經密不可分的盟友們。將他們變成了當下改革派與保守派的分界線。

 而這,便是方才高爾儼費盡口舌,竭力想要打一針預防針的地方。

 只不過,高爾儼只是掃了一眼王卓如以及梁清標等人的神色就明白了……

 裂痕,就此出現了。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盛義念忽然道:“還未知曉,史大人與黃聖人接下了是什麽任務?”

 聽盛義念如此一問,高爾儼頓時憤怒看過去。

 但盛義念卻死死盯著高爾儼,他心中忽然間猜到了,這恐怕才是高爾儼最為憤怒的事情。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遮遮掩掩嗎?”梁清標心中無邊躁怒升騰起來。

 “是考成法……與張居正那個考成法一樣,連名字都沒變……”高爾儼嘲弄地說著,有些自嘲,有些心如死灰。

 但凡博弈,無不是以胡蘿卜加大棒最為有效。無論是增加一千名舉子名額,亦或者用寶鈔收取田賦,這實際上都是一種讓利。增加舉子名額就不用說了,這意味著增加一千個官員的編制利誘考生。

 用寶鈔收取田賦,一樣也是對過往官員工資欠帳的一種補償。同時也是用利益的歸屬分化瓦解曾經密不可分的官紳集體。

 持有寶鈔的官紳們顯然經此政令過後會態度大變,就是那些手中有一些寶鈔的,也會對接下來的田賦收取不再死命抗拒,甚至有人會打著用小成本免大麻煩的心思積極繳稅。

 經過這麽一個篩選,依舊還會頑抗的人便少了……

 這兩個法子用出來精妙萬分, 但到最後,其實都是一個性質:是胡蘿卜,是利誘。

 光是胡蘿卜或許可以吊著一頭蠢驢一直往前走。

 但這裡顯然沒有那麽多蠢驢。如果沒有大棒……便難以襯托出胡蘿卜的可貴。

 而考成法,便是……

 一根長滿了尖刺的狼牙棒。

 “張居正的考成法?”梁清標眼裡升騰起了驚恐之色,他與高爾儼,眼下都還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帝國官員!

 而考成法,便是針對他們這些官員的!

 如果考成法三個字顯得有些太過於晦澀不解,不能夠準確理解這其中的涵義。那麽只要說出後世的一個詞匯,那大多數人便能夠迅速理解,迅速明白。而這,也就是後世小白臉大金領藍領各種勞動人民憎惡有加的……KPI,也就是惡名遠揚的績效考核!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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