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作是次貨達汗如蒙大赦,想要撒丫子跑,卻還有幾分良心的看著索尼,道:“索尼大人,我給你斷後,你先走!”
“斷後……?我不留著斷後,難道要讓我正黃旗全軍被明人來一個全殲嗎?我說讓你走,就走!走!滾!”索尼咆哮著,把達汗嚇傻了。
達汗慌亂的跑了。
他一跑,百余斥候便紛紛跟著跑。
百余人的動靜不小了。他們一跑,後面一些還未接戰的人頓時敏銳的感覺到了軍紀已經崩潰。
全軍……就此潰退了。
明人的衝鋒如果說原本還只是像是鋒銳的尖刀捅進橡皮裡一樣,能捅進去,卻無法輕易化開。
而現在,明人的衝鋒便是一把殺牛短刀刺入了一和奶酪裡。
毫無遲滯,勢如破竹。殺得大明的將士們直呼痛快
明人的痛快,自然是建立在清軍的痛苦身上的。
索尼輕輕歎了一口氣,忽然間內心變得萬分平靜。
他看著眼前出現的近萬人明軍主力,隻余下最後一點不解:“第一軍全軍都只有一共一萬余差不多兩萬的兵馬,其中主戰兵馬只有萬把人。可眼下,怎麽又突然間冒出來了這麽多人?”
索尼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
眼前明軍的旗幟越來越清晰了。第三軍第六師的旗號迎風飄揚。
“原來如此……”索尼釋然了:“第三軍……第三軍……是啊。河套本來就靠近陝西,明人此番收復河套,從山西出擊迂回到東套去,又怎麽讓陝西的第三軍熟視無睹呢?”
索尼已經沒有力氣去質問額璘臣這個蠢貨為什麽不在做好準備應對陝西的明軍。
但既然自己好巧不巧的迎頭撞上一塊鐵板,那麽……不管是怎樣的結局,他都要像一個男子漢一樣挺直胸膛迎接。
“來吧,來吧!”索尼拿起了手中的長刀,這個大清重臣迎著千軍萬馬,衝殺而去。
李定國露出了一點欽佩的神色,
一提馬速,衝鋒結陣。
一刻鍾過後,李定國手起刀落,索尼不甘的頭顱被高高舉起:“虜酋索尼授首!”
黃文周呆呆的看著這一幕,涕淚縱橫:“我投降,我投降!”
清軍如雪崩一般,戰意消融,再也鼓不起一點勁道發起進攻。
此刻,索尼躺在地上,胸口咕咕咕的流淌著鮮血。
他忽然間想起了上一個一樣死掉的人,是那個都都記不起名字的明人。
他的死,好像也是不遠呢。
他竭力用掉最後的力氣看向那邊,看到了一個女子以及一個老者急急忙忙的衝過去,身後,跟著的一隊護工扛著擔架迅速撲過去。
這顯然就是明軍的戰場救護隊了。
他們小心翼翼的將那個索尼記不得名字的明人抬上擔架,見此,索尼心中忽然想到:“有這樣的明人在,也許上蒼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還是無法殺敗明人吧……當然,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殺掉此人。可是……殺光了這一個,又不會不會在什麽看不到的地方出現下一個呢?或者說……這樣的明人,他索尼知道,死掉一個,會有無數個重新站起來。可他索尼呢?大清死掉一個忠心耿耿的能臣重將,那可就真的是死一個…沒一個,一定會少一個了……”
這樣想著,索尼的心越來越痛了,他感覺生命不斷的流失,讓身體變得冰冷無比。
在生命最後的幾秒鍾裡,索尼呆呆的看著吳萬英。
但是,在索尼的目光裡,卻仿佛見鬼一樣,看到吳萬英猛地伸出手,重重地握住了那個小姑娘的手。
“死而複生?”索尼瞪大了眼睛,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饅頭拚命的將吳萬英的身軀抬上彈夾,淚流滿面,哭著扯著吳萬英的身子,怎麽也不肯相信前幾日還與自己活蹦亂跳擔憂沒有建功立業的大哥哥今天竟然就要天人兩隔:“我不信,我不信……萬英哥哥,你不會死的對不對。你說過,要帶著饅頭在這世界上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啊……你……你怎麽能丟下饅頭一個人就走了……怎麽能這樣,這樣狠心……嗚嗚嗚……”
饅頭扯著吳萬英的身子,劇烈的扯動讓擔架不斷都不住的搖晃著。
旁邊的護工都聽說過這一對兄妹的事跡,此刻分外同情,都是齊齊唉聲歎氣。
忽然間,只見原本早已一動不動的吳萬英猛地抓住饅頭的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艱難地說著:“饅頭呀,別搖了,再搖,我可真要喘不上氣了。”
說著,吳萬英猛烈的扯著胸口的衣裳。最外表衛生員的軍裝脫了,內裡的中單,內衣,一一都脫了。
饅頭環視左右,看著閆成年扯著胡子愣住的表情,又看著吳萬英繼續還要脫,面龐一下子騰的紅了起來。
終於,當最裡層的外衣脫了以後,一道驚呼響了起來。
那是護工的驚呼:“好本事啊,還有有這一套預備著,這不是詐屍,真活著!”
只見吳萬英的胸口之上,細細密密的裹著頗為厚實的手段內衣。這一套內衣此刻滲著鮮豔的鮮血,卻不是那種心臟被擊碎,咕咕如噴泉一樣冒出去的血水。
吳萬英手中的火銃說到底只是一種小型武器。就是後世的手槍,有效射程也只有短短的幾十米。更何況這個年代的手銃?哪怕是京師軍械工坊生產給各級將領官員單獨配發的手銃,其火力也只能保證十步還有一定的殺傷力。
而且,這個年代的子彈其實也也是五花八門。吳萬英手中的手銃子彈,恰好就是一窩鐵砂。
鐵砂作為子彈看似威力驚人,打出無數出血點,但對於吳萬英而言,這些都只是皮外傷,流血不少,卻沒有透體傷及肺腑,倒是震得有些內傷。
當然,同樣的事情如果換一個人去體驗,那麽結果只有是將皮肉炸得如同被脫在水泥地上來回滾了數千米一樣。
但這又要說到那一層層厚實絲綢內衣的妙用了。
這些東西十分堅韌,是古時候將官用來擋箭傷所用,哪怕箭頭勁道十足穿入*,有這一層堅韌的絲綢內衣在,便可以輕易的將箭頭拔出來而不會將內裡傷口觸動。
這才是吳萬英“死而複生”的關鍵所在。
摸著那一身絲綢內衣,吳萬英閉著眼睛,仿佛看到了送別時姐姐的眼神,淺淺的笑著,疲憊又充滿了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