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西州的情況他早有了解,無論是馮西輝還是李幼君那裡,都能得到比較真實的反饋,但是情況糟糕到這種程度,還是讓陸為民有些沮喪。
這個糟糕,並不是指經濟狀況多麽糟糕,也不是說老百姓窮困潦倒到了多麽糟糕的程度,而是在於一個地方的幹部的精氣神境界,就像剛才曲江所說的那樣,精氣神散了亂了頹了,要想在扭轉過來,那就必須得動大手術才行。
這不是簡單的搞一搞什麽整風運動,或者來一個什麽專題學習活動就能解決問題的。
這些東西都是多年來積弊日深的痼疾,深入骨髓,對於有些領堊導官員,他們已經從骨子裡就浸潤透了這種思維模式/工作作風和生活習慣,甚至可以說,基本上是扭轉不過來了,換個方式,他乾脆具沒法當領堊導幹部了,而最讓人糟心的是,這些人很多還擔任著相當職務,這些人準確的說,就是樹乾上的蛀蟲,是改革的敵人,甚至比正面的敵人更難對付,你要推動這些方面的變革,那麽他們就會是最大的阻礙,陽奉陰違,軟磨硬抗,用各種方式來暗中阻撓,而且讓你防不勝防。
這些人大錯誤不犯,或者說很難讓你抓大把柄,但是小細節上問題卻不少,可以體現到各個方面,精神萎靡,毫無鬥志,沒有規劃,心思都放在自己個人身上,爭權奪利跳得比誰都來勁,一說到工作就兩眼無神,推諉搪塞,早上一杯茶,下午一把麻,晚間喝喝酒,成天沉迷於這種消遣性的生活中去了。
陸為民和昌西州幹部接觸不多,但是僅從固城縣的三個鄉鎮跑下來,他的感覺就很不好,從表面上逆勢看不出多少端倪的,一個個精神抖擻,滿面紅光,說起工作來似乎也是頭頭是道,存在的問題也就是各種客觀難處,總而言之他們很努力,但是客觀條件限制了他們,所以他們已經做到了最好雲雲,你要讓他談一談想法和意見,那也是雲山霧海,絕對是與黨中堊央保持高度一致,加強學習,提高認識,幾裡哇啦一大堆廢話套話,具體解決老百姓的實際問題,那就是伸手要項目要資金。
並非說所有幹部都是如此,但是作風和風氣上的精神缺失卻的確很大程度的存在於縣處級和科級幹部當中,這是多年積弊沿襲下來的官僚劣根性。
在省內其他地市諸如宋州和豐州有沒有,也有,但是昌西州這邊卻是如此盛行,還是讓陸為民始料未及的,在他看來落後和貧困起碼應該讓領堊導幹部們產生一些思想壓力,壓力也能給他們帶來的一些動力,一些知恥而後勇的動力,大師現在他看不到這一點,很多幹部甚至有些甘之如飴,頗為享受這種落後貧困帶來的“好處”,反正我都落後了,我也就這麽貧困了,就該上邊幫扶了,懶點兒松點兒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這種惰性心態表露無遺。
陸為民也曾問過昌西州委組織部門負責同志是否組織幹部出去學習考察過發達地區和乾得好的典型,回答是出去過,到蘇杭,到深圳廣州,就差點兒去港澳新加坡了,但是似乎效果不佳,陸為民估計學習考察大概也就變成旅遊觀光了。
總而言之,這第一站給陸為民印象就不太好,這連帶著陸為民對雷志虎和譚偉峰的觀感也有些微妙的變化,下邊縣裡這樣一種精神狀態,州委州府能說沒有責任?你雷志虎和譚偉峰意識到這一點沒有?或者是你們自己都已經習以為常覺得是理所當然了?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很危險了,要想打贏這場脫貧攻堅戰,陸為民覺得很懸。
這還是第一站呢,而且固城據說還算是條件比較好的,其他縣呢?為何馮西輝所說的馬騰雖然也很落後貧困,但是卻不像自己所看到的這樣糟糕呢,難道是馮西輝也再給自己打馬虎眼糊弄自己?
“陸書記,我在想這種情況可能在落後地區要嚴重一些,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論。”曲江也不好解釋,陸為民不好糊弄,你要說得沒道理,反而自取其辱,所以也只能泛泛的安慰一下。
“誰說不是呢?也許吧,落後的主因未必就是因為這些幹部精神和意識出了問題,但是幹部精神和意識出了問題,那肯定會給本地的發展帶來致命影響,這一點毋庸置疑。”陸為民看了看表,“六點了,休息一下,吃了晚飯,早點睡吧,明早一大早就要走。”
曲江有些納悶兒,明天到蒙山,距離不算遠,似乎不需要一大早走才對。
陸為民笑了笑,“明早我們先到蒙山,抓緊時間,上午直接看一個鄉鎮,下午就不安排,就說太累了,我們另走。”
陸為民嘴角浮起的笑容讓曲江似乎明白了點兒什麽,“陸書記,下午走哪兒?”
“到時候再說。”陸為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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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蒙山縣城悄悄溜出來時,才剛剛一點鍾。
給省扶貧辦主任老薛打了個招呼,說下午要出去一趟,不安排工作時,老薛顯然有些無法接受,在他看來陸為民的這番舉動有些離譜了,這年頭微服私訪無疑是遭人厭惡的,而且這種帶有濃烈封建青天堊大堊老爺風格的做派也不符合共堊產黨領堊導幹部的行事準則。
陸為民也沒有多解釋,他並沒有什麽要搞什麽微服私訪的意圖,他只是純粹的想要丟開卓仁義一黨人,想要真正的了解一下昌西州縣鄉這一級日常工作的原始風格,看看他們的現狀究竟如何,有卓仁義他們陪著,始終難以真正了解到最直觀最真實的一面,這是陸為民最不願意接受的。
在固城的調研考察讓陸為民很不滿意,同樣,在蒙山的情況也差不多,無論自己怎麽打招呼要求不要提前準備,要看最平常最典型的一面,但是早有準備的縣裡,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最真實,或者說不太入眼的這一面暴露給省委副書記,這種風險太大了,關乎領堊導的烏紗帽,哪怕陸為民並無意如此,他們也不願意去冒這種險。
正因為如此,陸為民覺得自己這一趟如果要一直這麽下去,恐怕看到的聽到的,始終與最直觀的東西隔著一層,他並無他意,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最基層政權組織,尤其是在落後貧困地區的最基層組織,他們現下的工作狀況如何,作風如何。
他這一趟來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脫貧工作,更重要的還是要了解黨建工作狀況,而縣鄉一級黨組織的情況無疑是重頭戲,但如果在州委副書記的作堊陪“監控”下,顯然很難拿到最原始的材料。
途銳拉著陸為民和曲江兩人從蒙山縣城出來就直接向北,這是一條省道,從這裡直接向北可以抵達茂源縣,而繼續沿東北上行,就進入西梁市境界了。
陸為民沒帶其他人,就把曲江一個人叫上了,當然還有司機,這讓曲江也有些受寵若驚,能以這樣一種方式跟隨陸為民出行, 無疑是一個拉近與陸為民之間關系的絕佳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一口就應承了下來。
途銳的越野性能還是相當不錯的,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但起碼對從蒙山到茂源的這條省道是勉強夠用了。
從孟山到茂源的省道是S218,很顯然這條路和青溪到昌西州的高速公路相比差距太大了一些,從路寬來說,這是一條二級公路,但是從修繕程度來說,這條路顯然夠不上二級,柏油路面時不時出現一個凹陷的大坑,有的用泥土填補了一番,有的乾脆就是明晃晃的任它如此,這從離開蒙山縣城二十多公裡之後靠近茂源一線之後就顯得更明顯。
昌西州的形狀有些近似於一片不太規則的樹葉,昌西市居於中部靠西,固城居於最東端,然後中間是蒙山,再往西就是昌西市了,而茂源和羅崮一南一北夾峙,算是樹葉的東半部份的兩片葉肉。
對昌西州來說,從昌州經青溪到昌西州一直延伸到更細面的湘省這條高速公路無疑就是一條黃金生命線,沒有這條高速公路,昌西州的情況恐怕還要糟糕幾分,而有了這條高速公路,起碼整個昌西州的交堊通投堊資環境的底氣都要足了幾分。
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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