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吳老的神色不怎麽好看,邵海波在電話裡的聲音非常衝,他沒有聽全,但也聽了個大概,吳老久歷宦海,豈不明白這件事裡有蹊蹺,邵海波是南江省人民醫院新任院長,曾毅又是中化市的市領導,這兩師兄弟加一塊,能量可是不小。
一個小小的鎮政※府,竟然提出了要刨別人祖墳這樣徹底撕破臉皮、毫無體面的話,這背後必有依仗啊!
吳寶玉這次非常痛快,他側臉看向吳老,道:“曾老爺子德高望重,為他立碑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派個代表過去,給曾老爺子行個禮、獻束花?”
吳老就點了點頭,如此最好,這個問題,還必須是由沙南省自己解決啊。吳老心裡也是有些惱火,下面這幫人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這個節骨眼上,竟然給省裡添亂。今天找曾毅談話,目的就是想讓曾毅在沙南省爭取鐵路樞紐的事情上幫忙牽牽線、出把力,而打動曾毅最好的理由,就是曾毅是沙南省人,可如果曾老爺子的墳讓沙南省的人給刨了,別說是說服曾毅沒有可能,曾毅惱怒之下,會不會給沙南省下什麽絆子都未可知啊。
對於曾毅的能量,吳老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這可是被老人家稱呼為“酸辣湯同志”的人物,而且極受翟老器重,翟老可是出了名的護犢子,以翟老的性格,如果得知曾老爺子祖墳被刨,曾毅受了這奇恥大辱,沙南省變天都是極有可能的。
吳寶玉主動提出這件事,主要也是出於這種考慮,想要曾毅幫忙,自己還是必須要拿出十足的誠意。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陸香柔此時還躺在觀察室裡,如果讓曾毅回去處理此事,那陸香柔一旦再有意外,可就鞭長莫及了。
所以,這件事必須是由吳寶玉解決,由沙南省解決,根本不能讓曾毅去出手解決。
曾毅聽吳寶玉這麽講,當下徹底安下心來,吳寶玉既然主動提出要幫這個忙,曾毅自然不會拒絕,有吳寶玉這麽一插手,今後估計再也沒有人敢打自己爺爺墳地的主意了。
吳寶玉並沒有被這件事影響到心情,他關切問了問曾毅家鄉的柵,況,然後又向曾毅谘詢了一下小吳山的養老產業運作流程。
這也不是隨口問問,最近渡山市有人提出要把南湖進行徹底改造,然後大力開發養老型地產,可究竟是走賣地賣房產的老路子呢,還是走小吳山的那種可特續發展的路子,現在意見有些分歧。
吳寶玉也聽說過小吳山的養老產業搞得好,現在曾毅這個)實踐者就在眼前,他自然得谘詢谘詢。
在休息室坐了足有一個多小時,陸香柔的情況持續穩定,吳寶玉這才徹底放心,向吳老告了個罪,前往省委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
曾毅則陪著吳老在休息室隨時待命,防止陸香柔的情況再出硯反覆。
好在這種情況並沒有出現,到了天黑的時候,陸香柔各項身體指標己經基本恢復了平時的狀況,人也清醒了過來,在服過第二劑藥之後,她還吃了頓飯,而且飲食正常。
吳寶玉再次來到醫院,看過陸香柔的情況後,便送吳老回南湖休息去了,吳老今天在醫院待了一整天,也是有些累了,畢竟歲月不饒人啊。
曾毅則主動提出留在醫院,再盯上一晚,陪他一起值班的,還有王清河這位大院長。
瞅了個沒人的機會,曾毅這才拿起電話,撥給了尋州市財政局的局長施偉。
“曾老弟,實在是對不住,說好了要給你接風的,可這兩天忙於處理前段時間積壓的事情,一直沒抽※出時間去聯系你,你可千萬別見怪。
”施偉接起電話,先來了一通抱歉,最後無奈道:“我這也是身不由己啊!”
“公務要緊嘛!”曾毅淡然說著,道:“吃飯喝酒,有的是機會。”
“明天,明天我一定為曾老弟補上這頓接風酒!”施偉這次把話說得比較堅決,道:“明天我肯定能抽※出身來,你等我電話就是了!”
曾毅便道:“我現在人在渡山,明天回不去了,要後天才能回去!”
“那就後天嘛!”施偉呵呵笑著,道:“過了明天我就清閑了,曾老弟什麽時候方便,我隨時都可以奉陪啊!”
“有件事,想擺脫三哥幫我打聽一下啊!”曾毅此時切入正題。
施偉很痛快,道:“只要是尋州地面上的事,你三哥我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不管是誰,總要給上幾分薄面。”施偉這個,人還和黨校時一樣,有點愛顯擺,這麽多年過去,還是依舊如此。
曾毅便道:“我老家的鎮上要建一座采石場,石場的選址跟我有點關系,我想讓三哥幫我打聽一下,看看這座石場究竟是怎麽回事。”
“小事一樁嘛!白馬縣的書※記縣長,跟我還是有幾分交情的,我打個電話過去就清楚了!”施偉直接應了下來,道:“這樣吧,我現在就打個電話,你等我回信就是了!”
施偉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不到半個小時電話就打回來了,但語氣卻變得凝重了許多,道:“曾毅啊,你說的事情我已經問過了,不太好辦啊!”
曾毅便道:“具體是什麽情況?”
“事幟不怎麽好解釋,這座采石場雖然不大,不過卻關乎著市裡兩條省級高速公路的審批和修建…,”施偉的語氣有些半遮半掩。
曾毅一聽高速公路,突然就想起了一個人來,那就是白馬縣的暴發戶羅國堅,羅國堅的哥哥羅國強,可是省交通廳的實權處長,手裡掌管著省內大型公路的規劃和審批大權,難道這石場是羅國堅辦的?
“市裡爭取兩條高速公路已經有段時間了,為此花費了大量的財力物力人力,市領導對拿下審批是志在必得,這座采石場其實就是為這兩條公路的建設需求而建的……,”施偉還在繼續解釋著這座采石場的重要意義,聽曾毅半天沒有回應,他道:“實在不行,曾老弟就……那個……,”
施偉沒有把話挑明,但意思巴經很直白了,這官司就是打到市裡,市裡也絕不會幫曾毅的,市裡更需要的是那兩條高速公路,至於一座山中孤墳,市領導才不管它是誰的呢。
曾毅也明白施偉的意思了,他也沒有生氣,而是道:“還是很感謝三哥,這事我自己來解決。”
施偉一聽,就知道曾毅是不打算聽從自己的建議了,而是是有些生氣了,他急忙解釋道:“曾毅,三哥肯定是向著你的,不過這財政口看起來威風,實則是權力有限,管不到下面的縣裡,更管不到上一級的交通部門,—…”,
“沒事,三哥幫我弄清楚事情原委,已經是幫了很大的忙!”曾毅說到。
施偉確實有點糾結了,如果僅僅是白馬縣,他說話還是有分量的,可這石場關乎著市裡能夠拿下高速公路的審批,這豈是自己敢隨意插手的,弄不好市領導一個不高興,自己的烏紗帽就飛了。可施偉也實在不想和曾毅交惡,曾毅這個人完全讓人摸不著底,如果和曾毅斷了這份黨校同學的情誼,將來很可能會是自己的一個巨大損失!
“這樣吧,三哥我再想想辦法…,”施偉道了一句,底氣完全不足,他能有什麽辦法呢,頓了一下,他又道:“你是後天回來吧?那後天我過去找你,咱們當面再說!”
曾毅也沒有說什麽,跟施偉客氣了兩句,就把電話收了。
掛了電話,曾毅皺眉想著這件事, 按照施偉提供的說法,這事十有八九還真有可能是羅國堅搞出來的,估計是這位暴發戶搞清楚鯤膠的事情了,有些惱羞成怒吧!這讓曾毅有些恨恨然,同時也有些無奈,羅國堅這個暴發戶,非貴藥不吃,非名醫不看,當初病成那個樣子,羅國堅還不忘提出要用名貴的藥材,結果自己開出了昂貴的藥,羅國堅現在卻又反目成仇。
這讓曾毅又想起那句話,你給了別人一口井,別人不會感激,可當你拿走別人一口水的時候,他都有可能跟你成為生死仇人。自己給了羅國堅一個健康的身體,可羅國堅這個時刻把“不在乎錢”掛在口上的人,最後真正在乎的還是錢啊。
曾毅找施偉,也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並沒有把羅國堅放在心上,有吳寶玉的插手,別說羅國堅翻不出什麽風浪來,就是他的哥哥羅國強,也同樣是不足道哉。就算沒有吳寶玉的出手,曾毅也有無數種辦法能讓這羅氏兄弟倒大霉。
在省人院待了兩天,陸香柔的情況持續好轉,已經徹底擺脫了再次大出血的風險。
到了第三天,一輛黑色奧迪車到沙南省人民醫院接了曾毅,就往尋州市方向去了,今天是事先定好為曾文甫老爺子立碑的日子,曾毅作為曾文甫唯一的親人,是絕對不可能缺席這個重要儀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