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擊翻林令峰，納蘭競秀沒有追擊，而是一扭頭又盯向聶東來，此時聶東來剛剛一隻手在台上撐起，神情驚慌，生死面前，就算是身家上百億的大亨也無法鎮定。

　“哈！”

　納蘭競秀吐氣開聲，抬起一腳猛然跺下，聶東來閃了一下，卻沒有避過，被納蘭競秀一腳跺在肚子上，當場就噴出一口清水，整個人弓成蝦米形狀。

　納蘭競秀神情緊繃，順勢往前一俯，右掌當頭劈向聶東來的胸口，以他的掌力只要這一掌劈實了，沒有練過武、又已上了年紀的聶東來必死無疑。

　這一掌劈向的位置正是聶東來的心口，震碎聶東來心脈就是納蘭競秀的目的。

　但！

　“砰！”

　突然響起的槍聲讓納蘭競秀的身子一震，這一掌就那麽停在聶東來心口上方，遲遲劈不下去。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納蘭競秀的身子再次震動兩次，腰背位置再次爆出兩朵血花，同時他的鼻孔裡也開始淌出鮮血。

　現場驚叫喧嘩的聲音驟然變大，跟著又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恐地望向一個黑衣保鏢，確切地說是望向他手中的槍。

　這保鏢身上居然帶了槍！

　納蘭競秀眼中殺氣淡去，眼神中出現一抹遺憾，嘴角卻出現一抹笑容，忽然咳嗽兩聲，最後一聲噴出了血，矯健強悍的身軀緩緩軟了下來，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那持槍的保鏢，便撲倒在驚魂未定的聶東來身上。

　現場靜到了極點！

　大明是禁槍的，聶東來的保鏢身上卻帶著槍，一位功夫高手就這麽被三顆成本低廉的子彈擊殺。

　為什麽現場之人認定納蘭競秀是功夫高手?

　因為林令峰出身津門連環堂，連環堂以連環腿出名，林令峰更是拜在當代北腿王侯欽博的名下，是侯欽博的衣缽傳人，侯欽博曾當眾說過林令峰已得他七分真傳。

　在媒體面前。林令峰一直是動作明星中腿法最出眾者，剛才在場眾人都看見了，林令峰在這位刺殺者面前，根本就來不及出腿。一招就被擊翻出去。

　這樣一位功夫高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三顆子彈解決，雖然在場之人都知道刺殺者該死，但如此被殺。很多人心裡還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尚武的大明，大家心目中功夫高手就算死，也應該死在功夫更強的人手中，死在槍下，何其悲哀?

　聶小天忽然站了出來，驚喜推開納蘭競秀的屍身，喜極而泣地扶起聶東來，關心地問:“爸！爸！你沒事吧?爸！你怎麽樣?”

　聶東來黝黑的臉色白了不少，眼神還有點散亂。

　……

　山城福陵園曹雲傑的墓碑前，蔡小明伸著一條腿坐在墓碑旁邊。醉眼朦朧，笑著又敬了曹雲傑的墓碑一下，又一次灌下一口酒，輕笑著說:“阿傑！我在你的墓碑前發過誓，一定會為你報仇，現在，殺你的人應該已經死了！你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來！咱們再喝一個！記得拿著我送你的玫瑰去泡個漂亮的女鬼啊！哈哈！”

　一陣寒風吹來，忽然吹滅了墓碑前的兩支白燭，燃燒的紙錢也被吹得打著旋往天上飛，紙元寶四下散落。

　蔡小明臉上的笑容怔了怔。跟著又笑，笑道:“哈哈！阿傑！你果然泉下有知！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在高興！你在告訴我你知道了，哈哈！聶東來！他以為把他那個刁蠻女兒嫁給我了，我就能不為你報仇了嗎?不！不可能！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發過誓的！發過誓要給你報仇！誓言豈可廢啊?啊?”

　大著舌頭喊到最後。蔡小明已經淚流滿面，語聲哽咽。

　手機聲忽然響起，打斷了蔡小明的哽咽，動作遲緩地在身上摸了幾下摸出手機，當醉眼朦朧的蔡小明看見來電顯示是“老婆”兩個字的時候，忽然又發出一陣笑聲。笑著將手機往口袋裡塞，塞掉到了地上，他也懶得去撿。

　“果然！阿傑！果然啊！一定是聶東來的死訊！一定是！我會接嗎?哈哈！我會接嗎?才不會！我、我馬上回酒店！馬上回酒店睡覺！我明天還要接著拍戲呢！哈哈！”

　大笑著，蔡小明扶著墓碑搖搖晃晃地開始起來，站起身後，想了想似乎記起手機掉在地上，又扶著墓碑彎腰撿了幾下、撿起手機，然後才對曹雲傑的墓碑揮揮手道別。

　“阿傑！夜、夜深了，你休息吧！不、不打擾你了！下次、下次再來看你！再、再來陪你喝酒！哈哈！哈哈……”

　笑聲中，蔡小明搖搖晃晃地離開。

　一路上，他口袋裡手機響了幾次，他愣聲沒接，手機鈴聲每響一次，他就笑幾聲，心情極為愉悅。

　次日清晨，蔡小明在助理的敲門聲中醒來，醒來時的蔡小明臉上還有笑容，心情很好地回應門外的助理，然後慢騰騰地起床穿衣、洗漱，去樓下餐廳吃早餐的一路上，臉上的笑容一直就沒有消失過。

　出電梯的時候，他才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在早餐區拿了餐盤在自助餐區挑選早餐的時候，遇到同樣在挑選早餐的暴飛。

　暴飛看了他一眼，隨口道:“小明！你嶽父昨晚遇刺，查到是什麽人乾的了嗎?”

　“啊?你說什麽?我嶽父昨晚遇刺了?你不是在騙我吧?”

　蔡小明一副很驚訝的樣子，當然是裝出來的。

　暴飛意外地看向他。

　“怎麽?你還不知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今早新聞上說了，你嶽父只是受了點傷，沒有大礙！安心吃你的早餐吧！”

　“什麽?沒有大礙?”

　蔡小明臉色驟變，暴飛奇怪地看著他，暴飛似乎還不知道曹雲傑的死與聶東來有關。

　蔡小明身子晃了晃，再也笑不出來，突然對面前的豐富早餐失去了興趣。

　……

　這一天所有娛樂媒體的頭版頭條，都是聶氏傳媒當家人聶東來昨夜《天下第一》的慶功宴上遇刺的新聞。

　各家媒體報道的側重點略有不同。

　有的著重報道事件本身;有的猜測行刺者的身份;有的則提到現場《天下第一》的男主角林令峰被行刺者一招擊翻，表示這是對《天下第一》這部電影的莫大諷刺;還有的則質疑聶東來的保鏢為什麽隨身帶著槍?表示等著警署怎麽處置。

　趙硯上午也看到了網上的新聞，實在是這條新聞在網上已經鋪天蓋地了。

　不僅各大小網絡媒體在報道，電腦瀏覽器都有彈窗新聞。

　新聞上沒有提及行刺者的名字，但當時現場參加《天下第一》的媒體記者太多了，新聞上有很清晰的死者照片。

　趙硯本是抱著休閑的心態點開這條新聞的，當他看見照片上的死者、行刺者是納蘭競秀的時候，趙硯吃了一驚。

　“他怎麽會去刺殺聶氏傳媒的董事長?”

　趙硯完全無法理解，忽然記起那天夜晚學院後山的月牙湖畔，納蘭競秀跟他說的話。

　“醫生說，我最多還有一年時間，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我希望你答應這個交易！你只要答應，我會把我所會的七段錦全部教給你！怎麽樣?同意嗎?”

　想起納蘭競秀曾說過的這段話，趙硯才恍然原來納蘭競秀要做的那件事是行刺聶氏傳媒的董事長聶東來。

　可是為什麽呢?

　趙硯想不明白，暗自猜測:難道納蘭競秀與聶東來有仇?所以想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殺死聶東來?

　對於納蘭競秀死在槍下，趙硯也有點覺得悲哀。

　納蘭競秀的功夫不在他之下，趙硯並無勝他的把握，記憶尤其深刻的是那天晚上與納蘭競秀的短暫交手，納蘭競秀僅憑肉掌就在他的衣袖上留下一道一寸多長的口子。

　回到學校的當天下午，趙硯接到輔導員翁志堅的電話。

　“趙硯！有你一封快件！寄到學校好幾天了，你過來拿一下吧！”

　當趙硯取回快件，回到宿舍拆開的時候，呆住了。

　快件裡只有一本巴掌大的黑皮小冊子，翻開封面，扉頁上寫著:趙硯！雖然你拒絕了與我交易，但我還是決定把七段錦的練法寫給你！也許， 當你翻開這本手冊的時候，我已經入獄，也可能死了，呵呵！無所謂！我6歲開始練武，苦練近14年，可是，卻沒有真正向世人展示過我的功夫，如錦衣夜行！能在我生命最後時刻，給我妹妹賺一筆撫養費，又可以像曇花一樣的綻放一次，我很滿意！趙硯！你的功夫很不錯，但這次我會證明我真的比你強！你會在新聞上面看到我大殺四方的！七段錦，將再次響徹在大明的天空下！這是我的絕響！我妹妹叫納蘭莫兒！也許她以後會改名，如果以後有機會，看在我傳你七段錦的份上，替我關照一下吧！拜托了！——納蘭競秀。

　如此多的文字，不僅寫滿了小冊子的扉頁，也在第二頁上寫了大半頁紙。

　看完，趙硯心裡五味雜陳。

　納蘭競秀想在生命最後時刻，像曇花一樣綻放一次，他一定沒有料到聶東來的保鏢身上會帶著槍。

　如此，他還會真的覺得無所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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