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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樂園》一千六百零一 以故事對抗
等等,等等,她有點沒明白——

 林三酒激靈一個醒神,感覺像是突然被人一巴掌從一場長夢中給拍醒了似的,她霎時一驚,卻發現自己仍舊“浮”在屋一柳身上。

 怎麽回事?

 這個“阿比”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她現在和那個佔據了阿比身體的人一樣,也佔據了屋一柳的身體?

 不,不對……對面那人明顯對阿比的身體有絕對控制,阿比本人的意志,已經從她自己的體內消失了。

 可是林三酒很清楚,自己對屋一柳沒有任何操控力,她現在就像是一縷幽魂,貼在他的肩膀上,隨著他一同經歷眼下;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只能瞧著罷了,這怎麽叫“佔據”呢?

 她的疑惑沒能持續多久,當屋一柳開口時,她的心思就又恍恍惚惚地“沉浸”了下去——仿佛再度變成了屋一柳本人。

 “我明白了,”他此時點了點頭,說:“也就是說,我們四個人都是被騙來做肉雞的。你進去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副本?”

 “阿比”對他倒是很有耐心,答道:“這個副本名字,叫‘駕駛人’。我們四個玩家在開始之前,都閱讀過詳細介紹,跟你講講也沒有什麽要緊……我們進入副本後,按照指示在長椅上躺下來,隨後,‘靈魂’就從身體上站起來了。

 “副本這次為我們提供的活動場地,就是這間露營小屋。下次的活動場地也許能換個近點兒的,這一個太偏遠,不找人來的話,恐怕一年到頭也不會有人進來……而出現在小屋裡的人,就是我們四個玩家爭奪的目標了。

 “我們被副本賦予了‘洗腦’能力,誰將目標徹底洗腦成功,那個目標就會變成該玩家的‘座駕’……就比方說這個阿比吧,她被我完全洗腦成功後,她自己就不存在了,我卻可以駕駛著她的身體走來走去。當我不駕駛她的時候,她就是一輛沒有發動的車,一個植物人。”

 在屋一柳沉默不作聲時,“阿比”繼續說道:“副本給出了一張物品清單,我們每個人都從中選了一樣東西。當目標碰到我們指定的東西、又達到一定時長,就洗腦成功了。為了讓目標碰觸我們指定的東西,我們要一直在他們耳邊竊竊私語,讓目標去把東西拿到手——這也是洗腦過程的一部分。”

 屋一柳隻覺越來越冷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傾盆大雨還是因為她的話。

 當他在沙發上休息時,身旁一直蹲著一個人?當彭斯和阿比坐下來調試電視機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肩膀上多了一張臉?他們四個人,在屋裡另外四個盯著他們、想往他們身體裡鑽的人之間穿梭來往,吃喝睡覺,卻毫無所覺?

 ……不,並非完全毫無所覺。

 “我看到的人頭影子,以及彭斯找到的那隻手……”他喃喃地問道,“莫非都是你們的一部分?”

 “畢竟是副本嘛,”那個駕駛著阿比的人笑了起來,“總要多多少少維持一點平衡的。雖然你們只是我們的目標、肉雞,但副本還是給你們設置了幾個提示。比如,你們一般情況下看不見作為‘靈魂’的我們,只有偶爾一些時刻,才能看見我們的一小部分身影。”

 屋一柳慢慢點了點頭。

 情況已經很明白了:這個副本出現的位置,正好在某一組織的基地裡——具體是哪個組織,他們四人一直沒有被明確告知。陷入了這個副本裡的四人,恐怕也都是同一組織的成員;當他們了解副本內容之後,也就意識到了,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彼此互相競爭。

 只要騙四個人去做目標就行了。

 “被你們……駕駛的人,在副本結束之後會怎麽樣?”屋一柳望著阿比問道。他不知道阿比究竟是什麽時候被洗腦成功的,但是想來時間還不長——他還記得阿比本人,還記得她總比一般進化者更有安全感、更容易信任人的態度,笑容好像永遠等在嘴角後,隨時都會露出來。

 “就徹底是我的東西了呀,”駕駛著阿比的人,理所當然地答道:“這還用問嗎?”

 也對。

 十二界裡的那些偽裝物品,比如面具、比如人體套裝,那都是需要穿在自己身上的多一層東西,總有被識破的可能性。

 “奪舍”可就不一樣了,一個意志,可以擁有多個身體,每個身體都是絕對的“本人”——完全沒有被識破的顧慮。這還只是最淺顯的一點好處;真要說起來,多一個身體的用處可就大了。

 ……怪不得他們會動心。

 “我們也不知道,走入活動場地的目標們,到底會不會察覺真相,所以我們特地找了四個副本檢測員。假如連你們都中了招,那麽一般進化者就更加沒有希望了。”阿比說到這兒,搖了搖頭:“幸好,他們都沒有察覺不對,只有你,比較特殊。”

 “你願意把詳細情況都告訴我,”屋一柳盡量平穩住聲氣,說:“……是因為你覺得,我再沒有向外界透露消息的機會了嗎?”

 “阿比”望著他,臉上的笑容停住了一動不動,就像是默認了。

 她這麽有自信, 是因為有另一個玩家悄悄跟過來了吧?

 “你問過我,為什麽都明明知道阿比不對頭了,我卻還給你講了那麽長的故事。”

 屋一柳隻覺脖子、後背都在發冷,忍住了想要回頭看的衝動,慢慢說道:“第一,是因為當我全神貫注沉浸在過去裡的時候,可以暫時屏蔽掉大部分的外界干擾,即使這段時間裡,一直有人在我身邊耳語,我也聽不見。就像是我老家的假副本一樣,不看屏幕上的內容,就可以暫時不受影響。”

 “阿比”沒有作聲。

 “第二,你說錯了。”

 自從開始講述過去經歷,屋一柳始終沒有將目光從阿比身上挪開。他一直在望著她,她每一次眨眼,每一次轉頭,每一次微笑和說話時的模樣,都被他以一種近乎外科手術般的冷靜給記住了。

 “我的故事不是說給你聽的,我是說給阿比聽的。這是我幫助她對抗你們的‘感染’——不,‘洗腦’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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