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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穿殘漢》第二卷青州之鵬 第五十八節曹府夜宴
“蔡吉見過丁夫人。( 就愛看書網)”曹府內院之中,一席女裝打扮的蔡吉一面恭敬地向曹操的正室丁夫人行禮,一面示意身後的段娥眉遞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遞上前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夫人笑納。”

 “蔡使君真是客氣了。”丁夫人微笑著向蔡吉寒暄道。事實上,丁夫人雖與蔡吉的母親張氏有過交往,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於幼時蔡吉的模樣在丁夫人腦中更是一片模糊。所以此番其在府中見蔡吉與其說是所謂的“敘舊”,不如說是為丈夫曹操拉攏眼前這位名滿天下的女諸侯。

 蔡吉雖然也知丁氏的目的,但既然這一次是以晚輩的身份拜見長輩,自己自然就不能繼續擺官架子。所以蔡吉跟著便謙恭地應答道,“丁夫人乃長輩,稱吉為安貞便成。”

 “那妾身就鬥膽稱使君為安貞了。”丁夫人欣然頷首道。眼見,蔡吉本人的態度頗為恭敬,這也讓丁夫人免去了諸多尷尬。因此在一番客套之後,丁夫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有關蔡吉母親以及蔡吉童年的種種趣事。而蔡吉之前由於有過曹昂的提醒,故早有準備的她亦能做到應對得體。

 不得不承認,曹操的正室丁夫人是個典型的世家女子,聰慧、守禮,但也帶著這個時代世家女子特有的倨傲與倔強。雖然她或許不是故意的,但蔡吉還是能從這為貴婦的隻言片語間聽出其對曹操寵幸其他女子的不滿。作為蔡吉來說,她只是借著丁夫人的這層關系來造訪曹府而已,對於曹府後院的事,她沒任何插手的立場。因此面對丁夫人的諸多弦外之音,蔡吉也只能裝作沒聽見而已。

 好在這樣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就在日頭漸漸西斜之時,曹昂來到屋外向丁夫人提醒道。“孩兒見過母親。母親,天色不早,宴席快開始了。”

 丁夫人聽兒子如此一說,當即便歉然地向蔡吉說道,“絮絮叨叨聽妾身說了那麽多,安貞也累了吧。”

 “哪裡。是吉叨擾了夫人才是。”蔡吉帶著淡然的微笑,向丁夫人告辭之後,便與段娥眉隨曹昂離開了丁夫人所在的小院。

 然而三人剛一踏出女眷居住的後院,忽見身後有人朗聲笑道,“這不是蔡使君嘛。”

 蔡吉回頭一瞧。只見曹操正領著一員身材高大的虯髯大漢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自己的身後。於是她趕緊俯身施禮道,“見過曹司空。”

 而曹操則先是掃了一眼曹昂。隨即便衝著蔡吉和善地問道,“使君可曾拜訪過丁夫人?”

 “回司空,尊夫人剛接見了吉。”蔡吉恭敬地回應道。

 曹操聽罷蔡吉所言,順勢點了點頭道,“使君既與內子有此淵源。日後還請常來府上走動。”

 而蔡吉則不動聲色地再一次躬身作揖,應了一聲,“喏。”

 不過曹操有關丁夫人的談話僅限於此,只見他隨即便低頭向身旁的男孩吩咐道,“子桓,還不見過蔡使君。”

 “曹丕見過蔡使君。”男孩順從而又不失恭敬地向蔡吉行禮道。

 哦。這就是曹丕,曹子桓呢。蔡吉打量著面前尚不滿十歲的“魏文帝”,並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只是稍稍有些感慨。曹操的相貌雖不濟,但在基因改造上還是可圈可點的。至少曹昂和曹丕長得都不賴。當然這樣的話是不能當著曹操的面說的,所以蔡吉隨即也只是客套地說了一句,“丕公子真是伶俐。”

 曹操當然不會將蔡吉的客套話當真。但見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之後,又將身後的巨漢介紹給蔡吉道。“此乃都尉典韋。”

 “典韋見過蔡府君。”典韋跨前一步,聲如洪鍾地向蔡吉施禮道。

 蔡吉雖之前也已多少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但真當典韋自報家門之後,蔡吉還是忍不住由衷地驚呼道,“真乃當世樊噲也!”

 這一次聽罷蔡吉的誇讚,曹操終於發自內心地大笑了起來。沒錯,典韋就是他曹操的樊噲!有這等猛士在旁護衛,他曹操又何懼呂布之流。想到這裡,曹操隨即得意地向蔡吉抬手邀請道,“蔡使君請。”

 話說,司空府上的夜宴規模雖比不上前日的禦宴來的盛大。但前來赴宴賓客的級別卻絲毫不遜於禦宴。且不論在許都的曹營一系將帥們悉數到齊,就連孔融、劉備等人亦是座上之賓。此外,不知是官銜所致,還是曹操的故意安排,蔡吉這一次又與劉備並肩坐在了一起。至於孔融則與一乾文臣坐在了對面,並對自己依舊是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當然蔡吉本人也懶得搭理這位老是不著調的文舉先生。

 酒過三巡之後,卻見曹操一擼長須,舉杯向蔡吉說道:“蔡使君,驃騎將軍張濟自關中一路追殺天子至南陽,實乃亂臣賊子。眼下張濟雖已中流矢而亡,但其侄張繡攜殘部暗附劉表,屯兵宛城,大有威脅許都之勢力。孤受天子之命,不日將出兵宛城,蔡使君可願隨孤一同討伐張繡?”

 討張繡?宛城之戰?!蔡聽罷曹操所言,不由自主地就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對面的曹昂。心想,姑且不論曹操用天子的名頭壓自己,難道身為執金吾的曹昂,也還是會像歷史上那般隨曹操出征宛城?

 哪知曹昂眼見蔡吉正盯著自己看,立馬就自豪地當眾宣布道,“不瞞蔡使君,昂與二弟均會參戰。”

 “丕公子也要出征?”雖然蔡吉明知歷史上,未滿十歲的曹丕確實參與了宛城之戰。但此刻的她還是很難想象,對面那個文靜的小男孩身披鎧甲的樣子。

 曹昂耳聽蔡吉的口氣似乎有些半信半疑,當即一把摟過曹丕,衝著蔡吉咧嘴笑道,“府君莫要小看子桓。這小子可是師承典都尉。再說吾曹家子弟,每戰皆身先士卒,子桓又豈能落後。對吧,子桓?”

 “子桓定立下戰功。不負父親所望!”曹丕像模像樣地朝父親拱手道。

 “好!這才像曹孟德的兒子!”曹操拍著曹丕的肩膀高興得哈哈大笑。在場的諸多賓客見狀,自然是紛紛出言誇獎起曹家子弟武勇,並預祝曹操旗開得勝。

 然而此刻的蔡吉,在跟著一起賠笑之余,卻在也在心中暗自腹誹,曹操這算哪門子的優良家風。須知歷史上,諸多上位者都忌諱和嫡子住在一起或者出現在同一地點。怕得就是出現意外,父子一起遇難。可曹操倒好,打個仗還把兩個兒子一起帶在身旁,生怕不被人包餃子。難怪宛城一戰。他會連損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就連次子曹丕都是自己騎馬突圍脫險。就這一點來說,蔡吉剛才誇讚曹丕伶俐也沒說錯。而眼下曹操竟還要拖自己一起下水參加宛城之戰!

 要不要在宛城之戰給曹操添把火?讓這一家子徹底從歷史舞台上消失?蔡吉腦中凶光一閃,萌生這一念頭。但她轉念一想又放棄了謀害曹操一家的想法。且不論在亂軍之中成功狙殺曹操父子的概率。就算此事真成了。她蔡吉也不見得能得多少好處。畢竟眼下天下間最強的勢力不是曹操而是袁紹。歷史上,曹操勝袁紹本身就帶著些許僥幸。要是曹操再一死,試問這天下間又有誰能製得住袁紹?蔡吉可不想自己冒如此大風險行事,到頭來卻是在給袁紹做嫁衣。

 想到這裡,蔡吉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卻不曾想竟正好對上了曹昂熱忱的目光。在那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感蔓延上了蔡吉的心頭,令她心虛地低下了頭——我剛才是在想如何殺死這個男子,還有他的父親和弟弟呐……

 且就在蔡吉心亂如麻之際,一旁的劉備倒是主動拱手向曹操進言道,“司空攻宛城可需備出戰乎?”

 “張繡不過一介武夫,無須劉使君出馬。”曹操笑著擺手否決道。然而曹操雖拒絕了劉備。卻不代表他會就此放過蔡吉。這不,曹操上一刻才說完無須劉使君出馬,下一刻卻又將目光投向蔡吉道。“素聞蔡使君智勇雙全,宛城之戰若是有使君為孤出謀劃策,豈不妙哉。”

 “曹司空過獎。吉其實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更何況呂布已與袁術結盟,吉擔心呂布接下來會對東萊不利。”蔡吉竭力推辭道。

 “蔡使君多慮了。有劉使君在,諒呂布那廝不敢有輕舉妄動。再說宛城之戰關乎許都的安危。蔡使君不會棄陛下於不顧吧?”曹操不依不饒道。

 蔡吉見曹操橫豎硬是要自己參加宛城之戰,心想。罷了,你曹孟德不怕丟臉,我蔡安貞又有什麽好怕的。屆時能阻止張繡複叛,固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曹操依舊要強納張繡之嫂為妾,那大不了自己直接退出是非之地。在心中的蔡吉,當即恭敬地向曹操俯身領命,“承蒙司空不棄,吉願效綿薄之力。”

 眼見蔡吉的態度頗為順從,心情大好的曹操,當即朗聲鼓掌道,“來人,奏樂,以壯軍威!”

 隨著曹操一聲令下,從堂下走出了一隊黑衣樂師,在稍加調試之後,堂上頓時就回蕩起了一曲帶著濃烈古風的曲調。也不知是誰先挑頭唱了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緊跟著包括曹操在內的曹營將帥,紛紛和著拍子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戰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誠然蔡吉沒有跟著一起唱,但曹營上下同仇敵愾的氣勢卻令她深深為之震撼。眼下的局勢對曹操來說並不樂觀,甚至不客氣地說還有些凶險。可誰都不能否認這段艱難的時期也是曹營最精誠團結的時候。無論是曹操有親戚關系的曹氏、夏侯氏諸將,還是樂進、於禁等外來的將領,亦或是荀氏叔侄、程昱等名士,皆以曹操馬首是瞻。這其中固然有曹操個人魅力的原因,正如《秦風?無衣》中所唱的那般,敵人才是團隊最佳的凝結劑!

 然而一曲《無衣》唱罷,曹操似乎並不盡興,卻見他扭頭向為首的樂師問道,“鼓手呢?奏樂怎能沒有鼓?”

 那樂師聽曹操如此一問,立馬喏了一聲,下去找鼓手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年輕男子手持手鼓,翩然而至。但見此人身形修長,風姿豐偉,面對滿堂的上賓,目不斜視,神態倨傲。然而還未等司儀呵斥其放肆,那男子卻已然自顧自地坐到大堂中央,抬手擊鼓。

 是的,只是單純的擊鼓,沒有任何其他樂器伴奏,甚至都沒有事先試音。然而那只看似普通的手鼓在男子的手中卻像是中了魔法一般,發出了雄渾而又悲壯的聲節。一瞬間先前交頭接耳的人們統統都噤了聲,唯有天籟般的鼓聲響徹整個大堂。

 這是天籟,蔡吉在心中如此讚歎著。雖然她也能從鼓聲中聽出擊鼓者的悲憤與不平。但天籟就是天籟,在沒有錄音設備的時代,任何音樂都是奢侈品。更何況這鼓聲就算是放到一千八百年之後也是當之無愧的瑰寶。由此也讓蔡吉不得不感歎曹操麾下真是什麽樣的人才都有。

 不過曹操顯然並不知曉自己府裡,還有這麽一塊寶。這不,當一曲奏罷,曹操深吸了一口氣,平視著鼓手問道,“此為何曲?”

 “漁陽摻撾”,年輕的鼓手平靜的回答道。

 然而鼓手的話音才剛落,先前跑出去找鼓手的那個樂師已然回來,但見自己要找的人已然上堂表演,不禁驚呼道,“禰正平,汝為鼓史為何不更衣!”

 禰正平?!難道眼前這個美男子就是禰衡,禰正平?那此刻豈不是傳說中的“禰正平裸衣罵曹”!哪兒曾想,蔡吉這邊才暗自揣測,那一頭堂上那擊鼓的美男子竟真的擱下手鼓,刷地一下站起了身,當著眾賓客的面,不緊不慢地去掉頭巾,脫下袍子、褻衣……

 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行為藝術”,包括曹操在內的在場賓客自然是看得瞠目結舌。然而令蔡吉頗敢意外的是,曹操等人在經過最初的驚訝之後,並沒有繼續看著禰衡表演脫衣秀,而是不約而同地都將視線投向了,她這個現場唯一的女性嘉賓。見此情形,蔡吉又怎會不知那幫大老爺們的意思。於是乎,還未等禰衡脫褲子,新任的徐州刺史便在眾人一致期待下,驚呼一聲“暈”了過去。

 禰衡:聽余擊鼓須買票,余只收粉票、推薦~~~~有票、有推薦不付者,余會上門表演行為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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