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覽找上門到老板分不清真假的顯示神跡的這中間日子裡,周小帥很猶豫。 因為在看到老板對高覽手操板磚,堅決不退錢後,周小帥驚愕的發現老張不僅是個騙子那麽簡單,還兼職無賴的黑社會打手。
這怎能不讓我本善良的他心生退意?
但這個世道,拋棄一份工作可真比拋棄一片良心難上百倍啊。
且不說老張給他的工錢很厚道,隔壁小紅每月才600塊,周小帥的高薪讓她羨慕不已,不止一次說過:我家老板每月賺好幾萬才給我這麽點,要不咱們倆換換?
而且周小帥隻是個打雜的,他不懂周易什麽的,無法參與欺詐拐騙事業中來,論從犯也算不上,最多算被挾持的人質。
加上工作實在太難找了,別說隔壁小紅羨慕,他一起合租的幾個兄弟也羨慕不已。
下鋪老二金融、管理雙學位,為了他可以為之獻身的金融事業,義無反顧的去某證券公司當上了經濟人。
名字好聽,但就是個四處拉人去他們公司開戶買賣證券的,難度和保險有一拚。
前兩年股市紅火的時候還好,還有人大唱:“打死也不賣。”現在呢,依舊是“打死可以”,但最後那個字從四聲變成三聲,成了“打死也不買”了。
可憐老二天天扯個條幅坐在路邊根本完不成指標,用他的話說:“吃土吃到大便乾。”
對面上鋪東北爺們早放棄找工作的念頭了,開始天天考研、南征北戰考官府的旅程了。
他下鋪的小北更慘:不僅是周小帥的校友,還是哲學系畢業的,最近有加入傳銷業的危險傾向,天天晚上高喊在培訓課的口號:不要想你能不能成功,要想你為了成功可以放棄什麽!我能成功!我能成功!
並每晚都努力的通過說服其他幾個兄弟加入他馬上可以百萬富翁的事業,當然,都是當他的下線。
想到這一切,周小帥歎了口氣:自己怎麽說也有個老張給的驢,騎驢找馬好了。
就算他是有黑社會性質的算命先生,但自己也隻是文職的脅從人員,沒有直接拿鋼管開別人腦袋啊。
但他也想到,萬一哪一天,老張真給自己根鋼管,讓自己開了某受害者的腦袋,乾還是不乾?
周小帥無言以對。
要生存還是要良心?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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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返常肯定不是職業黑社會,這天周小帥看到了地頭上的老大們。
這天閑著沒事,周小帥走到鋪子外新來的賣盤老王那裡挑選好片。
賣盤老王全部家當就是一個木架子,通過承諾每個月給老張200塊,外加他的盤隨便看、“好”盤特供老張,老王取得了在周靈谘詢門口擺攤的資格,當然也有回家和城管來了的時候,把家當寄存在老張店裡的權力。
本來張返常自稱不樂意搞個賣盤的在門口影響他神算的形象,但經濟危機和工資開銷的巨增(找了個傭人周小帥)讓他不得不投資新生意――販賣地頭給賣盤的。
就是這個時候,周小帥看到這條街的霸主們魚貫從隔壁李居士門裡出來。
羅漢,肌肉發達滿臉殺氣,正是此條街的大哥,職業:官方(他自己)說法是個專門做“見義勇為”、“鋤強扶弱”等各種好事的“俠客”。
聽起來很美好,當然還有更美好的:一個人,偶然做一次“見義勇為”不難,難的是以此“俠義行為”為職業,
並由此過上了小康生活。 民間解釋就是:他罩著這些店戶,維持治安防止搗亂。當然,這是在你交給他若乾保護費的前提下,否則不是沒人防止搗亂,而是必然被搗亂,必然被他們搗亂。
要罩人,光是靠打架鬥毆是不夠的,還得上面有人,羅漢的表哥就是廟裡管財務的和尚,硬得很,所以穩穩的握住這條街,每月都“除暴安良”。
而且羅漢能當上老大,還有一個優點,他“德才兼備”。
看看他背上那個碩大的羅漢紋身,路人和同道中俠客就知道此人志向非同小可,最好繞著走。
這不僅是威懾,也是他綽號的由來,更是出於對在這幾條街謀生店鋪的尊重:看看我多虔誠,佛祖都在我背上了。
每個名人背後都有傳聞,羅漢作為這街上的傳奇人物自然也不能例外。
有傳聞說他正面褲衩裡還有紋身,是個騎著白象的菩薩,目前白象完工了,但菩薩還未紋完,因此大家還不能看見。
其實紋完了也看不見,你敢去拉大哥的褲頭看大象啊?
李居士謙恭的送到門口,還不停招呼領頭的:“羅漢,沒事到我店裡坐啊。”
羅漢帶著敬意回頭說道:“好的,李居士,您算的很準。過幾天我來反饋啊。”
這條街都是亂力鬼神,屬於未知領域。
就算是大哥也不敢像不遠魚市場裡的那些一樣,上來就來個威懾。
風俗文化街嘛,自然都是文化人,連羅漢也經常各家算算,對算得準的先生尤加客氣和慷慨,比如李居士這樣的。
然後羅漢抬頭看見了新扎出來的賣盤攤子。
他走了過來,就像巡視地盤的獅子看到了侵入者,帶著危險和挑釁的氣息過來了。
“羅漢哥羅漢哥,您今天收保護費啊,我的盤您隨便挑,隨便拿!”老王見慣了江湖中人,非常熟練的巴結著羅漢。
“誰叫你在這裡擺的?”羅漢走過來在盤裡扒拉了幾下,問道:“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
“哎呀,羅漢哥啊,我原來在遠東路那裡擺,不是拆遷了嗎?人少了生意不好了,就過來了…….”
“生意不好,你就能跑我這裡來?你給誰說過了?”羅漢一瞪眼。
“哎呀,羅漢哥,我這是小本生意,討口飯吃。我的盤您隨便拿隨便看,讓我呆下去就行,我去廟裡給您祈福。”老王滿頭大汗。
“我在問你,你在這擺攤,給我說過了嗎?”羅漢厲吼。
“我就是借老張的地頭擺擺,他同意了,我覺的這點小事不至於去麻煩您……..”
“老張?”但羅漢扔下盤,打量起了旁邊正猶豫要不要裝看不見溜回店鋪的周小帥,問道:“你是老張新招的打雜的?”
“啊?”周小帥一個激靈,看著大哥的眼神,低了頭小聲說道:“是啊。”
“那個大學生?啥學歷?本科還是碩士?”
周小帥肚裡破口大罵:“連他都聽說了!我早知道,不考大學了,高中出來不更好嗎!”嘴上卻隻能說道:“是啊。學歷本科。”
“切,碩士都不是。”羅漢鄙夷的一哼,問道:“這攤子是你們家老張讓弄出來的?”
“是啊,我給你去找他!你直接問他。”可算逮到了茬,周小帥一蹦老高,就要往屋裡跑,把禍水引給老板。
但羅漢一把拉住了他:“…….慢著…….”
周小帥大驚,心道難不成要拿我開第一刀?殺雞儆猴?
不過,他怕羅漢,裡面的張返常卻兔子一樣衝了出來,站在門口滿臉諂笑:“啊,這不是羅漢哥嗎?好久都不來坐坐?來來來,咱們屋裡說話,我看你今天氣色紅亮,一看就是吉運當頭,我給你算算,來來來!”
周小帥可以很鮮明的感覺到,隨著張返常的出現,抓著自己胳膊的大手先是一緊,然後一松,然後越來越松,最後無力的放脫了自己的肩膀。
他抬頭一看,大吃一驚:這大哥盯著張返常,臉都綠了。
羅漢咽了口唾沫,問道:“賣光盤的…..”
“哈,他是我同意的,借我的店擺擺攤放放貨物,不妥嗎?來啊,進來喝杯水再說!”張返常熱情無比的招呼羅漢幾個人進來。
周小帥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幾個俠客彼此看了看,每個人臉上都掛上了恐怖之色。
“既然你這店主說了……就擺吧…..下不為例……,影響了市容……我們臉上也過不去….”在張返常面前,羅漢說話變的很艱難。
“好說!好說!各位進來坐坐啊。”張返常好像幾輩子沒見過客人,出來就要拉羅漢進門。
羅漢驚恐的一抽胳膊,腳下急退了幾步,看著張返常說道:“我還有事,就不坐了,下次再聊啊!”說罷領著手下掉頭急急而去。
“一定要來啊!”張返常高叫。
但就在這時,一輛髒兮兮的奔馳行駛了過來。
羅漢一行人停住了腳步,打量著車裡的人。
車在周靈起名谘詢停下,一個長的很科幻的中年人夾著小包從駕駛座上下來。
說他科幻,連經常照鏡子的周小帥都看呆了。
幾年前,周小帥曾經在網上釣到某不諳世事的小女網友,但這清純的第一次見面就擊潰了周小帥的自尊心。
女孩說:“哇,你哪裡有qq上自稱的帥啊,你長得真科幻啊!”
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周小帥在心裡呐喊,如果你看到這人,一定會說我長得是寫實派的!
從脖子下面看他是個胖子,手指頭粗的像胡蘿卜,上面惡俗的金戒指讓周小帥卻想到了腳環,而胳膊比周小帥大腿都粗,肚子上的肉一顫一顫的,後腳剛離開奔馳,這輛車就奇跡般的長高了三厘米!
但脖子上面看,他又是個瘦子,小頭小腦,腮幫凹陷,鼠頭獐目,眼睛眯成一條線,嘴巴上留著稀疏但扎著的八字胡,還是黃色的。
這簡直是標準的小頭爸爸猥瑣科幻中年版,怎麽看怎麽像某類齧齒動物進化成了人類。
羅漢一夥明顯認識這個人,一起恭敬的點頭致意:“黃哥來了啊。”
“小羅啊。好久不見。”黃哥點頭回意。
“你這是來搜羅古董的?”羅漢有點巴結的說道:“那邊老張家來了點貨,要不我去領您看看?”
“哈哈,改天吧,今個找老張的。”黃哥指了指周靈的牌子:“跟我一起進去喝口茶?”
“算了!我有事先走,黃哥你慢玩啊。”羅漢聽到周靈就好像見了鬼,立刻告辭了。
“媽呀,看那羅漢的表情,別又是個混黑社會的?”周小帥回頭去找張返常,想看看他的表情,來判斷是不是走了一群狼來了個餓虎,卻愕然發現這家夥早回店裡翹腿高坐了。
這黃哥好像沒注意到門口的周小帥,自顧自的擁到店裡去了,周小帥立刻跟了進去。
誰想到,這黃哥一屁股就坐到張返常旁邊,一把握住了張返常的手,嘴裡親熱無比的叫道:“張哥啊,最近好嗎?”
張返常冷笑著把手抽了出來:“老黃,你還記著我啊?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張哥,您這是說哪裡話啊!我老黃忘了誰也總是心裡有您啊!最近不是忙陝西那檔子事情嗎?我剛回來,車上的土都是陝西的黃土,不信你去聞聞!”這被稱為老黃的漢子明顯著急了,說話都變了腔調。
靠!居然是老張的朋友!老張居然還有這種朋友!
真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啊。
這時候,老黃看到周小帥了,吃驚的問道:“這是誰?”
“我招的打…..招的行政助理!”
“行政助理?”老黃倒抽一口涼氣,不停的打量了周小帥好久,才試探著問道:“這是個什麽性質的?你同門?你道僮?你徒弟?你朋友?還是什麽個來歷?”
看張返常沒反應,老黃驚叫起來:“這位不會是不是人吧!可怎麽這麽像人?”
“不是人個頭!除了你,這裡誰不是人?問這麽多幹嘛!”張返常很不耐煩的一揮手。
老黃猶豫了片刻,站起身來要和周小帥握手,周小帥石化。
“你,出去玩半小時,順路給我去東邊那家買包煙來。”張返常開口了:“買靠東邊那家的,旁邊那家賣假煙!昨天抽得我滿口硫磺味!”
周小帥就算是個笨蛋,也知道這是張返常要攆走自己,和這個老黃談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果然和黑社會有勾結?不會是搗騰什麽違禁的東西吧?”周小帥開始瞎操心了
雖然是被放假了,但沒事做也難受啊。
周小帥根本沒去買煙,而是在隔壁門口探頭探腦了一會,看人家店裡沒客人,李居士也不在,才推門進去找階級姐妹小紅聊天。
“你家老板呢?”周小帥坐在前台前問道。
小紅一撇嘴:“剛才那個羅漢收了保護費,老板還得好臉招呼著,心裡不爽,進屋聽佛經養心去了。”
“不是聽說你們老板算的準,羅漢隻收一半保護費嗎?這還不開心?”
“那也是不少錢對不對?你願意白白的被搶啊。”小紅冷哼一聲。
“哎,我來了也有不少時間,怎麽沒遇到過我家老張被收保護費的時候啊?”周小帥突然想起了這個來。
“你家老張?他可比我家老板命好。黑社會哪裡敢找他啊,躲還來不及呢,”小紅歎了口氣:“他差點吹廢了算命街的整個黑社會團夥。”
“蝦米?黑社會?吹廢?”周小帥驚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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