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念
李氏厲眼瞪上武氏,心中又是妒忌弘歷得康熙帝的寵,又是惱怒武氏話裡的諷意,可無奈耿氏沒表態不說,武氏說的話還愣是讓人挑不出錯,遂心裡有了計較,隻好按捺不發,憋下怒氣。後又憶起前些年在府裡的的風光日子,哪會受這氣,早就尋個由頭好生訓斥過去,這樣一想,越發覺得眾人是不把她放到眼裡,心裡更是添了賭。
正暗生悶氣的時候,只見一個著淺紫絹地蘭蝶文秋裳的嬌俏丫懷,蹲安行禮道:“我家主子本就身體不好,今早伺候爺起身時,開了窗戶見了冷風,現在害喜的甚是厲害,正在床榻上躺著,便是不能過來給福晉主子請安,還望福晉莫怪。”一席話,娓娓道來,身姿美儀,閨秀做派。屋內之人不由暗歎,年氏身邊的一個大丫環就如此出色,比之當主子做官家奶奶的也不見有差。
烏喇那拉氏面色溫和,嘴裡含笑道:“年妹妹身子骨向來柔弱,眾姐妹也是知曉的。現如今又有了身子,眼看天就要冷了,還是讓年妹妹養好身子,請安的俗禮免了便是。”眾人附和稱是。烏喇那拉氏又當著眾人面關切的問了幾句年氏的情況,方打發了那丫環下去。
李氏望著丫環離去的身影,暗氣見消,酸楚上了心頭,胤禛好些日子沒去找過她了,卻幾乎日日都宿在年氏的屋裡,想起年少時,與胤禛的百般恩愛,千般恩寵,早已化作過眼雲煙,風過無痕。然,這李氏是個好強的,又存有給弘時做面子的想法,如是,心下別樣滋味只能獨自品嘗,還得裝了門面,一臉高傲的和著眾人談笑起來。
年氏身邊的俏婢來告假,話裡的意思,眾人心中各有所感,不約而同的淡了對慧珠、弘歷母子二人的心思,並減了說話寒暄的興致。烏喇那拉氏心如明鏡,眾人如何作想,也知曉一二,遂說了半回話,就讓大家各自散去。
出了正院,耿氏和慧珠雙雙做走,結伴而回。路上,耿氏說笑道:“弘晝那小子,都有快是半年不見弘歷阿哥了,沒人一起玩,就來折騰婢妾。”慧珠想起弘晝調皮的樣子,也露了笑臉道:“弘晝比起圓哥兒,還要活潑去了,現在孩子正是到處亂跑的年紀,你得多操心些。”耿氏應道:“婢妾省的,現在先由著他皮,等大些了,該是上書房時,跟著弘歷阿哥好好學學,也給婢妾長些臉。”慧珠笑笑未予接話,另說了些孩子的趣事,便到了遊廊岔口,分開而行。
回到屋裡,慧珠甚閑無事,一個人處著,自然胡思亂想起來。三年來一直將弘歷當做生活的重心,一時弘歷未在,心裡就像什麽少了一塊,做什麽都提不起勁來。而她又無意府裡之事,畢竟府裡如今都是圍繞著年氏、年氏肚子打著轉,難道還讓她跟著一塊瞎起哄不成。
素心雙手托著一碟點心和小娟說笑走進了屋來,見慧珠正歪靠在炕席上,手裡拽了一本書,卻沒看,反是臉上落了表情,望著窗外出神。素心及至炕桌旁,擱置下食碟,笑道:“主子在想什麽,奴婢和小娟進屋,您也沒發覺。”
慧珠收回思緒,懨懨的看了素心一眼,“唉”了聲,就將書撩在炕上,右手拐擱在桌上,撐著下顎,繼續望著窗外,也不說話。
素心少見慧珠這副表情,有些納悶,但也沒多說,隻道:“主子,廚房得了些菊花,嬤嬤便做了碟菊花糕,給您做零嘴。”慧珠又歎了口氣,依著素心的話,扭過頭,拾起一塊菊花糕,吃了幾口,說道:“這花糕味道還行。”便放了下來,又發起呆來。
忽的一臉驚異的看著菊花糕,隨即拉著素心的手,喜道:“菊花糕,吃花糕,還有三四日就是花糕宴,可是得進宮的,就可以見著圓哥兒了。”素心松了口氣,原來是想弘歷了,也就順著慧珠的話道:“是呀,那日主子早些進宮,去德娘娘那請安,還能多陪小阿哥一會。”
慧珠也做這想,就是看著了桌上盛的紅黃綠白各色菊花糕,也覺得各個乖巧可愛,比起往年做的,叫人歡喜多了。
接下來幾天,慧珠是來了精神,看著這人這順眼,看著那人那順眼,臉上時常掛了笑。待在屋子裡,時時不時都能感覺弘歷在她的身邊,想著她陪弘歷在這個屋子,這個院子裡,從一個繈褓中的小嬰孩,長到能說能跳,還能抱著她奶聲奶氣的叫額娘。還有弘歷那圓嘟嘟的小臉,每次咯咯笑起來,白嫩的臉頰上就會泛起兩個小肉窩,可愛到了極點。
這有著期盼的日子過的很快,幾天便是過去,到了九月初九重陽之日。這日天還未明,慧珠已醒了過來,躺在床上不時睜眼看著天一點點變亮,心下的急切,讓慧珠自個兒都感覺不可思議。
時辰難捱,慧珠切身感到,等了又等,終於盼夠了時辰,去了正院,和烏喇那拉氏、年氏坐上了去宮裡的馬車。李氏因年氏懷孕,胤禛寵愛更甚以往,心下添了堵,又因弘歷得了康熙帝的眼,心下嫉恨。這兩相一同湧來,李氏自個兒也沒想通順,便鬱結於心,一個小小的風寒,變成了大病,臥榻在床,幾日也不見好轉,也就未跟著一起進宮。
慧珠對李氏患了病,竟沒去抓住機會進宮,著實嚇了跳了,不過想著一月未見的弘歷,哪還記得當年的李氏如何風光,如今的李氏臥榻幾天,胤禛也只是派了小祿子前去看望的淒涼,隻想著早些見了弘歷,好慰了心下的牽掛。
到了宮裡,永和宮內,除了胤禛的妻室在,胤禎的妻室也是在,德妃心偏在小兒子身上,對著小兒子的妻妾自是親切熱和多了。尤其是對她素來不喜的年氏,竟是懷了孕,而烏雅氏進府一年了,卻不見任何動靜,因此便更是冷落了年氏,連待著對烏喇那拉氏說話也淡了不少,反是由了弘歷的源頭,對慧珠親近極了,不知情的外人若是見了,定會以為完顏氏和慧珠才是她的嫡親媳婦。
年氏尷尬的和胤禎的一位有身孕的格格坐在末端,完顏氏挑眉看向二人,拾起錦帕捂著小嘴,嬌笑道:“一個是四哥的心尖子,一個是咱爺的得寵人,怎麽現下坐在一起了,倒是沒話說了,就是聊聊你兩肚子裡的孩子也能打發時間不是。”
年氏不悅,自持身份,惱怒完顏氏將她和這個剛是提拔上來的格格相提並論,卻在德妃面前,不敢露出來,隻好訕訕笑道:“十四福晉,妾身子不好,如今又有了身子,容易乏,也就不怎麽喜說話。”
德妃皺眉道:“都這麽年了,身子還不見好,明年開春生了孩子,你還能照顧的上?不是本宮說你,有了身子,就安安心心的養著,別老想著固寵。這話,我本是不想說的,可聽說老四最近這些日子都是宿在你那,這就是不對了,你有了身子,為了肚子的孩子想,也得讓老四去其他人的院子才是。”
話完,猶是不夠,又對著烏喇那拉氏提醒道:“你當老四的家,當的甚好,連著萬歲爺也是誇了你的。可是你人呀,就是太賢惠太大度了,唉,我也不多說了,如今年氏有了孕,你就在老四那多說說,讓老四多去去烏雅氏、那拉氏她們的院子,也好為老四開枝散葉。”烏喇那拉氏笑臉應了。德妃滿意,連聲誇了幾句烏喇那拉氏,便揭過這話不提,又拉著完顏氏、慧珠說起閑話。
快進響午, 康熙帝賞賜下的菊花酒、花糕送了過來,眾人便止了話,起身領恩謝賞。其實這花糕宴,因由康熙帝設宴,再去禦花園走高應景,不過因近年,康熙帝年歲大了,這類形勢的節日,就簡單辦過既是,遂慧珠等人只需在永和宮領賞,陪德妃過花糕宴。
一時,德妃剛吩咐下去,讓秦海準備宴席,只聽一個小太監哭喪著嗓子道:“小阿哥,奴才的小祖宗,您慢著點,慢著點,別跑那麽急。”喊著話,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小男孩就跑進了屋來,一下子撲進德妃懷裡,叫道:“瑪麼,餓了。”
聲音如此熟悉,不是弘歷還是誰,慧珠忙驚喜叫了聲“圓哥兒”,弘歷聽了話,離了德妃懷裡,抬頭瞅著慧珠,小臉皺成一團。慧珠看著跟前的弘歷,早已紅了眼眶,極力壓製住激動道:“圓哥兒,怎麽了,不認識額娘了,來,額娘抱抱。”
一聲額娘,卻把弘歷喚醒,忙板著身子,從德妃懷裡蹦了出來,一頭鑽進慧珠的懷裡,就迭聲叫道:“額娘,額娘。”聽著弘歷一聲聲額娘叫著,慧珠滿心的充實,心是落著了實處。
隨後,慧珠就抱著弘歷不離手,在他小臉蛋上親了又親。直至過了大下午,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弘歷,離宮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