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小楊招呼兩個女同學離開,關門打烊,隻說馮大山笑眯眯地讓蕭默進到複印店裡間的一個小屋子,不曾想,裡面別有洞天,竟然擺著著山石花草,還有做功夫茶用的桌椅板凳。
桌子是石頭做的,上面雕刻有“八仙過海”圖案的複古造型,上面還搭建了一個小風車,車輪在電力帶動下嘩嘩轉動著,翻起小石潭中的水浪,顯得格外別致。
“來來,快點坐下,我們先品茶再說事兒。”馮大山非常熱情地招呼著蕭默。
能夠和太子爺談話聊天絕對是個拉近關系的好機會。
蕭默實在不想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可耐不住人家這樣熱情,對方表面上還是學校的教導主任,自己則是學生,於是隻好耐著性子坐在了茶桌旁。
馮大山很是賣弄地衝茶泡茶,什麽“關公巡城”,“嫦娥奔月”,“高山流水”,“倒轉乾坤”……一趟手藝下來,倒也似模似樣。
“這個地方可是我的秘密基地---”馮大山打趣道,“能夠在這繁華鬧市品茶飲茶,忘卻時間煩擾,絕對是一件雅事。說實話,除了李校長之外,你可是我第二個客人。”
蕭默莞爾,貌似這個大肚子還是個文人雅士,只是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端起茶杯隨意的咂了口,然後微微一怔,又細細品了幾口,疑惑的道:“茶葉味道很特別……”
聽蕭默這麽一說,馮大山立馬眉開眼笑,“蕭默同學,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很識貨---不瞞你說,我以前對於品茶喝茶也是外行,但我老丈人倍兒喜歡,日子久了我也成半個茶民了!”
“這茶葉可是頂級大紅袍,是我老丈人從南方那邊帶回來的,金貴的很,一次也才給了我一點點。”
馮大山這倒沒說瞎話,像一般的大紅袍90年代初的物價還要幾百塊一兩,這種頂級品種就更貴了,起碼也要上千塊。
“說句大話,這種茶葉在南都市根本就買不到,就算有,也是私人珍藏不拿出來銷售的……不過嘛,蕭默同學你要是喜歡,等會兒我就包一包送給你,學業辛苦的時候偶爾衝一杯提提神,那也挺不錯的!”
上千的茶葉送給學生醒腦提神,這個教導主任也真算是有心了。
“好了好了,我們閑話少說,還是言歸正傳---”馮大山品了一口茶,這才擺出一副為人師表的姿態,語重心長地對蕭默說道:“蕭默同學,你能夠來二高上學我很高興,李校長也很高興,我們都希望看到你能夠在這裡茁壯成長,考上大學成為國之棟梁……可是如今有老師對你很有看法,說你不守規矩遲到什麽的,當然,這些小毛病很多學生都有,不足為奇,也不該上綱上線,但是有同學反應你行為不檢點,喜歡糾纏女同學,這樣就不太好啦。”最後一句,馮大山的語氣明顯重了許多,說完,就拿眼眼睛看著蕭默,觀察的變化。
蕭默聽完這話,立馬就猜到,那個控告自己遲到的老師不用說就是班主任鄭紅了,上次她對自己罰站,反倒被校長李偉民狠批了一頓,估計心裡面有些不服氣,這才又告到了教務處。至於那個控告自己糾纏女同學的家夥,除了以馬超群為首的“三賤客”還有誰?
一臉青春痘的馬超群對葉凝有意思全班同學都知道,他蕭默當然也知道,不過蕭默根本就不鳥他,這讓馬超群很不是味道,於是就暗地裡使壞,告了蕭默一狀。
“其實我們這個學校的風氣還是很好的,偶爾發生一些早戀的事情也無可厚非,大家都是從青春期過來的,誰沒有過幻想---不過一切還要以學業為重,畢竟你們已經高三了,過不多久就要考試升學,到了大學時間充裕,再談戀愛也不遲---”馮大山說的苦口婆心,一副“我為你好”模樣。
一直以來,馮大山都很驕傲自己能夠在教導處呆著。
教導處是啥地方?等同於美國中情局,蘇聯克格勃,以及德國的蓋世太保……每天打小報的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小紙條刷刷的,都需要自己用智慧的眼睛來分清真假擇優淘汰---
因此,當馮大山得到蕭默“糾纏女生”這個小報告以後,立馬就發現,這是個很嚴重的道德問題。
“糾纏”兩個字在辭典的解釋包括主動式的被動式的,友好式和流~氓式的……很明顯,這裡面有流~氓式的嫌疑。
當然,馮大山可不敢說眼前的太子爺是小流~氓,除非他的腦袋瓜子被驢踢了,不過為了學校風氣,為了太子爺本身不被人說三道四,馮大山還是覺得要敲打敲打對方。於是就把蕭默拉了過來,聊聊天,做心靈溝通。
事實上,馮大山能夠做到這種“和藹可親”的說教,已經很不容易了,換成其他人,他早一頓臭罵狠批,“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談戀愛,你是豬啊!”
面對馮大山迂回漸進的教導和示好,蕭默並不領情,他笑道:“多謝馮主任關心,不過我並沒有去糾纏什麽人,就算有,也是誤會。”
馮大山愣住,疑惑的看看蕭默,見蕭默一臉坦然,馬上知道這個少年根本就不在乎被人說三道四,不然也不會這般坦蕩。
可心思馬上一轉,他知道蕭默是市委書記的兒子,難道就不怕書記大人知道這事兒,到時候他這個太子爺挨不挨批是一回事兒,他這個教導主任被問責那可就慘了。
可以說,此刻蕭默深厚的背景成了雙刃劍,一方面馮大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教導這位太子爺莫要早戀好好學習;另一方面又怕蕭書記知道了此事大罵自己不作為。
不過聽到蕭默對此事輕描淡寫,馮大山心思就活動起來,這說明人家心裡有數,做事也有分寸……何況蕭書記日理萬機,又哪裡會知道學校這些閑言碎語。
想到這兒馮大山不由得就放低了姿態,不再擺出為人師表的架子,而是臉上掛滿了笑容:“蕭默同學,你說的也很對,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沒必要去搭理那些閑言碎語……嗯,我會密切注意這些動態,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在誣陷你!”
對於馮大山大義凜然的後半段話,蕭默也沒說感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馮大山繼續關心下去,說在學校有什麽難處盡管找他,他一定會幫忙解決, 還有遇到什麽事兒解決不了,也去找他……生活上需要什麽,也找他,缺什麽少什麽也找他。
搞的蕭默哭笑不得,眼前這位大肚子究竟是“教導主任”,還是“機器貓”,怎啥都有,啥事都能解決。
最後,馮大山又關心詢問了一下蕭默的學習情況,說自己開複印店的老婆以前是輔導老師,如有需要隨傳隨到,可以幫他補習功課。
對於馮主任的這番好意,蕭默還是拒絕了,不過在離開複印店之前,蕭默還是很客氣地說了一句話:“多謝馮主任的美意,聽說學校高層下一屆競選就要開始了,我提前祝賀你繼續連任。”
馮大山聽著蕭默話裡的意味,心裡就是一驚,他怎麽知道這些?難道他表面的幼稚都是假裝的?實則暗藏心機?
說實話,馮大山就算對蕭默客氣,對他關懷備至,也是看在他老爸是市委書記的面子上,對蕭默本人,他是不怎麽看好的。資料顯示,學習成績不怎麽樣,在金陵喜歡惹是生非,來南都市也是怕沒人管教,這才轉學而來。
即使上次飯局上蕭默對南都市的發展策略侃侃而談,事後馮大山也認為他是從哪兒抄襲來的,要不然一個小屁孩哪會懂那麽多,搞不好就是那個麥長青麥秘書暗中指點的……可是此刻,能夠一眼看穿自己今天找讓談話的最終目的,這個少年就真的不簡單了。
馮大山再看蕭默的眼神,可就多了一絲說不出的意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