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春兒卻又覺得禾橘兒可憐。
她也看出禾橘兒當真對李宏綴有意,不然不會一趟又一趟厚著臉皮往門上跑。
她看了李宏綴一眼,正巧對方也正看她。兩個人目光相對,便齊齊臉紅,又慌張地扭向一旁。
禾早將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裡,不由有些垂頭喪氣,猶如鬥敗了的公雞。
明明,剛才她還很得意很高傲。
她回去換衣服,禾春兒就跟了進來,倒是一邊換衣服一邊笑著說:「早兒啊,我看小姑以後估計不會再來家了。」
今天這麼丟人,禾橘兒卻又是個很愛臉面的人,又生三房的氣,估計之後好多天她都不會再上門了。
這也是禾早雷厲風行的原因。
禾早聽了,便悶悶點點頭。
禾春兒察覺到她有些悶悶不樂的,便奇怪:「怎了,剛你那氣勢還比誰都高哩,怎一會兒就慫了!」
禾早沒好氣地瞥她一眼,也不說話,換了衣服,就拿了本書出去了。
以往,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找阿澈說話去,對方很會開導人,又或者什麼話也不說,兩個人就坐在那裡靜靜地看書,那鬱悶也不知不覺就消散了。
但是,現在她與阿澈鬧翻,已經有半年沒有主動踏過對方的大門了。
柳會,禾早也有點不想見他。
她現在很想一個人靜一靜。
六月份,已經是要到搬蠍子的季節了,天長了,這時候,天色只是昏暗,沒有完全黑下來。
禾早就信步朝水庫的方向走去。
這裡空氣很好,水很清澈,周圍水汽又很大,坐在這裡,隻覺得一切煩惱好像都消除了。
禾早爬上了山,坐在常坐的那個方方正正的石頭上,腳隨意踏在面前軟軟的草地上。
天已經完全黑了,仰望著天空,繁星閃爍,半輪彎彎的明月反而有些淡,月光卻是清華的。
禾早看著那月亮上淡淡的樹影,突然覺得她已經好久沒有想起前世的家了。
穿越了也差不多一年了,時間卻過得很快,剛剛穿越來那幾天的小心謹慎還歷歷在目,轉眼,她在古代也算是開闢了屬於自己的天地了。
也不知道前世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可好!
前世她是獨生女,家裡就隻她一個,她穿越後,父母他們想必都痛不欲生吧!
不過她大伯家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兩家關係又一向很好,以後兩個堂哥和堂姐也一定會照顧他們的。
她其實一直不明白自己穿越的意義是什麼,一開始,她以為就是為了幫助禾家三房擺脫被奴役的命運,但是,現在,她卻又不確定了……
分了家,日子卻還要繼續往前走。
就像是禾春兒,四寶,七寶,還有她自己,總有一天會結婚生子一樣……
到那時,她自己也算是真正地在這古代扎了根吧!
或許,這就是她今晚突然鬱悶的理由。
看到禾春兒如此輕易地情竇初開,眼看著,似乎要與李宏綴成其好事!一方面是對這個大姐的不舍與擔憂,而另一方面,卻是為的她自己吧!
她之前從未想過嫁人的事。
她年紀還太小,今年剛剛十歲,總有好多年的時間供她去選擇揮霍。
但,禾春兒的事卻給她敲醒了一個警鐘。
在古代,女子十幾歲就可以談婚說嫁了。
在大城市,像是北京城府城,那些世家女說不得十三四歲就要出嫁了,而鄉下的晚一些,最遲也不會超過十七八歲。
禾春兒今年才僅僅十四歲,家裡就已經開始討論她的婚事了!
那她呢,等她十四歲,是不是也必須要選擇一個人,與他共度一生?
穿越前,禾早叫做蕭雨,剛剛大學畢業,連工作也沒有開始找,更沒有談過戀愛。
所以,她覺得,穿越後她對婚姻生活似乎是有些恐懼的。
所以,她很想拉慢禾春兒的節奏,似乎這樣,就也能拉慢她自己的一樣。
如果她真的在這個地方選擇嫁人,也就意味著她選擇在這裡終老……
而那個前世的家,也再也回不去了……
她努力奮鬥了一年了,對於回家的路卻茫然無知……
而且,她是魂穿,不是身穿,現代的那個自己,怕是屍骨已經入土化成灰了吧!
這樣的她,看起來,似乎沒有一絲回去的機會啊!
這樣胡思亂想著,禾早便長長地幽幽嘆口氣。
她的感情向來直觀分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而現在這種糾結轉腸的心情,卻讓她很煩躁,很討厭。
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許自己再往悲觀處想,然後乾脆躺在草地上,欣賞著月影雲舒的星空。
身後的樹上,卻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哢嚓聲,似乎是樹枝斷裂的聲音。
禾早嚇得差點魂都沒了,猛地扭頭,輕斥:「誰在那兒!」同時,手裡已經抓了一塊大石頭。
阿澈很無奈。
他視力極好,早就遠遠看見對方過來,想要離開卻已經來不及,隻好如之前一樣坐在樹上,盡量不發出聲音,同時有些奇怪,天色這麼晚了,她一個人獨自上山幹什麼。
但是,禾早坐在那裡長籲短嘆的,又小聲嘟噥著什麼,似乎是滿腹心事,最後乾脆躺在地上,竟是短時間都不會離開的樣子。
他長期僵硬地坐在那裡也會很累的好不好,就稍微挪動了下身體,沒想到,就碰到了一根樹枝。
禾早朝這邊看過去,趁著清華的月光,很容易就瞅見他那麼大個人藏在樹上。而且,一看見他,她就又想起來對方把她的婚事自主權給了韓大人,便更鬱悶了。
反正大晚上的誰也不在,她也不用裝得那麼辛苦給他好臉,便皮笑肉不笑地嘲諷:「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高貴無雙、躲到這小山村的世家公子顧少爺啊,顧少爺,我看你也不要叫啥澈不澈的,沒得玷汙了這好名字,我送你一個更妥帖的名兒可好?」
這小丫頭毒舌功又開始了。
阿澈坐在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禾早半點不畏懼,她心裡對對方可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呢。
趁機發泄發泄怒氣正好!
她咧開嘴陰森森地笑著:「梁君二字如何?顧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