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都沒說明,她這一哭那像什麼,禾老爺子就無比威嚴地瞪著她:「還不去!」
禾橘兒惱怒地將手中帕子一摔,扭頭跑出了屋子。
在屋裡,還能聽出她委屈的嚶嚶哭聲。
李宏綴與禾家人同時感到尷尬起來。
屋裡一片靜默。
什麼話也不適合再說下去了,李宏綴就站起身,施了禮:「這麼晚還來打擾,實在是晚輩的不是,晚輩不敢再擾兩位休息,這就先告退了。」
禾老爺子忙著挽留。
奈何對方的鼻子又有些做癢,打了兩個小小的噴嚏。禾老爺子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呆愣愣地看著對方出了屋。
禾老三也急忙告辭。
禾橘兒並未回屋,只是站在院子裡低聲地哭。
她這個樣子,讓人一看,以為別人怎麼她了。
李宏綴也沒想到她還在院子裡,不由腳下頓了頓。
禾橘兒卻驚喜地看到他,主動往前走了兩步,深福了一幅,臉上梨花帶淚:「李公子,剛是我的不是,還望你莫要怪罪!這樣吧,為了賠罪,我明天親自下廚做一桌好菜,請李公子賞臉品嘗!」
她也算是秀才的妹子,說出口的話倒也有幾分文雅。
只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這樣邀請一個同齡外男,似乎有點不合適。
李宏綴忙側過身體,深深作揖:「橘兒姑娘客氣,只是我明日另有約,就不麻煩橘兒姑娘了,另外,剛才的事我沒有責怪的意思,請橘兒姑娘莫要放在心上,這飯就莫請了!那,就告辭了。」
他越過禾橘兒,往前走了。
禾橘兒這回是真的哭了。
看禾老三猶豫不決地看著她,就恨得一跺腳,使著性子:「你看啥看!」
也扭頭跑了。
禾老三皺了下眉頭,嘆氣,這個妹子脾氣這麼大,以後可該怎麼辦才好。
家裡的禾早坐在炕頭上,一邊與禾春兒說著剛才李宏綴說的那句輩分錯了的話,一邊笑得前仰後合的,沒個正行。
四寶,七寶都在,也跟著笑。
禾春兒就瞪她一眼:「還不快坐好,有話好好說,七寶可是有樣學樣哩。」
她這一說,七寶就來了勁兒,猛地一撲就撲到了禾早身上,嘻嘻笑著:「嘿嘿,可是大姐說的,我有樣學樣,二姐,咱倆就這樣躺著!」
他人小勁兒不小,重重壓在禾早的小身板上,那胖乎乎的小身體幾乎沒把禾早壓死。
她哎呦一聲慘叫,悶悶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七寶,你是想搞謀殺啊,差點沒把我壓死,快爬起來!」
禾春兒與四寶都被七寶豪放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忙忙把他拉了起來,又去看禾早。
剛還笑得無比歡快的禾早,這會兒捂著肋骨,疼得皺起了苦瓜臉。
禾春兒知道是撞著了,忙幫她揉著,又責怪七寶:「你還當是你小時候哩,你二姐能把你背起來,你沒瞧見你這半年長胖了多少,你二姐怎能承擔住你那分量!」
四寶也擔憂地上下看著禾早。
七寶嘟著嘴,不敢吭聲。
禾早卻只是被撞了一下,沒有大礙,揉了一會兒,就又生龍活虎了,從床上跳下來,往窗外邊瞧去:「快看快看,咱爹和李宏綴回來了!」
七寶也忘了剛才的訓斥,忙忙就也湊了過去,姐弟兩個腦袋挨著腦袋,都撅著小屁股,使勁往外瞅著。
禾春兒看著這同樣大大咧咧的姐弟倆,無奈搖搖頭。
但她對外面也很關注,一直往外瞧著,認真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這回,就是四寶也發現了她的異樣,微微一想便知道了原因,心裡頓時更討厭李宏綴了。
那些想來搶走姐姐妹妹、最喜歡妝模作樣的小子們,最討厭了!
四寶即使只有十三歲,也已經有這種意識了。
因為李宏綴回來了,陳氏便出來迎他,趁對方不注意就斥責了幾姊妹一聲:「家裡有客,還在瘋玩,都快去睡,四寶七寶寫字去。」
幾個人都耷拉著腦袋各自去了。
(其實,當這樣的語境下,用「姊妹」的意思,就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這也是五賢鎮的一種方言。)
次日早,禾春兒與李宏綴再次遇見。
禾春兒向來都起得早,不像禾早一樣喜歡賴床。
而李宏綴作為客人,或者是因為知道對方喜歡起早,這天早上,也同樣起得很早。
兩個人都去洗漱間打水洗臉,迎面遇上後,便都停住了腳。
他先施禮:「禾……姑娘……」
語氣也有些期期艾艾的,眼睛直直盯著禾春兒。
禾春兒有些心煩氣躁,微微避過身體,嗯了一聲就要回去:「李公子請自便。」
「曖!」李宏綴見心中的佳人還未說兩句話就要走,一時情急,忙忙拉住了她。
禾春兒一驚,一邊躲一邊喝問:「你幹啥!放手!」
李宏綴這才驚醒過來,忙忙鬆開手,不停地作揖:「是我衝動了,對不起,對不起,春兒姑……禾姑娘,我對姑娘是萬分愛重,絕對沒有逾矩之心,還請姑娘恕罪!」
禾春兒生怕被人看到兩個人在院子裡拉拉扯扯,一邊扭頭看著四周,一邊正色:「剛才的話李公子還是不要說了,這讓人聽見,會誤會,尤其是我爺奶他們……」
這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對方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直直射向她。
「莫非姑娘也覺得我是那種花心無恥之徒,見一個就要愛一個,要挑撥一個?」
李宏綴說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禾春兒慌亂不已,又對自己說錯話而後悔不跌,不由急道:「誰說你這些,你這人蠻不講理,還擋在這裡幹啥,起開,我要回去了……」
李宏綴卻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任她怎麼甩也沒有鬆開。
「我自知過年那次私下送姑娘東西有違禮節,也懊悔不跌,後來更是羞慚得不敢來見姑娘……上次,好容易找了理由來了一趟,姑娘卻連看也不看我一樣……我……我只是後悔太衝動,讓姑娘對我生了戒備之心……但我對姑娘的心意,天之可表!我,我只是……只是初知情事,想要討好姑娘而已,誰知弄巧成拙……姑娘,我,我知道三叔對我有些誤會,以為我和橘兒姑娘有牽扯……但我實話實說,我就只見了她一面,卻是知道她是你小姑,就那樣放在街上不好,才派了人去伺候著,其他心思卻是半點也無……我……我就怕你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