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夫遇到這種事的幾率大得多了,也沒怎麼覺得,就擺手:「沒事,你們先看護著她吧,我去給她開藥方,你們看怎抓藥!」
這話說得卻也有個前因。
三房富裕了,後來禾老太太再鬧病,就不肯再吃人家黃大夫從山上挖下來的葯,而是非得去鎮上大葯堂去買。
禾老三都勸她黃大夫家的葯與藥店的葯是一樣的,她卻不聽,每次還有些頤指氣使的讓黃大夫開出來藥方。
鄉下的大夫是很受村人尊敬的,尤其是黃大夫這種見你困難了就少要或者是不收你的醫療費。
禾老太太的這種行為,不管是誰心裡都會有疙瘩。
三房也非常尷尬。
所以,除了應付禾老太太那邊的無禮外,禾老三還特意登門去賠禮道歉,才總算與黃大夫恢復到了從前的關係。
黃大夫這次問,也只是隨口一問。
誰知道卻也惹惱了禾老太太,她抬頭嚷嚷:「你沒看著情況多眼中哩,就是買葯也要下午去鎮上了,這會兒我們吃啥,肯定是買你家的,老三,老三,拿錢!你不跟去拿葯,還要讓你老娘我親自去拿啊!」
這樣的爆脾氣,大概是已經將全村的人都得罪光了。
禾老爺子還知道輕重,忙拱手向黃大夫道歉,又吩咐禾夏兒:「夏兒,你進屋把錢,然後跟著黃大夫去取葯。」他又添了一句:「你三叔也操勞久了,讓他歇歇。」
禾老三與陳氏忙前忙後的,額頭上都沁了密密的汗珠。
禾老太太就瞪眼了:「那怎是咱家拿錢,這是三房惹出來的禍事,怎不讓三房去拿……」
禾老爺子簡直都被她打敗了,瞪著她:「都啥時候了,還一直糾結著誰家拿錢,你到底要不要救夏兒!」
禾老太太看了看臉色蒼白,仍小聲哼哼的禾夏兒,這才咬牙閉了嘴。
禾老三也沒想著拒絕,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讓黃大夫一直站在屋裡看笑話,他就忙直起身去掏自己的錢袋:「我拿,娘,我拿,夏兒,你不應進屋了。」
禾夏兒卻也覺得這事讓三房拿錢太不地道,已經快步進了裡間,回應道:「三叔,我拿過錢了,你快收起來吧。」
她緊接著出來,跟了黃大夫要過去。
禾早才從門外探了探腦袋,正好與黃大夫對視上,便嘻嘻笑著,將手中的瓷瓶子遞過去:「黃大夫,你要這個?」
黃大夫沒好氣地看她,這裡面裝著的是救命的良藥,當時他一聽說撞牆了,頭上有血窟窿,就以為這人快不行了,趕緊讓拿過來救命的。
誰知道,就算是額頭上有個窟窿,這禾家女娃也精神得不得了,把血止住後,就一點事也沒有了。
這救命葯當然也用不著了。
只是,他進了屋診治這麼長時間了,這女娃怎才把葯給送來!
要是真急等救命,那豈不是要耽擱時間!
禾早嘿嘿笑著。
黃大夫接了瓷瓶出去。
禾老三想了想,就也跟著出來了。
他準備去村前頭的雜貨鋪裡買些吃的。
這點,禾早並不反對,分家後,自己親妹子受傷了,不拿錢買葯治病,這本就是合情合理,但是,除此外,要主動買點東西來探望,卻又是應該的。
禾老三也買了不少,割了好幾斤豬肉,又知道吃豬血是補血的,便又買了三四斤豬血,又買了紅糖,油酥餅等,最後林林總總的,掂了一大兜的東西回來了。
禾老爺子一直說他破費了。
禾老太太眼睛骨碌碌一轉,也顧不上吵禾老三,先出去對著剛進來瞅了一眼又溜出去的馬氏喊道:「大房的,那誰誰誰,你躲到茅坑裡去了,快出來,三房都知道給你妹子買東西,你這個當大嫂的怎一點動靜也沒,快出去也買點啥回來。」
馬氏從屋裡慢騰騰的出來,便伸出手:「娘和橘兒想吃啥,給了錢我去買!」
她說話笑嘻嘻的,故意裝作聽不懂禾老太太的話。
禾老太太今天心情極差,氣得就從腳底下脫了鞋子,使勁朝她扔去:「臭娘們,讓你自家拿錢給你妹子買東西,你就捨不得了啊,你當我沒看見大央大把大把地往家拿錢!」
馬氏利索,躲了過去。悻悻地低罵了一聲,還是扭腰出去了。
她還是比較有眼色的,這時候並不是合適的吵架時間。
禾老爺子就忙追出去,喊了好幾聲:「回來,老大媳婦,不用去了!」
累得他隻喘氣。禾老太太也氣得在後面罵他。
馬氏這才姍姍來遲,扭著腰回來,笑:「呀,這爹怎不讓買!」
禾老爺子緩緩道:「那啥,三房家都買了不少了,東西多也吃不完,免得放壞了,先吃了再說。」
不用自己拿銀子,那當然好。
馬氏高高興興地應了,直接就又進了屋。
禾老太太氣得指著禾老爺子罵道:「你個吃裡爬外的老東西,花她大房的錢是花你的錢了,你那麼緊張幹啥……」
禾老三與陳氏卻都看明白了,不由互看一眼。
禾老爺子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只看了禾老太太一眼,低聲喝道:「你要是想讓你閨女撞牆的事傳出去,儘管去支使!為了那幾口吃食,值當不值當!」
說著就越過她走了。
留著禾老太太在原地發愣。
她這才想到,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家閨女的名聲!
一個女娃娃,真被傳出去自殺的名聲,那這輩子都不要想嫁人了,更不要說,是為了外男與自家侄女爭搶慪氣自殺的……
那……
禾老太太出了一身冷汗。
禾早一直冷眼旁觀,直到此時,她才緩緩開口:「爺,奶,我瞅著我小姑沒事哩,雖說撞出血了,但是大夫都說沒有大礙,好好養著就沒事了……但是,」
她往炕那邊瞅了瞅,掘了掘唇角輕笑:「我聽黃大夫說,小姑怕是要破相了!」
此言一出,舉座四驚。
儘管這個座,只有寥寥五六個人。
禾老爺子急忙轉身,喘著氣看她:「早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就是禾橘兒也躺在炕上,不安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