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比以前要年輕多了,以往,就算是她沒有哀怨愁苦,但那股精神氣卻不在,而現在,跟在丈夫兒子身邊,身上的那股精神氣就有了,看著當然顯得年輕活力多了。
她對幾個孩子也很親,先忙著從裡間抓出來一大把買給五寶吃的零嘴,不由分說就先塞給兩個人:「先吃著啊,中午就不應走了,在四嬸這裡吃飯,四嬸的手藝可是沒拉下來的,做的飯啊,五寶常說好吃。」
來到他們家,禾春兒與禾早才能感受到親戚間的溫情與來自長輩的關愛。
陳氏就忙著拒絕:「不了,我們等會兒就走,娃他爹還在街上等著哩。」
「咦,那怎沒一起來?」趙氏有些驚訝。
陳氏就笑道:「怕是太興師動眾哩,他說你們這裡院子也小了,來了怕是擠搡不下,就在街上轉悠著。」
「那就去把他叫來,你們難得來一回縣城,五寶你去把你爹叫回來,今天家裡來了客,這生意就不做了,你爹啊,連這個也不知道,快去跟他說一聲,順帶去把你們三伯接回來!」
家裡來了客人,很熱鬧,五寶當然高興,答應一聲就跑出去了。
陳氏見無法拒絕,也就安心下來,讓禾春兒與禾早去門口玩,自己則幫著趙氏準備飯菜。
因為人多,之前的材料就不夠了,趙氏忙著拿錢去菜市場買菜,想著禾春兒與禾早姊妹兩個怕是吃慣了好飯菜,就特意稱了兩斤好米回來。
五寶稀罕得跟什麼時候,急著叫道:「娘,咱家今天吃大米啊。」
那歡悅的語氣,倒是讓趙氏有些心酸。
雖然如今掙得多,但每個月給家裡交一兩銀子,他們還想再攢些錢,再加上五寶的學費,這花銷就不小,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她一向是能儉約就儉約,自家院子裡種的菜,基本就能實現自給自足,頂多就是燒餅攤上醃製的肉,五寶饞了讓他吃兩口,大米飯更是難得吃一次的。
陳氏聽了,就道:「你過日子也太細了,這孩子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得多買肉多吃白面,這樣才長得高!」
她特意指了指禾早:「你瞧我家二丫頭,以前跟個小豆芽丁一樣,怎都長不高,這一分了家,家裡的雞蛋肉白面,都沒有斷過,也吃粗糧,和細糧攙到一塊,這不就長高了嘛,跟以前一對比,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趙氏也不由多看了禾早兩眼。
如今的禾早白白嫩嫩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十分機靈可愛。讓人輕易不得忽視。
再看看禾春兒,似乎也出落得越發好了,禾春兒之前吃的不好,但也是村裡比較排得上號的漂亮姑娘了,如今這樣特意一打扮,竟是將全村最漂亮的姑娘都比了下去。
她當時沒有吭聲,但等兩個女孩都出去後,就偷偷問陳氏:「春兒這年紀也快到了,是不是快說婆家了?」
陳氏便來了興緻,神情微微愁苦:「我其實啊,就是為這件事發愁哩,我到底是後娘,這平常怎待她也是個為難事,這到了該說親的時候了,也是個為難事,生怕一個說不好,會讓外頭人說閑話。春兒這孩子,不是我說,是真心善良的好孩子,那穩重,那股賢淑的氣質,我就愛得不得了,光從這點看,她倒是比我家早兒要強多了。但也因此,她呀,有啥事喜歡藏在心裡邊,我就怕萬一說個不合適的她又藏著不說,那我不是背了她的意思!」
趙氏是個爽利人,覺得她想得太多了,便道:「你呀,就是心思太細,這居家過日子,哪能沒有半點磕磕絆絆的,人春兒我也看了,大大方方的,可不是那小氣人,再說這親事,本就是父母做主,她一個姑娘家可沒說話的份兒。」
話雖這樣說,但疼愛閨女的人家,總會偷偷詢問下閨女的意見的。
陳氏便道:「我是怕人說我不好,所以這親事早和我們當家的說好了,就讓他來選,他來定,我頂多幫著瞅一瞅,說一說好壞,其他的就不沾手,給她和早兒的嫁妝,也都要一樣哩,這樣才不會讓人說嘴!不過,現在說這個太早了,她年紀還不大,多留兩年,也不晚!到時候細說吧。」
趙氏卻有不同的看法:「我說你魔障了吧,你還真魔障了。按理說家裡兩個閨女嫁妝該是一樣的,但是我可是聽說了,你們家如今的銀錢可都是早兒想的法子掙的,這嫁妝得給她豐厚一點,就不算上這一點,你這個當親娘的,也該想著私下裡補貼下自己的親閨女兒,要是真的能一碗水端平,可真是傻了!」
趙氏的想法,是時下所有當娘的一致想法。
但,陳氏卻偏偏和她們不一樣。
她怔怔地想了半天,才忽然開口:「那怕是不妥哩,早兒春兒兩個姊妹關係好得很,早兒這個孩子心又大,怕是不在乎哩!我總想著一碗水端平,這樣才不會有壞名聲!」
她都說到這份上,趙氏有些話倒不好說了。
她沒有再吭聲,只是偶爾看了陳氏的神情,便微微嘆氣。
這個三嫂雖說沒有大嫂、二嫂的臭毛病,性子卻有些迂。到底是秀才家養大的女兒啊,人都說他們陳家的人都有些迂腐,果然不錯。
陳氏就又囑咐她:「要是看到有好的茬,給我們留意一些。」
這裡的茬,指的是優秀適合的少年。
趙氏點頭:「一定!」
禾老三與禾老四一起有說有笑地回來,屋子太小,廚房就更不用說了,兩個人在裡面就擠得滿噹噹的,插不進去第三個人。也虧得院子比較大,又種了滿滿一院子的菜。
禾早他們便在陰涼地擺了桌子,一家子圍著吃。
倒是也熱熱鬧鬧的。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很熱了,吃了一會兒飯,禾早就熱得額頭上都是汗。
禾老三與禾老四哥兩個很高興,稱了幾斤酒,喝了個痛快。
吃了飯,禾老四、禾老三喝醉了,便歇在家裡,趙氏陪著陳氏他們去逛街。
買了些新上市的布匹,又置辦了些首飾,趙氏陪著什麼也不買,倒是不好看,陳氏便強硬著給她也買了一對金丁香。
後者一直擺手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