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坐在凳子上,雙手托腮,顯然神遊天外。
「怎了,早兒?」
禾早就看陳氏:「娘,你說學徒乾到半路能不能不幹?」
陳氏就皺眉:「這話怎說哩?學徒可不好當哩,也不好進去,不過家裡送學徒進去,就是沖著一門手藝去的,怎能半路不幹?那之前可全給耽擱了,半路從師傅家出來,以後再想學個其他手藝,那名聲就不好聽了,也沒有主家要他!」
禾早掘了嘴:「不會這麼嚴重吧?」
這都牽扯上誠信問題了!
「你給誰問的?」陳氏懷疑地看著她。
禾早就慢慢說道:「是柳會哥啊,我看他當學徒挺辛苦的,還常年不在家!」
「你柳家嬸子都高興死了,柳會能去當學徒,怎會讓他半路不幹,你可不應出瞎主意了!」
陳氏朝櫃子那邊抬抬下巴:「去幫我把大棗拿出來。」
郝三嫂也介面道:「就是,為了讓她家二兒子去當學徒,他家可花了不少錢哩,逢年過節的,又要上門送節禮,這半路不幹,說啥都不中,太虧了!」
「但是,我聽說柳會哥他們就算是學成出來,前幾年也是不能單幹的,還要幫師傅賺錢,然後也不能在鎮上開酒鋪,不然會搶了師傅家的生意!」
禾早簡直都有些生氣了:「這都啥待遇,怎還那麼願意讓他去當這個學徒!」
陳氏無奈地看著她:「都是這樣的,不光是咱們這兒,就是去府城京城,天下當學徒的都要吃過苦頭才能苦盡甘來哩!」
禾早張嘴還要說什麼,陳氏就打斷了她的話:「中了,別人家的事咱們不管,早兒,你去問問人家李公子都愛吃啥菜,咱給人家做點稀罕的。再問問喝酒不,咱家葡萄酒還剩下一點,金華酒應該也剩了一點,得讓大山去地窖裡拿出來才中!」
禾早無奈,轉身去了。
等到從上房裡出來的時候,才察覺到陳氏對待李宏綴似乎不一般,要是之前,這金華酒她哪捨得給別人吃啊,都是人顧允澈上門來才會拿出來,喝那麼一杯兩杯的,就又收了起來,其他人,就是禾老三都不準喝。
她眯著眼睛,若有所思。
等吃午飯的時候,飯桌上就又討論起學徒的問題來。
禾老三的態度與陳氏一模一樣,認為已經學到半路了,再半途而廢太可惜了。
李宏綴卻有不同的見解:「做學徒是很辛苦,有的人不中,就是專門找些徒弟來當下人用的,壓榨個十來年,把人身體也搞壞了!」
這話禾早很贊同,馬上就點點頭:「可不是哩。」
「你學人家的手藝,那就得辛苦一點,不然平白無故把人家養家的本領學走了,那也太便宜了!」禾老三卻有不同的意見。
他這個意見是這個年代普遍大多數人的觀點。
而那些當了學徒的人家,在年輕時候吃了許多苦,等到再收徒的時候,就也要把當初受到的欺壓給找回來,所以對待徒弟會加倍的壞,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李宏綴便問禾早:「二姑娘,怎突然想起學徒這事來了?」
禾早搖頭:「沒事。」
四寶卻想到了柳會,猜測她是看不過對方太過吃苦。
話題轉移到了李家的生意上,李宏綴笑眯眯的,滿臉輕鬆:「家裡這幾天好過多了,松花蛋在我們那邊到底是獨一份,一有貨,他們都搶瘋了,光年前最後一個集日就掙了不少,我家也大大緩了一口氣!」
說道這裡,他臉色卻是一正:「三叔,我在家裡聽說過你們家的一些傳聞,不知道是怎回事哩,俺爹也讓我問問到底是怎了,有沒有大影響?」
他看了一眼屋內的人,搖頭:「這樣的傳聞可是了不得哩,有些人就是專門乾那些不好的事哩!你們家弱的弱,小的小,很危險!」
禾老三就苦笑道:「誰也說不清好端端的,卻惹來這場禍事,不過我這個家,那些宵小之輩來了就知道了,可是值不了多少錢,也就知道我們家沒有那幾十萬兩銀子了!再說了,韓家也說要給我們派些人手來哩!」
這點是李宏綴沒有想到的。他眼睛一閃,然後意味深長地笑:「看來,三叔家與貴人之間的關係可是不一般呢!」
「哪裡哪裡,都是承蒙貴人看得起!」禾老三謙虛道。
阿澈聽他們說著話,自己則倒了一杯金華酒,又想到那次喝酒時,他故意不給禾早倒,對方就生了很長時間的悶氣,便想也為對方倒一杯。
可是,手剛剛舉起來,他就想到了自己那日做出的決定,睫毛閃了閃,那拿著杯子的手,就又慢慢放下了!
他端著酒杯慢慢品著。
禾早卻沒注意桌上發生的事情,只看看李宏綴,又瞅瞅阿澈。
她想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一個小小的禾家也受到了韓家的連累!
原本是想抽個時間問問阿澈的,可是現在兩個人鬧個彆扭,這個想法也就打消了。
「李公子,你們那邊是怎傳聞的?」她裝作好奇的樣子問。
李宏綴就笑:「二姑娘……不中以後咱們就以兄妹相稱吧,這樣公子少爺姑娘的叫,顯得太生分了!」
「那中,以後,春兒,四寶,你們就以兄妹相稱,宏綴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懂得又多,四寶,七寶,你們以後還得向人家請教才是!」
「哪裡哪裡,三叔謬讚了!我可比不得府上四……四寶和七寶,一個用功勤奮,一個聰明機靈,家裡也做著這樣大的生意,再過兩年,就要超過我了!」
李宏綴忙著謙虛。
四寶與七寶也起身向對方有模有樣地行禮,口稱「指教」。
李宏綴也忙站起來回禮。
這樣來來回回的沒玩沒了,禾早不耐煩了,又追問了一句:「李家哥哥,你們那裡到底怎傳聞的?」
她這樣催著人家問很不禮貌。
陳氏就無奈看了她一眼,心想還是性子太急了啊。
李宏綴脾氣很好地笑:「也沒啥,就是說你們家發達了,自家做出來的松花蛋成了貢品,光皇宮裡頭獎賞的就有好幾十萬兩銀子……還有更加傳奇的,說你們睡覺都是在金子銀子上面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