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離開的時候,她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古川!」少年應了一聲,跳窗而去。
禾早則坐在那裡,出了半天的神。
次日,她就以禾橘兒難產,要給大山裡屈家送些食物作為補償的理由,派了家裡兩輛車子,偷偷將米糧運了幾百斤。
這是她目前想到的最好理由。
禾橘兒難產,除了她,最傷心難過的當然也是屈家。
其他人都不能說個不字,不過禾老太太直接就不留情地說道:「你願意送你自己去送,我家的東西才不會送給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今年的莊稼顆粒無收,一般的貧民都要挨餓了,老宅也不是不富裕,自然對糧食更加傷心。
禾早也不多言,自己帶了人,趕了車過去。
但是,她卻沒有去屈家,而是在半路上的一個路口等著。
將車子放到那裡,就讓禾老三與大山背了一袋黃面一袋土豆往深山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去。
大山倒是也能理解,因為這裡面山路不好走,尤其是被壓得沉甸甸的車子,只是辛苦了他們兩個人。
一直將東西送到了屈家,屈家此時也是烏雲密布的,一則是知道禾橘兒難產,嬰兒早夭,一則就是被餓的,山裡頭獵物越來越難找了,家裡也已經沒有半點糧食了。
三房此舉,可謂是雪中送炭。
屈老漢熱情地邀請他們在家裡吃頓飯。
禾老三卻要再回去搬東西。
禾早算了下時間,就也點頭。
他們回到車子停留的地方,頓時都驚呆了。
那車上拉得滿滿兩車的糧食,竟然不見分毫。
禾老三著急得左顧右看,卻是沒有發現半點賊人的蹤跡。
「這,是叫賊人給偷去了啊……」
大山也顫著聲音叫嚷。
禾早面色平靜,輕聲:「爹,大山哥,這事可不能傳出去,咱家裡現在也不缺這點糧食,但是,要是被人知道咱們家兩車糧食都被偷去了,一定會招來有心人覬覦,到時候咱家地窖裡的糧食就不安全了!」
禾老三細細想了想,才懂了禾早的意思。
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們家儲存了那麼多糧食,但若是知道他們輕易就往大山裡運來兩車,那……
現在人人都是談糧色變。
禾老三隻好咬牙點點頭,只是心裡心疼得在滴血。
回去後,他們都表現正常,而裝車的時候,也隻禾老三與大山做苦力,禾早用的理由也是不要動靜太大,鬧得人盡皆知。
也就沒有人懷疑什麼,日後與屈家對質,也只會說送去了兩袋東西。
沒過兩日,古川就又來了。
照舊是摸著黑,他直言不諱:「死了五個,和五個人本身也是病得厲害的,但是剩下的人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
禾早就淡淡笑了笑,被研製出來的湯料是治病的,只要不是病入膏肓,那就都有救。
「米糧你想好法子了嗎?怎麼運過去?」禾早問道。
古川顯然已經想過這事,遲疑了一下,態度很是恭謹:「這是怕是得二姑娘一家子受點委屈了,我們的人數盡夠,也是做慣夜色勾當的,到時候我們直接上門來取就是!姑娘告訴我窖門在哪兒就成!」
禾早眯了眼睛看他。
對方的眼神坦坦蕩蕩,直接就從袖袋中掏出一遝厚厚的銀票:「我知道現在糧價上漲,包括姑娘的那三百斤驢肉,更是有價無市,只是偏了我們!如今官道都被封,除了姑娘這裡,我們卻是再也無處借糧的,還望姑娘行個方便!」
他遞過來那疊銀票。
禾早略一喵,是一千兩銀子一張的銀票,一共有二十張。
兩萬兩!
她的眉毛就挑了挑。
說實話,她們家買的這批糧食,當初可是連兩千兩都沒花了,就是那三百斤驢肉,也就是值個幾千兩罷了,光一萬兩她就沾了個大光了。
她就笑笑:「這也太多了,你們別是有錢沒處花去!」
「可不是沒錢花去!」古川笑笑,清秀的眉目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出一種異彩:「這筆銀子還請姑娘手下,除卻一部分是這次米糧的價錢,剩下的卻是下一次的定金!」
禾早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可沒有答應你們從此後幫你們私運米糧!」
她這回原因幫助對方,卻是因為知道他們已經走投無路,外面的米糧運不來,只有她這裡到大山的路是不封的,就是隻走山路,也是可以的。
但是,在深山裡藏了幾千人訓練,不用想就知道是大事。
她一個農女,不願意參和到這樣的大事裡頭去。
而且,她這幾天一直在想顧允澈為什麼沒有告訴她一丁點裡面的消息。
對方應該是在保護她,他知道深山裡面的秘密足以威脅這一方民眾的平安,所以才瞞得死死的。只要他們禾家不知情,那就無礙。
她仔細審視著面前眉清目秀的少年,有些懷疑他說的阿澈讓他只要走投無路就來找她的那句話。
或許,他是在說謊,目的只是為了那些糧草。
她垂眸看了下手中的銀票。
就算是有了松花蛋生意,但是禾家這兩年掙的也沒有這樣多,又買房置地,做本錢,花出去不少,手中的銀錢並不太多。
這兩萬兩,對於鄉下人來說,也算是天文數字了。
似是見她低眉沉思,少年的聲音就微微帶了點蠱惑:「等以後道路解封,當然不用姑娘來管我們的米糧,但是只希望姑娘能夠暗置一批米糧放於地窖,以備不時之需!」
這次若不會禾早有先見之明,怕是深山裡的人會真的走投無路。
所以,他的意思是讓他們禾家做好這個備胎!
禾早略一思忖就果斷搖頭:「存糧哪裡不能存,不必須在我家!我們都是普通的農戶,不想參與這些事!」
她拿出十二張銀票退回去:「八千兩銀子我當做報酬的,剩下的你們自拿回去吧。先度過這個難關再說!」
少年定睛望了她半晌,見態度堅決,眉眼閃了閃,就恭敬地接了過去,卻又推回來兩張:「這一萬兩原就是給姑娘做報酬的!」
禾早想反正這事情已經這樣了,再推辭反倒顯得自己矯情,就沒有在說話,將銀錢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