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低聲嘆息:「你終於長大了!」
天知道,他等她長大等的有多麼辛苦。
禾早咬了唇,低著頭不吭聲,半晌,才突然拿起腳下死勁兒踩了下那隻大腳。
阿澈吃痛,低低叫出聲來。
「還不放開!」小小的人兒,眉頭皺的緊緊的。小臉也板的周正,像是個道學究。
阿澈就忍不住笑,依言鬆開了她。卻又仔細打量著她,然後點頭:「比之前要白了些!」
長得更加軟軟糯糯的,跟個小糯圓子一樣,明明是個這樣厲害的人,空手創下這樣大得家業,就是尋常男子也沒有她能幹厲害!
但是,這長相,卻大不一樣。
當然,氣勢還是有的。禾早虎著臉瞪著他的時候,倒是有那麼幾分威嚴在。
「上次那南邊的客商是你的人?「一開口,就是積存了很久的疑問。
阿澈沒有隱瞞,輕輕點頭:「是!」
禾早咬了牙,直直看著他,想問什麼卻又覺得問不出口,半晌才又換了個話題:「你啥時候來京的?我那天在街上看南將入城,等了半天卻也見不到你!」
阿澈微微勾了勾唇角:「我早在去年就領了禦前的差事,在南邊,一邊領兵打仗,一邊替陛下做些不好見光的事!」
禾早不由睜大了眼睛。
見不得光的事?
根據她看電視電影的經驗,歷朝歷代,做這種事情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啊!
見不得光,那見光者就得死!
她不由擔憂地看著對方,有些急躁了:「你怎攬了這樣的差事?你不是一心要以軍功發家嗎,這回你可是頭名!大功臣!」
有了這樣的軍功,還要去做什麼陰私!
阿澈看著她眼底那深深的毫不掩飾的擔憂,隻覺得心裡頭暖呼呼的,就好像是在大冬天抱在懷裡的湯婆子。
他壓低聲音,細細解釋道:「你放心,我到底是個皇室,是陛下的親侄子,他不可能為了一點小小的陰私就殺了我!我自己也有分寸,接手的都是陛下不好處理,但是又不方便交給外人或者宦官處理的事情,一來,外部大臣與自家人不是一條心,二來,那些宦官身份太低,不好去做這種事!我現在直接聽命於陛下辦事,倒是有說不盡的好處!」
也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禾早聽了,有些迷糊,但也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他雖說辦的事情有些見不得光,但是卻屬於皇帝的親信。有什麼好處自然少不了他的。
但是,她還是覺得幹這種事危險。
見對方沒有說他乾的什麼差事的意思,便猜測是不能對外頭人說的,也沒有糾纏很久,將之放在了心底,回頭思量,這會兒,就細細看了他,小心問了一句:「我聽到街上的傳聞了!」
阿澈一怔,便知道她說的是慶功王逼他喝毒酒的事。
禾早睜著大大的眼睛,不安地看著他。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中,全是滿滿的對他的擔憂與心疼。
這種眼神不如太陽光芒耀眼,卻似是晚上的月光,柔和又皎白,能一直折射到人心底裡去,便化成了滿滿的暖胸膛滿溢。
他在盧家村的那段日子,時間雖然不長,卻總是會見到這樣柔和的光。
他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禾早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忽閃兩下,碰著了他的指腹,帶來一陣酥麻的癢。
禾早快速眨了兩下眼睛,見他還一味拿著手指頭去壓自己的眼睛,就半眯著眼睛,小臉鼓鼓的,小唇也掘著,去瞪對方。
這樣愛嬌的樣子,越發讓阿澈愛到骨子裡去了。
只是。他不好一直這樣輕薄,原先也是仗著一兩年沒見,心情激蕩,現在,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阿澈笑了笑,有些不舍的收回手,又摩挲了下自己的指腹,看著她嫣紅的如同花瓣一樣的唇,細膩溫軟的如同象牙一樣的肌膚,很後悔剛才沒有再掐掐她的臉。
手感,一定很好。
他輕呼出一口氣,好似將心底所有的煩惱鬱憤都給吹散了似的,然後才點點頭,含著一絲笑意:「是,街上的傳聞十有八九是真的!」
子不言父過,但是,對上那麼一個父親,他卻不再願意認他,也因此,不用再遮掩下去。
禾早就睜大了一雙眼睛。
這樣站著不是個事兒,阿澈就帶了她往一旁塌上坐了,自己又拎了張椅子,坐在她對面,兩個人腿挨著腿,頭也挨得近近的,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但是,禾早卻早就心無旁騖,專註認真的聽著對方講下文。
阿澈的故事其實很簡單,早在之前就已經挑選了一大半講給了禾早聽,現在說的就是那另外一半:「……我明明沒有做這樣的事,但是,所有人都認為是我下了毒,所以我被送到了鄉下莊子上,原本我就準備在莊子上自生自滅罷了,母親給我留下了豐厚的嫁妝,就是世子之位被奪去,我也能衣食無憂一輩子!但是事不遂人願,我在莊子上將一幹上下都收服,為我所用,為的也是不讓他們再去那個女人面前賣好,透露我的事,然後就請了人來教我練武識字,我母親對我期望極高,我就算是不願意再爭,也不能不學無術,皇室子弟,總要寫的一首好字,舞的一手好劍,才不算辱沒了這個姓氏!只是,我這種行為在他們看來卻是暗藏禍心……等到那年我母親祭祀,我從莊子上出來,前腳剛到王府,後腳我就聽到一些下人在悄悄議論,說我父親如何將那個女人寵在骨子裡,這回祭祀過去,就要將我死去的母親給將為妾室,將之扶正,死後也是一對長久夫妻!還有些其他原因……我又喝了酒,酒一上頭,就什麼也顧不得了,拿了劍就沖了出去……「
說到這裡,阿澈苦笑,看了禾早一眼:「剩下的事你就知道了!當晚我就被罰跪在祠堂,允涵那裡卻吃出了有毒的葯,整個府中與他有仇的就只有我了,所以,我父親就帶了人浩浩蕩蕩奔過來,將那碗毒藥放在我面前,讓我證明我的清白!」
即使再不在意,但是,說起心中最深的那道傷疤的時候,阿澈的聲音還是忍不住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