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與禾早之前想象的不一樣,她原本的印象中,以為如同顧氏這樣的大家閨秀應該是秀雅溫婉的,但是,沒想到見了真人,竟然發現對方是個長著一雙濃眉大眼,英姿勃勃的女子。
竟像是巾幗英雄。
倒是也難怪,她畢竟出自當朝的名將之家。
顧氏對她的態度也很好,和藹可親的,又很爽利,禾早見了禮後就忙叫她起來。
禾早表達了自己的不好意思:「讓夫人特意陪我去一趟,很是難為情……」
「那有什麼,我自己本是也要去一趟的!」她是慶功王府原先的小姨子,就是現在繼室進門了,她還是正兒八經的小姨子,那朱允涵見了她,早就也得叫上一聲姨母!
這本是禮儀。
她這樣一說,禾早就沒有再吭聲,溫順地隨她出去了。
等坐到了馬車上,顧氏就一直上下打量著她,她的動作並不算隱蔽,所以,禾早很輕易就發現了。
她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盡量正襟危坐,不讓自己流露出異樣的神情來。
顧氏細細打量了她一番後,倒是笑了:「我原先一直聽到他們說起你,當時我還好奇著,不知道是怎樣一個女子,今個兒見了,才知道他們沒有誇大,果然是難得一見萬裡挑一的好姑娘,瞧這容貌,這姿色,這通身的氣派,竟和我身邊的姑娘不差什麼!」
她說的姑娘,自然就是指韓府的那些小姐們了。
禾早裝作害羞的模樣,低下頭去。
顧氏又摸著她的手背細細摩挲了一會兒,禾早這些年養尊處優,一雙手倒是養的玉白滑膩,只是指尖處有兩個繭子,卻是練字磨出來的。
顧氏摩挲了下,便驚奇道:「這竟然練字留下來的繭?」
這時候的女孩子,讀書認字的很少,像她這樣天天練字的就更是少了,但是,她也沒有局促,微微一笑:「是,以前家裡窮,是買不起毛筆來練字的,只是後來家境好了些,我和大姐都開始練字了!」
顧氏就點點頭,轉而問到了禾春兒:「聽說你大姐的親事已經定了?婚期定在了何時?」
這沒什麼好瞞人的,整個古陽城都知道,禾早說過後,後者就若有所思:「那男方家聽說是個小生意人」
不知怎的,自從見面後就一直表現和藹大方的顧氏,此時臉上流露出來一絲說不清是不滿還是什麼的表情。
禾早心裡略過一陣異樣,但也沒有多想,細細解釋清楚:「是澤州府的富戶,是靠煤炭起家,但是,與我大姐定親的姐夫,已經取得了秀才功名,以後也會一直讀書考試,家裡賺了錢,也是想要考中科舉的!」
顧氏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禾早心裡頭的那種感覺更加怪異了。
這種感覺,怎麼像是在相親未來兒媳婦的感覺的啊……
是不是阿澈與她說了什麼?
這樣一想,禾早就有些緊張了。更加正襟危坐。
顧氏又閑閑與她絮叨著,禾早一開始沒有注意,現在著重注意了,自然也就聽出了她的意思。
她的確是在打探禾三房家的人事。
這也是做長輩的通病,禾早就忍耐了下來。
等來到了現在朱允涵下榻的驛館,就有人上去叫門,說是親戚相見!
那守在驛館外面的侍從很是囂張,等到顧氏都不耐煩的時候,那邊才鬆口,承諾能進去回稟一聲。
顧氏的眉頭就緊緊皺在了一起。
禾早安慰的沖她一笑:「夫人若是身體不適,儘管可以離開!」
她這是在告訴對方沒有必要去遷就一個晚輩,即使對方身份高貴!
顧氏只是笑笑,搖頭:「我沒事!」
又不肯失禮,在朱允涵親自迎出來的時候,也下了馬車,朝他納了一福。
朱允涵的目光在一旁站立的禾早身上掃了一眼,就將對方往裡邊引:「不知道姨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姨母不要責怪!」
兩家向來不親近,他這樣親昵稱呼,不光是顧氏,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適應。
暗暗皺皺眉,顧氏就握了禾早的手,向對方介紹道:「怕是你不知道這是誰吧,這是禾家的……」
「禾二姑娘,又見面了!」朱允涵看著她,微微一笑,那又如實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人滑膩膩的不舒服。
禾早微微皺眉,面上卻沒有局促,大大方方的點點頭。
顧氏微微驚訝,在他與禾早的面上來回掃了一眼。
朱允涵卻生害怕她不誤會一樣,笑著說:「姨母,我在京城就見過禾二姑娘,禾二姑娘她……很好相處……又是女中豪傑……我一直很佩服……」
禾早就看見那顧氏的眉頭越皺越緊。
她是阿澈的長輩,禾早可不希望她也跟著誤會,就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後者先是皺眉,然後才恍然哦了一聲,看著朱允涵,臉上就帶了兩分不喜。
朱允涵也不指望她的喜歡,他現在只要任何能給阿澈一個添堵的幾乎就絕對不會放過,因此,他一邊往裡領路,一邊像是無意中提起過:「姨母不知道,當年我曾經向二姑娘提過親,但是後來拿了雙方的八字去合,人家卻說禾二姑娘不能早嫁,否則身上的福氣太大,別家都壓不住,怕是會克夫克子!我父王母妃就死活不同意,這件事才作罷……」
他沒有去看顧氏,隻一雙眼睛如同陰暗裡的一條蛇,陰冷粘人的目光纏在了禾早身上,後者頓時一陣喘不過氣來。
她抑製住心底的厭惡的,淡淡的笑道:「那也是我福薄,怨不著旁人!而且,也是陳年事了,倒是沒有提起的必要了!」
朱允涵冷冷笑笑,點頭:「是,陳年往事了,提起這些可沒有意思!」
他頓了頓,又細細看了禾早一眼,笑道:「我剛聽說二姑娘家裡發生了意外?」
他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笑容,那笑容很得意,很陰森,含著無限的惡意。
禾早的眼睛就眯起來。她雙手握拳,此時已經無限肯定,這就是對方下的一個套。
他壓根就不怕別人來揭穿他的,所以,今天才會這樣大大方方出現在她面前,為的就是讓她看到他根本就沒有事,身體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