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官程大人一直在禾家待了一天,將各種磕跪扣講述了遍,又親自看著三房人演練,陳氏與四寶七寶,也早就接了回來。
馬不停蹄累了一天,一直到天擦黑,這位縣官大人,才揮別眾人,疲憊地回去了,又說明早一早就要來。
鄉下他住不慣,這晚上現回去也來不及,自然有那知情知趣的地方鄉紳包了鎮上最大最好的酒樓,帶著父母官孝敬去了。
這縣官一走,一直在門口圍著不敢進來打擾的鄉紳,舉人老爺,首富們就一個個簇擁進來,拱手稱恭喜。
禾老爺子也帶著禾老大,禾老二與禾老四進來,與榮有焉。
不是他來得遲,早上一得到消息他就來了,但是,那縣官大人卻道此次聖旨隻傳給禾老三的,其他人都是鄉下粗野之人,還是不要在天侍面前露面的好,就打發他們出去了。
也是,這村裡,都是親連著親,十來戶就一個本家,若是沒分家還好,親父母親兄弟也盡可接旨,但只是分了家另過的,就沒必要自討麻煩。
光教導三房一家子,縣官大人就累得夠嗆。
禾三房家裡一直鬧騰到半夜,禾早幾個都累得不行,最後還是禾老三出馬,央告明早還要早起,一大堆的事要坐,那些興奮不已的鄉紳,老爺們才一個個告辭。
禾老爺子卻不死心,抓緊時機對禾老三說:「說到底你是個做生意的,家裡也沒個人能撐起門戶,倒是讓你二哥頂在前頭好,他到底是個秀才,身上有功名……」
禾老二眼巴巴地瞧著。要是那聖旨能讓他來接,那可是幾輩子的榮光啊,以後在小小的古陽城,他就是獨一份了,誰敢不敬著他!
禾老三臉色微微漲紅,言語卻極分明:「爹,這鐵棍山藥,是早兒當初執意要種的,也是她託了韓家將山藥送給了京城裡的幾位禦醫,也就正好,這回來咱府城的禦醫是當初接了這山藥的,知道這山藥的好處,不光是早兒,還有和春堂的泉兒哥,他學了診脈,又知道病人的癥狀,與脾胃相關,他就在鎮上與咱早兒見了面,然後就把鐵棍上藥的藥性報了上去……爹,你瞧瞧,這中間哪有我什麼事,要不是泉哥兒和咱早兒,天下得死多少人,我去接聖旨都覺得心裡有愧……」
後面那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在場的幾個人都懂他的意思。
當瘟疫來後,禾老二將自家封的嚴嚴實實,一家子躲在鎮上那院子裡不敢出來,就是老宅給他送糧食,也不敢開門,生恐被染上了瘟疫。
這大功德的事與他,有半文錢關係!
禾老爺子與禾老二都臉色難看起來。
禾老二梗著脖子想要罵人,禾老爺子製止了他,看了禾早一眼,勉強笑笑:「倒是不知道咱早兒如今這般能幹了……」
禾早隻低頭,裝作恭謹的模樣。
她做的這些事,三房從未往外透露過。
光一個種植鐵棍山藥的名聲,就夠三房用之不盡了,用不著別的來錦上添花。
再說,這山藥能治瘟疫,對禾早來說,還真是蒙的。
劉掌櫃擔心老母弱子,早早將兩個人遣了回來,自己卻在府城幫襯著自家的藥鋪,他們和春堂在懷慶府名氣甚大,那時候正是藥鋪與大夫們出力的時候,若是這個時候,連當家人都躲了起來,其他人還有什麼指望。
所以劉掌櫃就咬牙留了下來。
那時情勢已經極危急了,劉玉泉擔心父親,在鎮上的藥鋪裡也是沒日沒夜地看著醫術,想要想出對策幫著和春堂。
正巧,他聽說了鎮上得了瘟疫的病人的一些癥狀,自家鋪子裡也有親自去看這些病人的大夫,又問了問,得知都有脾胃絞痛,上吐下瀉的毛病,靈機一動,想起了禾早說的鐵棍山藥的好處。
劉玉泉的祖母就脾胃不好,吃了禾家的鐵棍山藥,常年吃著,倒是愈發身子骨強健起來,也能吃了。
他就瞎貓碰死耗子,找到了禾早商量。
禾早大眼睛眨了眨,想到自家如今被韓家壓製,而自己更是無緣無故住了大牢,這全是自家沒有半點權勢的緣故,如若能藉此揚名……
她不是魯莽之人,就選了最好的鐵棍山藥拿出來,給了劉玉泉讓他試驗。
劉玉泉就獨排眾議,將山藥配了葯,給病人喝。
頭兩回,當然不行,但是病人的癥狀卻明顯減輕了,劉玉泉再接再厲,又添減了藥材分量,由和春堂上報了府城。
府城來的禦醫就全力研究,最後終於研製出來一份能治命的湯劑。
這事說起來簡單,但當初可是費了劉玉泉與禾早不少功夫。
禾早忙著一系列的事,又忙著鐵棍山藥與古川的事,倒是瘦了不少。
今天縣官大人也提到了,明日,不光是禾三房家要接聖旨,將半成品藥方遞上去的劉家也要這份榮光,只不過他們家在府城,明日天使會先去劉家傳旨,再來禾家。
禾老爺子帶著人悻悻離去後。
三房一家子才算是坐下來,說了一句體己話。
一個個都是又高興又慌亂又擔心,生恐出什麼差錯。
陳氏就捂著自己的心口,喃喃:「我這直到現在,還覺得是做夢的,怎一點都不真實哩!」
禾早笑著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爹,娘,咱們今天好歹也集訓一天呢,沒啥,心裡放寬些,明天是好事!」
四寶也點頭:「就是,再說,明天府城就有好些官要來,怕是知府大人,鹽運使大人等,縣裡的縣官,員外,鄉紳們都要來的,有他們打著圓場,不會出事!咱這是喜事!」
他又強調最後一句。
陳氏與禾老三都點點頭。
時間真不早了,明天還有一場打仗要打,一家子絮叨半天,才終於睡下來,但都沒有睡安穩。
禾早也覺得自己剛剛閉了下眼睛,天就亮了,屋裡屋外都是一片喧嘩,還能聽到七寶的聲音。
一家子都起來了,禾早暗叫糟糕,也忙忙穿衣起來。
又昏頭轉向學了大半天,那些官員,帶刀的侍衛都來打了頭站,將禾家三房圍得裡外不透風。村民們也都教導著要行禮,忙的不行。
一直到半下午,才終於傳來消息,天使由知府,鹽運使大人帶著,即刻就要要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