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送的這枚玉扣,顏色翠綠,對著日光照著,裡面好像是有無色的水在流動一樣,十分漂亮,禾早這麼小心,也是覺得這枚玉扣價值一定名貴。
大年初一興往爺奶家送餃子,所以禾春兒趕忙煮了兩碗餃子,又撿了兩碗炸的柿麻糖,驢肉丸子,和宵花兒。
對老宅有了意見,七寶就小氣起來,看了一眼那大半碗的驢肉丸子:「大姐,你幹嘛送這麼多這個,咱家人都愛吃哩,我和二姐尤其愛吃,送點麻糖和宵花兒就中了。」
他走過來,要往外撿。
禾春兒忙攔住了他,哭笑不得:「哎,七寶,可不興這樣哩,咱們過年的講究多,這撿到碗裡的東西可不許再拿回去了,不然不吉利!」
七寶人小,以前沒注意過,聞言便眨巴著眼睛,在想大姐是不是在騙自己。
四寶也點頭:「是有這個規矩,七寶,你就在邊上看著就好,不要隨意插手!」
七寶很不服氣,嘁了一聲。
「人小,脾氣越來越大了。」禾早聽見了,敲了下他的額頭,心裡爽得很,似乎這樣能將剛才被阿澈欺負的仇給報回來一樣。
果然,柿子還是要撿軟的捏!
七寶對她是最沒轍的,捂了腦袋,嘟著嘴,哀怨地瞅著她:「二姐欺負我!」
禾早嘻嘻哈哈笑得很沒良心,將阿澈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他:「誰讓你年紀最小,個子最矮,所以就該被欺負!」
七寶委屈地快要哭了,扭扭捏捏去了禾春兒跟前,靠在她懷裡。
禾春兒忙安撫著她,又嗔怪禾早:「早兒,可不許欺負七寶。」
禾早扭過臉,心裡笑開了花。
怪不得阿澈平日喜歡欺負她呢,原來欺負人的感覺這麼好,這麼爽!
幾個人將大門鎖好,就一起往老宅家走去,在路上遇到已經都出門走本家的村人,這一天,村裡的老老少少都將最好的衣服給穿了上來,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的,看著異常精神。
互相打著招呼,人群都是一個姓氏的族人走在一起,孩子們跟在後面,一看到禾早四兄妹手裡端著餃子等物,就都知道是往老宅送去的。
人群裡有柳鶯娘,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哎呦,這姐弟四哥是往你爺奶家送扁食去的咧,怎不見你爹娘?」
當著一大堆人的面,也不好說禾老三受傷了,四寶便回答:「他們已經先過去了。」
具體沒說別的。
柳鶯娘就自以為懂了,搖頭嘆息了下,就笑著催幾個人快去:「那快去吧,回來了還要走本家呢,不應遲了!」
禾家在盧家村只是小姓,不過零星幾家人,再加上平常親厚的幾家人,與盧裡正家裡,也不多。
幾個人與柳鶯娘招招手,又與柳鶯娘和柳鶯哥打了個招呼,便往前走了。
柳鶯還在後頭喊:「春兒姐,早兒,我哥回來了,在家待好幾天呢,下午咱們一起玩啊!」
以前他們就常在一起玩耍的,也是這兩天都長大了,為了前程才冷淡下來。
四寶遠遠應了。
進了老宅,將四碗孝順送到上房,地上早就鋪好了席子,等著幾個人磕頭呢。
禾老三因為情況特殊,陳氏便帶著姐弟四人,給禾家的列祖列宗磕了頭,又給禾家二老磕了頭,口中念了一大段的吉祥話。
「好,好,都好,快起來,起來,不應跪著哩!」禾老爺子也很激動,坐在主位上一個勁兒地點頭。
禾老太太臉上也難得帶了笑。
禾早從硬邦邦的席子上站起身,掃了一眼兩旁,心裡便嘆口氣。
則老宅正房,大過年的也沒好好收拾下,和往常沒什麼區別,該髒亂的地方還是髒亂,就是供桌上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雞鴨魚肉俱全,來供奉祖宗!
再瞅瞅禾老爺子與禾老太太的衣裳,倒不是陳氏做給二老的,之前他們不光給老宅送了三十兩銀子當做年底的孝敬,還送了兩身新棉襖新棉褲,外加鮮亮上檔次的套衫,說是過年二老穿,但是,今天卻沒一個人穿。
禾早去看陳氏的臉色,後者顯然也發現了這一年,隻疑惑了下,就又恢復了平靜。
因為他們來得早,不好讓他們等,所以禾老爺子便讓他們先行禮了,事實上按照以往,應該還要等二房來了後,四房人口一起向二老磕頭,那場面才壯觀呢。
但是今天,禾老二與禾老四都不在,禾家也就不講究那些了。
「爺,奶,這身上的新衣倒是光線,平常沒見過,是誰做的?」
禾早笑嘻嘻地問。
禾老爺子與禾老太太臉上都同時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
禾老太太摸摸衣服下擺,笑得臉上像是開了花:「是你大姑才送過來的,我瞧著這做的可真不錯,又是你大姑的一片心意,就特意今天穿了,今天啊,可是個重要日子哩!」
禾早也不與她唱反調,也笑嘻嘻地說:「那是哩,今天是大年初一,穿了自家閨女兒做的衣裳,這一年是要好運當頭哩!」
禾老太太聽不出禾早說的反話,當即就笑道:「可不是哩,可不是哩,還是早兒說話我愛聽!來,吃瓜子,吃糖果!」
她抓了一大把瓜子塞給禾早。
禾早也不客氣,抓了一把分給七寶一點,就磕起來。
禾老爺子與禾老太太則象徵地吃了一個餃子,就將麻糖之類的一起供香到祖宗面前了。
把碗還給幾人的時候,還往裡添了老宅炸的東西。
也就是普通的麻糖,和幾個黃面小煎餅。
這是馬氏去撿的東西,禾早看了就皺了眉。
禾春兒與四寶,七寶三個也都不滿意,過年家裡明明有白面,人家回東西是生怕不夠禮數,哪怕自家人吃黃面呢,也要將白面回給客人,這象徵著將好運送到客人家裡,可是,老宅呢,卻非得回黃面,這是什麼意思!是象徵著以後三房會落敗,頓頓只能吃黃面嗎?
要不是因為有這樣回禮的傳統,禾春兒都不想接這幾個碗。
陳氏心裡頭也不舒服,她對這些禮節看得很重,一點一滴都要按照傳統來,生怕有不對的地方會引來厄運,可是,馬氏這樣回禮,分明是故意打他們三房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