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所說這件事正是那起官鏢被劫案,當時的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當時湘西與黔東南局勢很不穩定,不僅當地的苗民與庶民經常鬧事,更為重要的是由於近年來天災人禍,當地人更是不堪忍受各種苛捐雜稅,在這種背景下,當地落草為寇者也是為數者甚多,而湘西與黔東南一帶多山,冷兵器在當地很難發揮優勢,不得已之下,才借火器助之。
在明朝中期,負責火器製造的則為工部所管轄的軍器局。按照地域劃分,北方的由北京工部軍器局製造、調配,南方的則由南京軍器局負責。
明弘治十七年冬,鎮江軍器分局接到軍令,下令在半年時限中,鑄造各類火器八百余支,各類刀具一千余具外加其它凌雜軍器若乾。
按理來說這一押運任務理應由朝廷派軍隊護衛,但是當時考慮到押運軍器不多不少,且軍隊出動需要時間長,難以伺候等方面因素,南京城工部尚書便委托揚州鎮遠鏢局負責押運。
受領押運任務後,楊懷遠帶領鏢局三十余鏢師連日趕到鎮江,共動用十多余馬車這才將那些軍器運完。
為人耿直仗義的楊懷遠知曉這是朝廷急需的官鏢,因此他令押鏢人員星夜兼程,務必在最快時間內將這批官鏢運到目的地。
心切的楊懷遠犯了一個致命錯誤,那就是很少走大道,盡量挑直線走,殊不知這一切被劉讓、黃立忠他們給知曉了。
在黃立忠的鼓動下,天不怕地不怕的劉讓決心劫官鏢。
一個簡單的計謀讓楊懷遠全軍覆沒,楊懷遠也因為官鏢被劫,就地自刎,就此,名揚江南三省的鎮遠鏢局便蕩然無存。
事後,南京刑部對此案進行了核查,但是由於案子發生在山區,因此線索甚少,時任南京工部尚書的賀文公也因此收到牽連,被貶為庶民。
本來南京兵部已經定性為無頭案,誰料近日有人密報李東陽,說江西的寧王府中出現了一批來路可疑的火器。
寧王乃世居於江西的一個藩王,按照當時的大明律,寧王可以保有一部分護衛軍隊,但是絕不允許私造兵器,特別是像火器這樣的,那就更不允許製造了。
李東陽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希望兵部武庫清吏司主事的王守仁能夠親自去江西一趟,核查一下此事的真實性。
在李東陽看來,只有王守仁才是最合適人選。
王守仁很不解,為何李東陽派遣的是北京兵部,而不用南京兵部。
他想問的,不料李東陽卻告訴他,不該問的不要多問,一切都需要他王守仁自己去解開這個迷。
見著李東陽一臉的期冀,王守仁不由得點了點頭,他也感覺到了此事的重要性,為官多年,在王守仁所負責的工作中,他似乎還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這一夜,王守仁站在大雪中思考了很久,大概將前後思緒理了一番之後,最後他決定兩天之內動身去洪昌。
王守仁南下的路線很簡單,那就是由京杭大運河直奔杭州,接著再由杭州直取洪昌,在他眼裡看來,一切順利的話,這段千裡之遙的路程不到二十天之內應該能到。
……
與唐寅、文征明等人一行經過五天的行程,楊敏林與吳秋春也終於到了杭州,連日的路程,讓他們個個臉上看上去都是一臉的疲憊。
唐寅看著自己摯交的女兒一臉關懷地說道,“楊姑娘、吳姑娘,前面就是杭州府了,老夫也只能送你們到此,余下的路還要你們自己去走。”
楊敏林跟吳秋春趕緊拱手拘禮道:“一路上勞煩兩位前輩了,兩位的大恩大德,我倆沒齒難忘。”
唐寅見狀趕緊說道:“兩位姑娘,可千萬別這樣,老夫慚愧,也沒有什麽能力,只能幫到為止。總之人生路途多險惡,你們好之為之。”
楊敏林她們點點頭,告辭之後便朝杭州城走去。
誰料剛走了幾米遠,那唐寅又叫住了她們。
回頭一看,只見唐寅小跑了過來,一臉誠懇道:“楊姑娘,切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楊敏林愣了愣,她並沒有表態,而是一臉平靜道:“唐大叔,你多保重身體。希望咱們有再見的那一天。”
這下該唐寅愣了,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點了點頭,用力說道:“你們多珍重。”
直到楊敏林她們的背影消失之後,一臉富態的文征明這才朝唐寅走了過來,一臉笑意道,“唐兄,怎麽樣?在這風景秀麗,如詩如畫般的杭州府能否回到當年風流倜儻的你?”
唐寅笑了笑,接著他歎了口氣,“看吧,往昔不可憶,當下最為惜。衡山老弟,不知為何,這一路上我的心總是忐忑不停,感覺像是吊在懸崖上一樣,搖擺不定。”
文征明一愣,隨即說道:“會不會因為楊姑娘她們的事情?唉,如今奸人得志,就憑她們縛雞之力,想要報仇談何容易呐。”
唐寅點點頭,也是一臉的無奈,“是啊,世道多險惡,有的時候人不得不服。”
文征明看了唐寅一眼接著說道:“唐兄,你看你,還是一臉苦瓜相,出來玩,就得盡興,對吧?”
唐寅沒有表態,而是繼續說道:“希望能盡興吧,但是我總覺得那個花公子已經看出破綻了。”
“哈哈,你還怕他找你麻煩不成?再說你, 他到這裡的初衷就是拜你為師,跟你取經的,放心吧,那公子面善不像是壞人,他的存在不會讓你這個江南四大才子美名不複存在。”
唐寅搖搖頭,“我不是這意思,只是覺得跟他那樣豁朗、灑脫之人隱瞞,很沒有俠義之氣。”
“你呀,就活在‘義氣’兩個字眼裡了,走,趕緊上馬車,今晚杭州府的馬公子已經設宴招待我們了。”
唐寅一臉的疑惑,“馬公子?”
文征明捅了他一下,“不是之前告訴過你,杭州城知府的大公子馬文才嗎?”
經文征明這麽一提醒,唐寅這才恍然大悟……
……
其實楊敏林她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事情,眼下或許只有在杭州城靜待一段時間,再做具體打算。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楊敏林她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或許在她們心中,有生之年報的此仇已經很滿足了。
兩人一路平靜地朝前緩步前行,快要到城門的時候,吳秋春只看見楊敏林一臉憤怒道:“劉讓,你這個敗類,我楊敏林發誓絕對要在兩年之內取你首級祭奠先父。”
而吳秋春心中則還多了個花瀟灑,在她看來,花瀟灑也是個人渣敗類。
想著那個人渣,吳秋春竟覺得胸前梅花那裡竟有些隱隱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