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照射過來，倪姍姍猛地驚醒，天啊，她做了什麽?他又做什麽?愣了足足三秒鍾，她的思緒漸漸清晰，昨晚上的激情似一朵烈焰，一點點灼著她的心。全身酸痛到不行，連抬動一根指頭的力氣也無。她像被他施了毒刑般，到底承受了多少他的暴虐，她已不知道了。隻曉得窗口微微泛白的時候，他仍舊不知足饜，她痛得昏睡過去。

就算在睡夢中，他還是不忘緊摟著她，怕是一個不小心被她逃脫了去。微薄的光線落在他臉上，時隔十年，她再一次近距離打量他。十年的光陰沒在他面龐上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沒有一根皺紋。濃濃的眉毛、長而密的睫毛、光潔的皮膚，稍稍冒出來的胡渣……倪姍姍莫名地鼻酸，她的濤哥的睡顏，哪怕經歷了十年的洗禮，還是她熟悉的那個人，那個睡夢中褪掉所有戾氣的男人。不過那微蹙的眉間，有著揮散不去的憂愁，或許是時光刻下的烙印。她的手不受控得伸過去想要撫平他的眉，就要觸上的瞬間，恍然大悟！這不是十年前，她是袁本初的太太，她和他幹了什麽！

倪姍姍推開他，他抱得那樣緊，她不得不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迅速抓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她的動作那樣急迫，手指不停地抖動。“大清早的想去哪裡?這麽急不可耐的。”薛濤被她掰了手指，沒理由能安睡。倪姍姍像甩掉病毒一樣的弄脫他的手，像是再慢一點就要被感染上。當他是什麽了，想走就走?

“我，我……”該死的衣服，幹嘛要做這麽複雜，她在扣一粒扣子，可是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扣好。薛濤醒了，她無端得緊張，更加扣不好了，只能支支吾吾地答著。經過昨夜的瘋狂，她不敢迎上他的眸光。必須忘掉這一切，必須斷掉所有的悸動，必須忽略掉昨晚的纏綿……沒了氣力再去靠近他，她要的不過是波瀾不驚的生活。

“倪姍姍，你看著我！”氣得想要起來掄她一拳，可是他不能，他看不得她隱忍疼痛的樣子，他只能一拳砸在床頭板上。傷過的右手又流下血紅的液體，他突然喜歡上了這種顏色，喜歡上了由它帶來的痛意。人的痛楚是有極限的，肉體的痛苦大概能減輕靈魂的疼痛。

倪姍姍固執地別過臉，她不能看他，她要走了，永永遠遠走出他的世界。她和他沒有未來，連過去她也要埋葬！她聽到了劇烈地響動，聽到了液體一滴滴落在被子上的聲音。她不能回頭，她必須硬著頭皮走出去。

她拔腿狂奔，就要到門口了，就要能夠出去了。她卻突然被壓在了門背上，粘稠的溫熱的液體滴在了她的頭上、臉上、脖子上……剛穿戴的衣服被撕地粉碎，他的帶著怒意的吻再次侵襲她的全身。她冷得發抖，堪堪站不住。他用溫濕的手掌托著她、撫著她……她很想愛他，可是理智在吵架……怎麽辦，她不能入了桎梏，她再也經不起他的愛、恨。她規規矩矩地活了十年，心如死灰地活了十年，當曾經的愛戀再次來襲，當刻骨銘心的悸動再次侵擾，她能怎麽辦?驚惶地睜開眼，他的面孔就在眼前，他在專注地吻。她像撲火的飛蛾，認真地、熱情地回應他。未來會怎樣，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哪怕隔了千山萬水，哪怕情海浮沉，哪怕傷痕累累，她卻掩蓋不了真是的內心:她愛他，只有開始，從沒結束。

她學著他的樣，輕吻他，撕咬他。他隻愣了一秒鍾，就已將她打橫抱起。她被輕放在高床軟枕上，他細密地親吻落下來，那般輕，全沒了昨晚的霸道，只是輕輕地撩撥。她摟著他的脖頸，

呼吸有些急促:“濤哥，濤哥……”“嗯，我在。”薛濤安撫著，一個挺身，她疼得尖叫。他吻去她眼角泌出的淚，輕聲呢喃“姍姍，姍姍……”身下的律動更加劇烈了。她幾乎就要暈過去，像要被貫穿了似的，眼淚落得更凶了，疼得低聲抽泣。他不得不放輕進攻的速率，一點點吻去她的淚。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需要一個過程，再度與他水乳交融。在她筋疲力盡，沉睡過去時，仿佛聽到一身低低的歎息:“姍姍，我愛你！”她與他像秋日下黃豔的葉片，在肅殺的寒風中，享受著待在枝頭上的最好時光。每一次歡愛，像是用勁全部的生命，留住一點點逝去的時光。他對她甚至是寵愛的、縱容的，抱著她亦能呆坐一上午。她會在晨曦的光影下咬他手臂，留下深深的齒印。他回報她的永遠是輕輕的吻，讓她窒息的吻。他們就像很多情侶一樣的嬉笑打鬧，在宅子裡烙印歡笑。高媽從沒見過薛先生的笑容，看到先生會心的微笑，有著說不出的喜悅。看著薛濤和倪姍姍擁抱著窩在沙發裡，端著紅酒互喂對方的情景，又有些不解和蹙眉。

倪姍姍湊到薛濤耳邊，打趣說道:“高媽今天算是開眼了，第一次看到這麽親密的表兄妹。”“好啊，倪姍姍，”薛濤笑了，眼角有了微微的笑紋:“誰是你表哥了，要是你表哥敢對你這樣，看我不宰了他！”說著，語氣慢慢凌厲，一種無力感逐漸爬升到心頭。他是她的誰?她到底是倪姍姍還是袁太太?他們倆已經做了好幾天的埋沙鴕鳥，不想不顧。可是，終究是逃不脫殘酷的現實:她是袁太太，是十年前狠心丟下他的倪姍姍。

薛濤的頭就要炸了，理智、情感、現實……種種在炙烤著他，他突然想要把蜷在他懷裡的倪姍姍推開，也突然想要狂呼:他在幹什麽！他怎麽能再次陷入她柔軟的胸脯。她大約內心是在偷笑的，隔了若許年，他還是落入了她的情網中，等著被她溫柔磨去菱角，等著在她面前俯首稱臣。

心潮澎湃，他的腦海轉過了幾千幾萬個念頭，表情大約也是瞬息萬變的。倪姍姍盯著他，將他表情的變化悉數看在眼裡，內心也慢慢回到現實:她已不是十年前天真純情的倪姍姍，這一世，她掙脫不了袁太太的頭銜，她更彌補不了十年光陰帶來的創傷。他們終究是有緣無份，命運何其涼薄！

她緩慢地離了他的懷抱，心尖在一寸寸地冰涼。整理好衣服，恢復了以往的端莊，用很平靜的聲調說:“送我回去。”薛濤心臟就似停止了跳動，好一會，才壓製著內心的悲涼，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