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花半夜突然發燒，阮星用體溫計一量，嚇人的39度，小臉燒得通紅。抱著孩子，慌忙出門。

寂靜漆黑的夜晚，空氣中余溫未退乾淨，燒的人渾身說不出的煩躁。阮星摟緊小葵花，冷得直打哆嗦。總歸是她，沒能好好照顧寶寶，小葵花體弱，時常離不開人，她依舊狠下心出去工作，白天托付隔壁的黃嬸照料。她能有什麽法子，倘若不是小葵花的病，紫陽市說什麽是不想再來的。

這裡綻放過她的青春，也毫不留情地埋葬了它。

小葵花軟軟地趴在媽媽肩頭，呼吸粗重，小臉蛋在微弱霓虹燈的照射下，病態地嫣紅。不哭不鬧，熱得像個小火球。

眼角熒光閃閃，孩子太懂事了，如果不是難受到無法忍受，都是悄無聲息。越是這樣，越是另阮星疼得心頭顫動。多麽想，女兒的病痛能全部轉移到她身上，是她的錯和自私，讓她一落地便是災病纏身。全部都是她的錯，淚水不可抑製地順頰而下。在悶熱的半夜，街區人影了了，只有路燈下她踉蹌跑著的身影和“蹬蹬”的腳步聲。眼淚在空中飛舞，最後落入塵埃裡。

“媽媽，慢點跑，你喘得好厲害！休息下哦”小葵花在她肩頭摩擦幾下，勉強支起頭，迷迷糊糊地朝她說道。

阮星又辛酸又甜蜜，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燒成這樣了，還在關心她。莫名地淚水再次在眼眶打轉，她強行忍住，抽吸口氣:“小葵花，媽媽沒事的。早點去醫院，你就沒那麽難受了。”

輾轉快兩個小時，才來到兒童醫院。住的地方太遠，很難打到車。抱著小葵花小跑了很遠，到達主路口。稀稀拉拉的車輛，出租車更是少得可憐。遠遠看見出租車，在她猛烈招手之際，已經呼嘯著過去了。到最後，實在無力站著，又不忍將小葵花放下。她正病著，媽媽的懷抱是最溫暖的港灣。阮星抱著小葵花，頹然坐到了馬路牙子上。現在的她絕對很狼狽，昏黃的燈光拉長了她的身影，她依舊不死心地向後盯著，時不時揮手示意。

她覺得自己會不會被來往的司機當作是女鬼，半夜中她這樣一幅尊榮，確實很嚇人。為了女兒，哪怕是女鬼，她也認了，隻盼有個好心的司機能停下來，載她一程。

阮星幾乎要絕望了，神情不受控制得渙散，要是不能及時就診，小葵花會不會……她不敢想象，只要想到，心臟似乎都能停止跳動。

“姑娘，抱著孩子去哪裡?”她茫然地對望搖下車窗玻璃的司機，呆呆地不言語。

中年司機納悶了，大半夜的抱著孩子蹲坐著，不是打車?難道神智有問題?試探性地再問一句:“要不要坐車，不坐我走了，剛好交班。要是近點順路載你去了。”

忽然察覺到自己失態，趕緊起身，撲到車前，猛拉後座車門，“司機，我要去兒童醫院。麻煩你送我過去。”

“唉唉，等會兒，”司機示意他別拉車門，“兒童醫院可是在城東，這一東一西的，太遠了不去，就要交班了，我趕回去睡個囫圇覺，你等下一輛吧。”

死趴在門邊上，阮星急得又要落淚了，聲音哽咽:“大哥，我已經等了很久了。您行行好，多點錢都可以的。孩子的病耽誤不起。”

中年司機邪乜一眼小女孩，睡得沉重無力，小臉通紅，知道是病得不輕，輕舒口氣:“上來吧，趕緊去，孩子病得難受。”

“謝謝！”

車子平穩靠邊，車頂燈倏得光亮，“到了，一共是54塊！”阮星慌忙拿錢，捯飭了好一會兒，雙手遞上去:“謝謝你。”

司機回頭看著遞過來的錢，零零散散的厚厚一疊，疊得很整齊。他沒有立馬接過，轉身去看小女孩。一路上小女孩都沒哭鬧，受不住的時候也只在媽媽的懷中悶哼幾聲。他想當然地以為姑娘是孩子的母親，盡管她看上去很年輕，哄小孩子的輕聲細語卻只有母親才有。

大夜晚的只有年輕的媽媽帶著病重的女兒就醫，身邊連個男人都沒有，而且母子看上去都那麽瘦弱，條件嘛，從孩子一身舊裝也能看得出來。他有些不忍了，“算了，錢你收回去。”

“這怎麽可以，是你應該得的。”阮星急促間雙手又向前近了近。

“下車，孩子的病不能耽誤了。”

阮星瞧了瞧他，再沒多言，抱著孩子下車:“謝謝！”這一聲謝謝淹沒在了發動機咆哮的聲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