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姒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聽到書房中悄聲無息,她心裡有點不安,又轉身返回。網:wЩЩ.⑦⑨ОМ 。
輕輕推開側門,姬姒看向屏風後的浴桶,那裡已無人影,當下,姬姒松了一口氣。
然後她轉頭尋去。
這一尋,她便看到了半倚在榻上,一襲白衣在月光下清清冷冷地泛著光的謝琅。這時的謝琅,一頭長長的濕發披在肩膀上,幾滴水珠順著他華美的側臉流向下頜,他的手中拿著一卷書簡,正看得入神……
只是一眼,姬姒便連忙側過臉去,然後,她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在離開時,姬姒交待秦小木和季元兩人在書房外守著,並讓他們時刻注意裡面的動靜,這才安心地回到寢房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姬姒剛剛醒來,秦小木便前來稟告,說是謝琅一大早就出了門,他讓秦小木告訴姬姒,說是會回來與她一道進晚餐。
……與她一道進晚餐!那廝這口吻,是準備賴在她這裡嗎?
≮79小說網,m.就在姬姒冷哼一聲時,孫浮帶著一個安華公主府的仆人來送貼子了。說是周玉和安華公主的長子做滿月酒,安華公主盛情邀請姬姒這位故人前去道賀。送貼子的仆人還說,介時陛下也會前往,還說請姬姒前去,本是陛下的意思。
來人都這樣說了,姬姒也不能再找借口了,於是她接了貼子。
回到房中,隨意準備了幾樣滿月禮後。姬姒便坐在銅鏡前讓秦小草和月紅替她梳妝打扮。
秦小草用梳子梳過姬姒長而濃密的烏發,說道:“小姑,今天要不要易容?”她所說的易容,不是指扮病弱,而是指要不要扮醜一些。
這個問題,直讓姬姒猶豫了好一會。
對著銅鏡中色如春花眉目如畫的少女看了一會後,姬姒慢慢說道:“不了。”是不了,她真容如何,見過的人很多,現在的建康。人人知道她生得美。便是刻意扮醜,又能醜到什麽程度才不顯得刻意?
得了姬姒的回答,秦小草也就在她臉上不著痕跡的擦一些粉,盡量把她顯得病弱一些。然後。月紅拿來一襲底色為淡紫。繡了山河圖的裳裙給她穿上。
……
現在正是陽春四月,走在建康街上,那無處不在的熟悉花香撲鼻而來。這花香混合著脂粉香和笙樂聲。給這人間最為奢侈的繁華地,添了無窮春意。
姬姒的驢車緩緩駛在街道上。
隔著車簾,她打量著外面,直覺得這滿目繁華的景色,直是灼人雙眼。
周玉和安華公主的府第,就建在離皇宮不遠處。姬姒的驢車還沒有靠近,她便看到不遠處有幾輛驢車停下,然後,清瘦修長,氣質灑然如青松的周十一郎周振,劍眉星目,頗有幾分俊逸之氣的周十四郎周泠,以及五官清峻如山嶽,有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的周十五郎周巒同時下了驢車。
這三個郎君,當年都隨周玉遠赴荊縣,也曾對著面目青澀,長相比現在差得太遠的姬姒說過,如果她不願意選周玉,也可以選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為夫。
不過,自荊縣一別後,姬姒一直沒有與他們見過面,她也詢問過,卻是這三人到外地任職去了。
在周家的三位郎君的驢車停下不久,絡絡續續的還有驢車駛來。不過這些驢車的主人,姬姒都沒有見過。也是,不管是安華公主那個階層的密友,還是與周玉交好的人,都與姬姒姬越的交友圈沒有重合,嚴格說來,姬姒因為謝琅的緣故,認識的人身份遠高於這些人。
一輛輛驢車駛來,驢車裡的主人下車後,都在婢仆地扶持下向安華公主府走去,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抬著賀禮的下人。
看了一會,姬姒說道:“看來人到得差不多了,我們也下去吧。”之所以在人來得差不多了再進去,是因為姬姒不打算在安華公主府久呆。她是想著,最好一進去就開宴,宴會一結束就馬上離開。畢竟,她與安華公主一直不和,得防著被人暗算。
轉眼,秦小草和月紅下了驢車,然後她們轉身,掀開車簾扶下了姬姒。
就在姬姒帶著兩婢四仆,朝著大門走去時,一旁來去的客人,都驚豔的回頭看來。
那門子也是,他先是朝姬姒目不轉睛地望了一會,才朝著裡面大聲唱道:“姬氏小姑到——”
姬氏小姑這個名字,因與號稱風華江南第一的謝十八郎時常合在一起被人提起,可謂是建康的風雲人物。安華公主府裡的貴人雖多,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其實都離頂尖士族無比遙遠。因此,陡然聽到這一聲高唱,院子裡便是一靜,連同正在與人談笑風生的周氏幾兄弟,這時也微微一頓,轉頭朝門口看來。
在這種情況下,弱不勝衣,絕美難言的姬姒,在兩婢地扶持下,娉娉婷婷地出現在大門口。
陡然見到姬姒,眾人直覺得她如玉樹瓊花,美得讓人晃眼。
一陣安靜中,公主府的管事急忙迎了出來,他笑容可掬的向姬姒行過禮道過謝後,便帶著四個仆人去放禮物了,而姬姒,則是帶著兩個婢女,風姿楚楚地朝著安華公主和周玉走去。
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兒,剛出月子,臉上還有著孕後殘腫的安華公主,冷眼瞅著一側微垂雙眸,雖是唇角含著笑,卻顯然心神不寧的丈夫。
可能是因為不曾得到吧?她的這個丈夫,那心從來便不在自己身上!
轉眼看到比前年更要美上幾分的姬姒,安華公主的臉上閃過一抹恨意。
轉眼,她嬌笑起來。從一側婢女手中接過酒盅,安華公主朝著姬姒迎來。走到姬姒面前,安華公主笑盈盈地說道:“本公主還以為姬小姑不會給我面子呢。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說到這裡,她示意一側的仆婦把孩子抱過來讓姬姒看,安華公主笑吟吟地說道:“姬小姑也快二十了吧?本公主比你還小上三歲,現在就抱上兒子了,不知姬小姑什麽時候也生一個?”
她這話,明顯是諷刺姬姒年紀這麽大了還沒有嫁出去。這樣的話,要是換了別的女子。難免又是一場氣苦。可惜,姬姒卻是一個在官場上混過的,她哪裡還會在意這種婦人之間的口舌官司?
當下,姬姒笑了笑。她溫婉地說道:“這個不急。”
安華公主馬上說道:“男婚女嫁乃人生大事。怎麽能不急呢?”轉眼她做出恍然大悟狀。“是了是了,姬小姑定然是在等著謝十八郎納你做賤妾吧?可惜啊,聽說謝十八郎上次被押入建康的路中得了重病。人都差點去了,昨天已離開建康去養病了呢。哎,這一路顛覆的,也不知小姑還能不能等到心上人回來的那一天?”
聽到安華公主說得煞有其事的,姬姒有點想笑,她忍了忍,垂著眉眼淺笑盈盈地說道:“公主多慮了。”
明明姬姒沒有說什麽話,可安華公主就是覺得,她那眼神讓自己無比厭惡。忍了忍,安華公主冷哼一聲,說道:“姬小姑請安坐。”說罷,她迎向了下一個客人。
看到姬姒過來,周巒周振三人還有點怔忡,他們無法想象,當年那個只是秀美的少女,只是幾年不見,竟美到了這般傾國傾城的地步!
三人雖是有心想與姬姒說兩句話,不過這時男客和女客是分開的,女客的榻座被屏風隔開,他們冒冒然也不好前往。
姬姒來得較晚,不一會功夫人已到齊,也準備開宴了。
這宴擺得十分豐富,姬姒因為有心防備,幾乎沒有吃什麽,只是口渴時小小抿了一口酒水。
豈料,幾乎是那酒水一喝入肚中,姬姒立馬便感到了一陣眩暈。姬姒慌亂地想道:不好,饒是我千防萬防,還是中了暗算!
要不是看到她自己這一桌與旁邊毫無區別,一直以來也無人特別關注自己,更不見婢女過份獻殷勤,她是不會放松警惕喝那口水的!
就在姬姒感到不對,開口便準備叫喚時,突然的,一個女子扶住了她,同時,恍惚中聽到那女子說道:“小姑不勝酒力呢。”然後,那女子便扶著她朝外走去。
姬姒張嘴叫喚,卻發現聲音啞在咽中,叫出來的話連蚊子叫都不如,她想掙扎,可來人力大無窮,直是扯著她健步如飛。
感覺到自己被強行帶入內苑,姬姒想要叫來秦小草兩人,可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轉眼間,姬姒便被扶到了一間廂房。
兩個婢婦把她放到榻上,便在一側焚起了香一個婢女看了一眼雙頰暈紅地橫臥榻上,姿勢誘人之極的姬姒,低聲說道:“公主說這焚情香最是無影無痕,等過一會再把太子叫來便可。”
“不是說把她送給陛下嗎?”
“陛下這陣子忙於叛亂之事,公主舉行這個宴會都是悄悄進行的,哪裡敢請他前來?再說了,陛下畢竟重情,這姬氏女要是進了陛下后宮,以她的美貌和她兄長的才乾,說不定還有發達的一天。可要是進了太子后宮就不同了,那地方啊,任你是天仙進去也會變成老嫗!”
“別說話了,動作利索點。”
“誒。”
這兩婢的對話,姬姒都沒有聽到,她只是在恍惚中,發現自己漸漸清醒過來。可剛剛能聽清外面的聲音了,一股難以形容的燥熱,又從不可言說的地方湧來。漸漸的,姬姒已是雙頰潮紅,掙扎扭動不休。
……
望著被持進廂房的姬姒,安華公主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而這個笑容,在看到眾人簇擁下大步而來的太子時,更是燦爛了幾分。
這時刻,她的丈夫周玉已經到了男客那邊,並與他們圍在一團談笑風生,也無人注意到坐在屏風後面的姬姒不在了。
生怕夜長夢多。安華公主連忙迎上了太子,兄妹倆說笑了幾句後,安華公主只是一個眼神,太子便喜不自勝。
當場,他命令眾幕僚停在原地,又對準備跟上來的幾個護衛厲聲斥喝後,自己則迫不及待地朝著廂房走去。
轉眼間,太子便來到了姬姒的廂房門,他剛剛推門進去,便看到軟得像灘水一樣的姬姒。正雙頰潮紅眸泛春水的在榻上爬動。同時,她的手腕上大腿上鮮血淋淋,甚至,她的上臂處還插了一根釵子。
看來。她是想通過這種疼痛的方式來讓自己保持清醒。只是那藥性太過厲害。她掙扎了這麽久。卻是連榻都不曾爬下。
姬姒這人,一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仿佛是高傲。也仿佛是丈夫才有的睥睨,而現在,這麽一個高傲不屈的美人,這般在榻上扭動著她妖媚的身段,神情既痛苦又妖豔,一時之間,太子直覺得所有的血流都湧向下面。
當下,他從咽中發出一聲低吼後,便朝著姬姒撲了過去。一邊撲, 太子一邊嘎聲怪笑,“好美人兒,哥哥的好人兒,你跟了謝十八那麽久,卻還保持著處子之身,你是早就算到哥哥才是你的歸宿吧?”
就在太子撲到了榻邊,朝著躲到裡側的姬姒爬去時,猛然的,外面一陣極致的寧靜後,便是一陣震天介的尖叫聲傳來。然後,又在無比的安靜中,傳來了謝琅那清泉般悠然的聲音,“敢問公主殿下,姬氏何在?”
廂房中,太子還不知道謝琅來了,他還在嘎嘎淫笑著朝著姬姒摸去,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轉眼間,廂房門被人撞開,一個幕僚衝了進來。
那幕僚在看到姬姒無恙時,大大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等太子多說什麽,手一揮便朝著外面的兩個護衛急令道:“快,快把太子殿下抬起!”
見到太子殿下要破口大罵,他又下令道:“快堵住殿下的嘴!”慌慌張張地把太子送到旁邊廂房的幕僚,朝著兀自罵罵咧咧,瞪向自己時連眼睛都發紅的太子苦澀又無奈地說道:“殿下,你還不知道謝十八是什麽人嗎?他要真受了重傷就此離開了建康也就罷了,現在他安好無恙,連陛下要動他也隻敢趁其不備時使用陰謀才能得手,你現在還只是太子,就敢當眾動他的人?”轉眼那幕僚恨聲說道:“安華誤了殿下大事,吾恨不能親手殺了她!”
外面,隨著謝琅那句“姬氏何在”的話一出,安華公主的一張臉簡直白到了極點。
瞟了她一眼,謝琅便是眸光一沉,當下,他目光四下一顧,便提步走向了一個婢女。
朝著那婢女微微頜首,在那婢女受若驚,整個人歡喜得站都站不住中,謝琅溫柔問道:“你可知道姬氏在哪裡?”
安華還來不及說任何話,那婢女便迫不及待地回道:“她,她在東廂苑。”
那婢女話一說完,謝琅轉身,在幾個部曲的簇擁下朝著東廂苑走去。
謝琅看似動作優雅,可他腿長跨得快,轉眼間,謝琅便進了東廂苑,然後,他傾聽了一下,推開了其中一間房門。
一眼看到姬姒,謝琅便是僵了下,然後他大步入內。
當謝琅重新跨出房門時,他身上的白衣已經披在姬姒身上,同時,他摟得她是如此之緊,直是讓人連姬姒的面目都看不清了。
眾女正在歡叫,一眼看到被他摟在懷裡,身形面目都被遮得乾淨的姬姒,眾女又怔住了。
眾女臉色都有點發白,不知不覺中,她們攔在了謝琅的前方,擋去了他的去路。
見到他溫柔澄澈的眸光看來,一個秀美的小姑忍不住走了出來,她盯著姬姒,顫聲問道:“十八郎,她是誰?”
謝琅輕歎一聲,他用一種無奈又溫柔的語氣說道:“她就是姬氏女。”
另外的小姑聲音都哽咽了,其中一人尖聲說道:“十八郎,你作甚麽這樣抱著她?”
謝琅眉頭微蹙,頗有點無奈,卻依舊溫柔的解釋道:“姬氏很早以前就是我的婦人了。”轉眼,謝琅又溫和地說道:“我今次來,就是帶我的婦人回家去。諸位還是讓一讓吧。”
幾乎是謝琅那句“帶我的婦人回家去”幾個字一出,驀然的,四下哭聲一片。
這哭聲開始還只是十幾個, 轉眼到了幾十個。看到眾女越哭越慘,哽咽聲聲淚如雨下,謝琅苦笑一下,他腳步不停,筆直地朝著眾女走去。
他這般強行走來,眾女哪裡還敢堵著,自然而然的一個個散了開來。
轉眼間,謝琅便來到宴客的院落。
遠遠看到臉色蒼白的安華公主,謝琅的唇角浮起了一抹笑,他優雅地走到她面前,低頭盯了安華公主一眼,謝琅極是輕柔地說道:“內子今日,還真是蒙公主盛情相待了!”那“盛情”兩字,自是被他加重了聲!
謝琅一言道出,安華公主整個人便是一軟,看到她表情實是不對,急急趕來的周玉臉色沉寒。
周玉也罷,眾賓客也罷,謝琅都只是微微頜首示意,然後,他便轉過頭,就這麽橫抱著姬姒,風度翩翩地出了安華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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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有五千字,覺得大夥應該獎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