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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嬌無雙》第179章 姬姒受尊敬
崔玄這話一出,婢婦們馬上笑著應道:“謹奉大人之令。(小說網首發)”

 四周的圍觀者更是哈哈大笑,好幾個鮮卑子更是激動得在馬背上翻了一個筋鬥,興奮無比地叫道:“好主意!著實是好主意!”

 就在眾人嗖嗖地轉頭看向姬姒,一臉期待地等著她換回女裝時,姬姒騰地站了起來。

 只見她冷著一張臉,朝著崔玄倔強又激動地叫道:“崔郎這是什麽意思?我雖然不肖,卻也是堂堂男兒,崔郎要想娶婦,這滿街的婦人你隨意娶去,不必遷就我軒轅四!”聲音一落,她竟是扯著衣襟一撕,轉眼間便把一件嫁衣扯開扔到了地上!

 然後姬姒跳下花轎,翻身跳上一匹白馬,馬鞭一揚便疾奔而出時。

 直到這裡,四下的眾人才反應過來了,好幾個鮮卑子哇哇叫道:“慘了慘了,崔玄,你那小男人生氣了。”

 也有人叫道:“那軒轅四說得有理,他不管如何也是一個男兒,崔玄你要他扮成婦人與你成親,著實欺人太甚。”

 四周議論聲中叫嚷聲中,崔玄翻上跳上馬背,雙腿一夾便追了過去。

 遠遠望著那一前一後的人影,四周看熱鬧的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這娶男妻的事,向來都是在歷史上才有耳聞,事實中從來沒有見過的。眾人直到現在也都把這場婚嫁當成鬧劇在看。

 姬姒在南地長大,她的馬最多也就是能騎,而崔玄卻是那種可以在馬背上睡覺的高手。在呼呼風聲中,他是越追越近。

 聽到他追來的聲音,姬姒伏下身子,竟是朝著馬腹全力抽打起來!

 眼見那馬匹吃痛,竟是長嘶一聲狂奔而去,崔玄把手指放在唇間嘬叫出聲,隨著他一聲長嘯,姬姒的坐騎人立而起。轉眼幾個刨子後,老老實實停在原地打起轉來。

 崔玄衝到了姬姒身邊。

 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姬姒,崔玄輕歎出聲,“怎地惱成這個樣子了?

 姬姒繼續扭過身背對著他。她冷冷地說道:“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這一次,崔玄卻是長久的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崔玄低聲說道:“不錯,我是想娶了你。”

 轉眼他又說道:“其實你不用這麽生氣……不管我如何期待,我們這場婚事都是辦不成的。”在姬姒一怔間。崔玄苦澀的低語道:“你沒有發現嗎?剛才那麽多人裡,都沒有我清河崔氏的族人在。阿姒,便是你真與我拜堂了,我的族人也會前來阻止。”

 過了好一會,他低低說道:“……我只是,便是最終還是成空,也想這般與你當筵對拜,行一場夫婦之禮。”

 姬姒久久都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這時,崔玄輕聲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別院吧。”見到姬姒看向自己。他又苦笑道:“你放心,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鬧劇,我們回去時,保準客人已走了大半。”

 姬姒聽到這裡,終是低下頭跟著在他的馬後,向著別院駛去。

 一切果如崔玄所說,當兩人趕到別院時,原本堵得水泄不通來看熱鬧的人群,竟是散了大半,剩下的只有零零散散十幾個了。

 就在崔玄帶著姬姒進入別院時。那十幾人一窩蜂圍了上來,開口便準備取笑。卻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轉眼間一個年老而嚴厲的聲音高喝道:“真是胡鬧!”

 鏗鏘有力的步履間,一個與崔玄的長相有兩分相似的長者帶著幾個年輕郎君大步走來。

 一眼看到別院中的情景。那長者臉上的怒火便去了一些。轉眼,他走到了崔玄旁邊,轉過身,那長者朝著剩下的眾人團團一揖後,朗聲說道:“方才是崔玄與諸位開了一個玩笑,還請各位散了吧。”

 轉眼他又朝著崔玄沉聲喝道:“玄兒。婚嫁是人倫大事,誰讓你不通過家族就擅作決定的?”

 說實在的,這長者的出現在眾人的意料當中。因此眾人倒也沒有多說什麽,一個個哈哈笑著向崔玄告辭。

 眾人散盡後,那長者轉頭看向了姬姒。

 在對上眉目如畫的姬姒時,那長者眼中閃過一抹厭惡。轉眼,他便收起表情,朝著姬姒客氣地說道:“聽說小郎在南地時救過我家玄兒?小郎救命之恩,請受老夫一禮!”他以長輩之尊,慎而重之地向姬姒行了一個禮後,也把姬姒和崔玄的關系,變成了施救者與被救者的關系。

 要是姬姒當真是那個對崔玄一往情深的軒轅四,自會因對方家長這種特意的疏離而心生黯然,可惜姬姒不是。她甚至是有幾分激動地受了這個禮後,連忙說道:“長者多禮了。”

 見到姬姒一臉的無怨無尤,那個長者怒火再消,他點了點頭,轉頭對著崔玄沒好氣地說道:“走吧,有什麽話回了家族再說!”他轉過頭,朝著姬姒邀請道:“軒轅小郎也請一並前往吧。”

 就在兩人上了馬車後,姬姒聽到那長者的聲音在前面響起,“玄兒,你這次的事鬧得太大了,好歹你也是當朝名士,難道想成為他人言談中的笑柄不成?”

 姬姒坐在馬車裡,聽著那長者一句接一句的斥喝,本來按下去的羞愧漸漸又浮起了頭。她暗暗想道:我給崔玄添了太多麻煩了。

 這時的姬姒並不知道,便是如清河崔氏這樣的大家族,真正具有政治覺悟和遠見的人,其實也隻那麽二三人而已。這個長者雖然是崔玄的伯伯,可他其實更像個普通的儒生。

 轉眼,那長者再次斥喝道:“這男女婚嫁,都是聘者為妻奔則為妾,何況這種男子……”他似乎羞於提到男男兩字,略頓了頓後又道:“這種事也鬧到大庭廣眾之下,真是不知羞恥!”

 這一次,姬姒聽著聽著,卻是在那裡苦笑了。她暗暗想道:不管我是不是軒轅四,聽了這樣的話也是沒臉進清河崔氏的府第的。罷了罷了,到了洛陽城,我就近找一個酒家住下吧。

 打定了主意後,姬姒也平靜了下來。她倚著榻暗暗想道:也不知謝琅現在到哪裡了?有盧子由在。他應該也是安全的吧?

 讓姬姒沒有想到的是,也不用她開口,隊伍在駛入洛陽正街時,崔玄便直接讓部曲帶著姬姒去了一家酒樓暫住。他做這個決定時。那長者是深為不滿的。

 ……

 崔玄用來安置姬姒的這家酒樓,是洛陽最好的酒樓之一。因崔玄特意交待,姬姒一個人便佔了一個院子,還有酒樓專門配置的婢仆侍侯。

 進了酒樓,姬姒在溫水中足足泡了半個時辰才起身。梳洗過後。她對著銅鏡中的自己想了又想,還是把自己化成軒轅四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軒轅四臉上的那塊燒傷印記,這時是去掉了的。

 弄好了面容,姬姒換了一襲北地流行的胡服。這種長靴長褲的胡服穿在身上,腿長的特別佔優勢,同時,頸長的也會更顯氣質。

 姬姒不但頸長而且腿長,再加上她眉目絕倫。這般冷生生地立在庭院裡,宛如南地楊柳,北地玉樹,站在那裡就是風景。

 清河崔氏的庶子崔嚴前來邀請軒轅四時,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副風景。望著她,崔嚴不由想道:這樣一個風姿不俗的郎君,真不似以色事人的。

 姬姒隨著崔嚴策著馬來到洛陽正街時,四周有無數人轉頭望來。

 這時的軒轅四,也算是大名鼎鼎,雖然北地風氣十分彪悍。像這種風花雪月的事並不那麽受人矚目,可姬姒還是受到了極大程度的關注。

 遙遙望著她,有人在說道:“那就是南地郎君?果然與咱們北人不同。”“不就是比咱們北人更嫩乎,眼睛裡更像藏了鉤子?”“哈哈哈哈。”

 四周到處都是指指點點的聲音。可是姬姒卻根本無心在意。

 她正在忙著四下張望。

 她想,這就是洛陽了。是曾經無比輝煌,直到現在,南渡的士人還以洛陽腔的正宗與否,來判斷一個家族的底蘊的洛陽城!

 這座城池,曾經出入無數的英雄。曾經在歷史上如太陽一樣萬丈華光耀人眼!

 她想:無數南人心心念念,做夢也想著能在有生之年能看一眼的洛陽!她現在看到了!

 看著洛陽,望著處處可見的秦漢時留下的宏偉印記,看著一個個高冠博帶,巍然而過的士人,姬姒竟是想道:怪不得皇帝一心想著北伐,一心想打到洛陽來。原來站在故土的感覺,是如此讓人激動。

 四周的眾人,還在朝著她指點而笑,馬背上的姬姒,卻從袖間拿出一支玉笛,嗚嗚咽咽地吹奏起來。

 她的笛聲本來高絕,在紜縣時,懂得欣賞的還少,可到了洛陽這種處處都是底蘊的城池,卻是笛聲一出,便令得無數人仰望而來。

 姬姒的笛聲,有一種巍然,有一種長河落日的悲傷,有一種遊子斷腸的眼淚,有一種遙望山河的落寞。

 太多複雜的感情,由一個絕世高手吹奏出來,頃刻間,竟是惹得不少人紅了眼眶。

 在姬姒吹笛之前,所有人談到軒轅四,便把他當成了孌童小醜之流,可這一刻,眾人竟是感覺到,能吹出這種笛聲的郎君,怎麽也值得人尊敬一二。同時也有一些人在想道,這軒轅四長相如何,風儀如此,才情如此,也怪不得能迷住北地崔郎了。

 轉眼間,姬姒來到了清河崔氏。

 她是從側門進去的。

 這無可厚非,畢竟軒轅四名聲不好,姬姒想道。

 一進入院落,姬姒便看到站在院落中的一個白發老頭。那老頭十分精神,眼眸中有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睿智,崔玄的容止和長相,都遺傳自這個老頭。

 看到老頭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那裡,除了送著姬姒過來的崔嚴,便是不遠處正在給老頭布酒的一個中年人,這讓姬姒一怔。

 聽到姬姒過來的腳步聲,老頭慢慢回過頭來。

 讓姬姒意想不到的是,看到姬姒,那白發老者竟是和藹一笑,他招了招手,示意姬姒上前。

 姬姒抿了抿唇,大步走上前去。

 她低下頭。朝著老人行了一禮,因無人介紹對方的身份,姬姒便喚道:“軒轅四見過長者。”到了這時,姬姒便要感慨自己的名字取得好了。她這個名字既是假的又是真的。便是面對長者,也不會在將來事情揭穿後讓她羞於見人。

 老人一直在笑呵呵地看著姬姒,等她行完禮後,老人開口說道:“聽說號稱風華江右第一的陳郡謝氏謝十八郎,也來到北魏了?”

 姬姒一怔。轉眼她恭敬地應道:“是。”

 老人低低一歎,說道:“從此後,天下多風波矣。”

 老人這話一出,姬姒怔住了。她蹙起眉心暗暗忖道:謝琅那人最是高潔,以他的性格,能不理世事他就最高興了。他那樣的人來到北魏,怎麽可能導致天下多風波?

 她還在尋思之際,老人突然問道:“不知軒轅郎君見到我朝君主沒有?”

 姬姒再次一怔,飛快的,她恭聲回道:“久聞大名。不曾目睹。”

 老人又道:“不知軒轅郎君可有教我?”

 姬姒頓住了。

 她抬起頭,與老人定定對視了一會後,姬姒說道:“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

 目送著姬姒的身影,那中年人走了過來,他蹙眉說道:“父親何必對一個小郎如此多禮?”

 中年人這話一出,那老人便是苦笑出聲,他緩緩說道:“去年玄兒自南地歸來後。曾經說過,那劉宋國師預言我清河崔氏一族將有大難。這件事你們都是知道的吧?”

 那中年人應道:“這個孩兒自是知道。”轉眼他又說道:“陛下英明神武,對我們也備加重用,玄兒因為一個敵國之人的一句胡說。便意欲更改我們清河崔氏一族的處世方式,卻是冒失了。”

 老人頜首道:“當時你們都是這樣說,老夫也曾說過,此事日後再議。”

 轉眼,那老人又道:“剛才那軒轅四說的那句話,你可明白其中意思?”

 中年人奇道:“不就是一句孔子和其弟子子路的對話嗎?”

 他剛剛說到這裡。便對上了老人看來的目光。

 這目光,讓中年人有點不自在,他迅速地低下頭去。

 讓中年人沒有想到的是,晚間的族會上,老人竟把他和姬姒的對話擺出來,在重點提到最後一句孔子言論後,他讓眾人加以討論。

 崔嚴首選站了起來,他朗聲說道:“爺爺,孔子那句話的意思是說:“我的主張如果不能實行,就想乘木筏到海外去,跟隨我的人,大概只有仲由吧!”子路聽到這話非常高興。孔子又說“仲由啊,好勇的精神勝過了我,這就沒有什麽可取的了。”釋義到這裡,崔嚴又道:“爺爺,孔子這句話表達了他本人的志向,和對子路這個人性格的形容。”

 崔嚴侃侃而談之際,老人閉著雙眼動也不動。

 又過了一會,另一個崔家郎君站了起來,他高聲說道:“爺爺,孔子這句話表達了他在時局不如意的情況下,想要歸隱的理想。”

 就在一連四五個郎君先後站了起來,對孔子那句話加以解釋後,老人輕歎出聲。

 這時四下很是安靜,老人的這一聲歎息顯得十分刺耳。

 不知不覺中,一殿的崔氏子弟們,都露出了不安和羞愧之色。

 這時,老人開口了,他說道:“我清河崔氏,確實是到了不變不行的地步了!”在眾子弟齊刷刷臉色一變中,老人又道:“剛才老夫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先是問那小郎,問他見到我朝君主沒有。他回答沒有後,便給了老夫這麽一句孔子對子路的評論。”

 老人睜開眼來,陰暗的殿中,他一雙眼睛鋒利如劍,“你們還不明白麽?那小郎是借孔子這句話,用子路來暗喻我北魏的君主!”

 頓了一下,老人緩緩說道:“喜歡冒險,勇武過人,率性而為,過於果斷,這既是子路的性格,也是我北魏君主的性格啊!”

 說到這裡,老人問道:“你們說,喜歡冒險,勇武過人,率性而為,過於果斷,這四句話用來評價我們這位君王,對是不對?”

 四下眾郎君沉默了一會後,同時說道:“正是如此。”

 老人歎道:“是啊,我北魏君主的性格如此鮮明,只怕任何一個人靠近了,都會知道他是那樣的一個人。”

 老人慢慢站了起來,他環顧四周,說道:“到了現在你們還沒有明白麽?陛下既然率性過人,那他就完全可能因為聽信某些人的讒言,而對我清河崔氏一族做出誤解之事,而他過於果斷的性格,又會導致他在誤解之後,草率地做出殺戮的決定!以陛下的性情,或許殺了我們時,他事後會後悔,可那時我們血已流盡,他悔又有何用?”

 說到這裡,老人又道:“軒轅四有大智慧啊!他說出的諫言,我滿房的兒孫,卻要老夫剖開了又剖開才能聽明白。”一句話說得滿殿的郎君們羞愧難當時,老人又道:“想來到得此時,你們終於知道自己不如玄兒了吧?來人,傳我族令!”

 在幾個中年人齊刷刷站起後,老人沉聲命令道:“從今日起,崔玄為清河崔氏的代族長!”

 一陣安靜後,幾個人同時應道:“稟遵族令!”

 這時,老人再次喝道:“另外,凡我清河崔氏族人見到軒轅四,必待之以貴客!”

 又是一陣更久的沉默後,殿中眾人絡絡續續地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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