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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從百裡奔襲,一舉攻下雁南契丹外營、猛攻內營,到後退二十裡扎營,被迫轉入防守,再到陣戰不勝,頗有損失,不得不退進營地固守,此番百戰軍征戰至今,可說已經走在下坡路上,且形勢已經變得很是不利。
於此種情形中,就在契丹軍以為唐軍已經快要不行了,勝利就在眼前,而對唐軍展開猛攻時,他們遭受了出乎意外的強有力抵抗。契丹大軍一連兩日組織多次強攻,卻連唐軍轅門都沒能攻進去,反而遭受了不小損失。
這樣的局面,一直延續到耶律欲隱親自督戰陣前,才有了改觀,在契丹騎兵分出一部分下馬,跟隨步軍一起牽製唐軍兵力,配合他們攻營的情況下,契丹軍才終於能攻進了唐軍營壘轅門。
雖然攻進唐軍營地的契丹軍,很快就被趕了出來,但這意味著契丹軍已經找到了唐軍防守的薄弱點,而被攻破的地方,唐軍營地的防禦工事損耗大半,防禦力必定下降不少,如此只要持續發力,要徹底攻破唐軍大營,指日可待。
契丹軍陣中央,大纛下,高坐在望樓上的耶律欲隱,平靜望著眼前的唐軍大營,隨在身側的耶律納兒面露喜色,道:“我軍苦戰數日,終於讓唐軍露出破綻,不負我全軍勇士奮戰之功,如此看來,要敗李從璟不難了!”
耶律欲隱淡淡道:“交戰數日,我倒是愈發佩服起李從璟來,這個唐朝的年輕人,是個有本事的。前番陣戰,每逢我調兵遣將,排兵布陣,他都能一一應對,有條不紊。我數有機變,而他能數應之,竟然毫無差錯,極為難得。我大半生閱人無數,與敵交手無數,而能有如此應變的,唯有兩人,李從璟是一個。若非如此,唐軍早就敗了,哪裡又能支撐到今日?”
“李從璟的確有幾分本事。”耶律納兒點頭道,畢竟他被李從璟一戰攻下了雁南外營,要是說李從璟是個草包,那他豈非無顏見人了?“然則李從璟再有本事,也非是大帥敵手。大帥方才言,能讓大帥高看的,唯有兩人,不知那另外一人是誰?”
耶律欲隱沒有回答耶律納兒,他僅僅是因為此時沒有深入這個話題的興致,他順著他的思路繼續道:“如今李從璟退守營壘,你我也合軍一處,要攻破唐軍營壘不難,難的是不讓李從璟逃走。以李從璟之機變,今日我軍雖能攻進轅門,但他必有應對之策,若是他果斷一些,選擇宵遁,以我等現在的軍力,尚不足以圍營,要困住他很難。”
自己的問題被無視,耶律納兒不敢有絲毫不滿,聽了耶律欲隱的話,他只能順著對方的話問道:“這的確是個難題,不知我軍該如何應對?”
“李從璟是個對手,若是此番讓他逃脫,後患無窮,絕不可如此。”耶律欲隱道,忽地莫測一笑,“因是,李從璟必須死在這裡!”
耶律納兒揣摩了半天耶律欲隱的意思,終於明白過來應該怎樣接話,他露出驚喜之色道:“大帥定然有了萬全之策,末將願聞之。”
耶律欲隱老神在在道:“前番忽赤也速兒的援軍,在半路被李從璟設伏擊潰,狼狽退回。這回李從璟被我困在營中,出營不得,他還拿什麽去阻擊我營州援軍?我已調遣營州援軍前來,待忽赤也速兒到了,就是李從璟的死期!”
“唐軍已成強弩之末,有營州援軍前來配合我部,要一舉拿下李從璟,實在是易如反掌,他跑不了了!”耶律納兒以拳擊打掌心,振奮不已,想了想,又不免擔憂道:“可營州分兵西來,那營州城的防禦會不會就顯得空虛?”
“顯得空虛又如何?”耶律欲隱不滿的看了耶律納兒一眼,不知是不滿意耶律納兒對他計策的質疑,還是不滿意對方的智慧,“李從璟就在眼前,他還能長了翅膀,飛去奪營州不成?再者,就算營州顯得空虛,沒有數萬精銳,那也不是輕易能奪下的!”
“大帥英明!”耶律納兒頓了頓,由衷道。
耶律納兒複又看向唐軍營地,冷哼一聲,眼中流露出高傲、輕蔑之色,“李從璟啊李從璟,以你的本事,你若固守唐境不出,本帥還真不能奈你何。但誰讓你狼子野心,竟敢出境來圖我雁南?你不是喜歡雁南麽,既然如此,你就長眠於此好了。”
耶律納兒的腦海中,冒出了兩個字:決戰!
李從璟眼見契丹軍攻入轅門,不動聲色,又見契丹軍被趕出營地,面上依舊沒有半分波瀾。
莫離走到他身旁,搖著折扇輕笑道:“戲演到這個份上,應該差不多了吧?”
李從璟搖搖頭,“這個我們說了可不算,得耶律欲隱相信才行。”
“這可是個難題,如何知道耶律欲隱有沒有相信?”白袍隨風輕揚,莫離問。
李從璟看向營外的契丹軍陣,一片人山人海中,耶律欲隱的大纛清晰可見,他沉吟道:“耶律欲隱是隻老狐狸,我騙他,他騙我,我們要騙過對方,對彼此來說都不容易。要確信他有沒有入局,只能從他的排兵布陣中去尋找一絲端倪。”
莫離眉頭輕挑,“比如說?”
李從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比如說他有沒有調援軍過來,試圖一口吃下我們。”
莫離尋思著, 忽的露出一個饒有興致的微笑,“拋開這些不言,你覺得耶律欲隱會不會被你騙過去?”
“會!”李從璟回答的很乾脆。
“哦?為何?”莫離追問。
李從璟手臂撐在欄杆上,上身微微前傾,“因為我了解他,我的參謀處也了解他。”
他後面沒說出口的半句話是:因為了解對方,他和參謀處制定的策略,都是“對症下藥”的舉措,耶律欲隱有很大可能入局。
莫離點點頭,和李從璟一起看向營外,“這些時日以來,我們不僅分出部曲打出盧龍軍的旗號,在營盤構建、排兵布陣上,也做足了三萬人該有的場面。能讓耶律欲隱相信現在他面對的,是百戰軍和盧龍軍全部人馬,我們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再等等,既然已經忍耐了這麽久,不妨再忍忍。等火候合適了,菜才能起鍋。”李從璟呢喃。
這日夜,有軍情處遠探入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