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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形勢瞬息萬變。
然兩軍如此激戰,禁軍營壘的構建卻一直未曾停下來,隨著戰事持續進行,營壘也逐漸搭建成型,當史彥超率領陌刀陣,在營壘正前方的數裡之地,將杜重威的夏州馬軍,殺得節節敗退的時候,禁軍大營終於大體搭建完成。
而此時,位於營壘東北、正北、西北三個方向的兩軍精騎對決,也已局面明朗。李彥琳所率之禁軍重騎,雖然遭受了回鶻馬軍針對,進攻頗為受阻,死傷也是不小,但他及時改變戰法,將重騎大體分作兩股,向左右衝殺,避開了回鶻馬軍的圓木陣。而後雙方陷入纏鬥,重騎一直在往來奔馳,回鶻馬軍則是緊咬不放,以輕騎的高機動性,配合圓木大陣,嘗試圍追堵截,雙方你衝我突,戰陣變幻迅捷,廝殺分外激烈,精騎縱橫二三十裡地,攪得煙塵天翻地覆,到底誰也不曾奈何了誰。
與之相比,另外兩股禁軍精騎對河西、夏州聯軍的衝殺,就要順利得多,因為同是精銳輕騎,誰也沒有刻意的手段能針對誰,雙方比拚的便是硬碰硬的純粹戰力。在這種時候,禁軍精騎冷鍛甲的防禦效果,長槊的銳利程度等裝備優勢,全都顯現出來,戰鬥開始一個時辰之後,禁軍精騎就完全佔據了上風,一直在壓著聯軍打,觀其形勢,聯軍戰敗只是早晚的事。
杜重威所部的潰敗,成了改變戰場短暫平衡態勢的導-火索。
在陌刀陣的迎頭痛擊和孟平的分割圍殲戰術下,夏州馬軍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就遭受了巨大損失,將士死傷千百,有人想進有人想避有人想退,杜重威的軍令已經不能號令將士,前陣完全陷入混亂,近萬人的馬軍衝勢全無,身陷泥潭不能自拔,哪裡還有精騎逞威的面貌。
眼下的形勢是,整個夏州馬軍近萬將士,鋒頭被陌刀陣砸得稀爛,已無衝擊之勢,前陣數千將士身陷禁軍步卒陣中,正在遭受四面圍攻,而禁軍鐵甲海潮還在不停從兩翼向其後陣蔓延。在有陌刀陣這等足以消化一切獵物的食道的情況下,禁軍各部戰陣如同兩排鋒利的牙齒,在不停咬合、咬斷夏州馬軍軍陣,禁軍大陣如同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想要將所有夏州馬軍都吞進肚子嚼碎。
隨著禁軍步卒反擊,李從璟不失時機下令,讓林英帶領皇宮禁衛精騎,衝入戰場之上,對夏州馬軍展開縱橫梳理,而這,成了迅速壓倒夏州馬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夏州馬軍由是大駭,倉惶失顧之下,遂爭相調轉馬頭奔逃。
能逃的,不過就是後陣將士而已。
夏州馬軍後陣將士的爭相潰逃與大呼小叫,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所有看見這副情景的聯軍將士心頭。
與此同時,禁軍戰鼓轟響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蓋過了戰場之上的一切廝殺聲,驚雷海嘯也不能比這聲音更大,在各處廝殺的禁軍將士聞聽鼓聲,全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用盡渾身力氣嘶吼著向聯軍發動最猛烈的攻勢。
夏州、河西聯軍聞聲見狀,無不大驚失色,鬥志漸失,心智漸亂,而恐懼如當頭暴雨劈頭蓋臉砸下,冰冷了四肢。
數十裡的戰場上,原本由將士組成的四處波瀾壯闊的巨大湖泊,在最靠近禁軍大營的湖泊率先絕提泄水後,立即引發連鎖效應,其它三座湖泊也相繼絕提,潮水、洪流般的夏州、河西馬軍,爭先恐後湧向聯軍大營,再也沒有甚麽能夠扭轉這股勢頭。
禁軍將士不失時機展開追殺,
各處精騎戰陣先後奔進,殺聲震天動地,足以遠傳百裡。靈州城上,目睹了整場戰事的李紹城與高審思等人,眼見賊軍潰敗,王師大舉逞威,無不精神大振,將校們讚歎聲不絕耳語,士卒們齊聲高呼,不是以刀擊盾就是以拳擊胸,其奮然沸騰之態,恨不得立即出城參戰,末了李紹城自豪道:“我大唐禁軍,舉世無雙!”
夏州、河西聯軍轅門上的藥羅葛狄銀與杜論祿加,此時都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帶著濃烈的不可置信之色。無論他倆心智如何,此前想法如何,此時面對這樣的戰況,也無法再有其它反應。
或許,從今天開始,他們會明白,唐軍不可戰勝。
而石敬瑭則是恨得面色鐵青、五官扭曲,緊握長刀的手因為用力過度,都已經在刀尾上搓出血來。
三名統帥姑且失態至此,就更不必論夏州、河西的那些將校了,一個個如見鬼神,驚呼之聲四起,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
禁軍追殺至聯軍大營前,這才各自止住腳步,在將領的號令下,收拾陣型返回。也虧得是聯軍步卒還未出動,在營前有穩定的軍陣防禦,禁軍這才沒能趁勢殺入營中,將聯軍一舉擊敗。
李從璟見天色已晚,也不欲再有其它舉動,遂令各軍入營,明日再戰。
......
史載:定鼎三年秋十月,王師與夏州、河西軍初戰於靈州南郊,大勝,斬首級近萬。
後數日,兩軍大小戰凡數十,王師皆勝,斬獲首級數千。
......
是夜,大帳中燈火通明,李從璟坐於小案後,埋首案牘中批閱奏章。
洛陽有馮道執政,尋常政務倒是不用送到前線來,不過皇朝的要政大事,還是得由李從璟過目。皇帝到底是皇帝,雖然禦駕親征領兵在外,還是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要做,帝國權力,不可一日不問。
大帳裡自然不會有將校軍吏,在燭火邊緣中躬身肅立的,便只有侍者。
批閱完了奏章,李從璟放下玉筆,活動了一下雙肩,這時候有使者端著熱湯進帳,敬新磨去接了過來,細聲與其交談兩句,來到小案旁的時候輕聲道:“陛下,第五統領求見。”
身在軍中,第五姑娘換上了官袍。官袍可沒有男女之分,四品緋袍上麒麟飛舞,金玉帶束腰襯胸,懸掛的魚袋精致有品,如此裝扮讓平素向來隻著大紅衣裳的第五姑娘,多了許多英武不凡的正氣來,躬身行禮後肅立帳中,更有一股子威嚴味道,然而臉上的胭脂淡妝,又讓這份英氣顯得格外妖嬈。
“製服誘惑啊。”李從璟心裡給了一句話的評價,笑著問她:“何事?”
“對面來使者了,陛下見不見?”第五姑娘觸及到李從璟欣賞的目光,心頭不禁微微一漾。
......
夏州軍營,中軍大帳,石敬瑭怒目圓睜,盯著站在帳中的石重貴,好半響才咬牙道:“可敢把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面對石敬瑭的勃然大怒,石重貴仰首挺胸,全無半分懼色,“請大帥下令定難軍攻打吐蕃、回鶻軍營,擒下藥羅葛狄銀、杜論祿加二人獻於陛下!”
“混帳!”石敬瑭怒不可遏,“這就是你說的渡過眼前困局的良策?”
“正是如此。大帥,禁軍戰力強橫,陌刀陣更是馬軍克星,連日來我軍每逢與之交戰,無不慘敗,如今軍中損兵折將,將校自疑、士無戰心,此戰若是持續下去,我軍必敗無疑!”石重貴言辭激烈,顯然是本著豁出去的態度,“當此之際,定難軍若想求得活路,唯有將功折罪,乞求陛下法外開恩。那吐蕃、回鶻蠻賊,經年犯邊,惡行累累,乃我大唐之心腹大患,且彼自入境以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犯下諸多滔天罪行,早該被千刀萬剮,凡此種種,陛下豈能不惱之恨之?如今,我等營壘相連,大帥若是驟然領兵出擊,賊人必無防備,當可一舉敗之,再擒賊首獻於陛下,便是於國有功,屆時若是陛下垂憐,或可免大帥此番興兵之罪......”
“住口!”石敬瑭怒而拍案,“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如此行事!”
“父親!”石重貴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聲音悲愴,眼中熱淚淌出,“父親,事已至此,何苦執迷不悟?定難軍本是大唐之定難軍,父親欲往河西用兵,開疆擴土收復失地,成就大業,自然於道義無虧,然而如今興兵進犯靈州,更與賊人聯手,屠我大唐百姓,這是意欲何為啊?難道父親果真要攜兵自重、擅土自專,背叛朝廷,做那逆臣不成?”
石敬瑭冷冷道:“大丈夫建功立業,有何不可?”石重貴以頭搶地,痛哭不已:“父親!你怎生如此糊塗?如今天下一統,皇朝複興,萬民歸心,早已不是藩鎮攜兵自重,能抗衡朝廷的時候了!眼下禁軍兵強馬壯、甲兵鼎盛,強弓勁弩無數,父親如何能夠抵擋?不能為而偏為之,便只能自取滅亡了啊!趁現在吐蕃、回鶻賊兵還沒有警惕,父親領兵敗之,為陛下除一心頭大患,屆時即便是詐說定難軍此番興兵,乃是有意引賊入境,好屠之軍再克其地,平定河西,陛下也未必就不會信,父親何苦不為?”
石敬瑭憤而推翻案幾,起身怒喝:“你給我住口!大軍征戰,生死不見,勝負未分,豈可胡言!今禁軍遠道而來,糧運艱難,久戰必不能支,且契丹、韃靼部之兵,已然叩響幽雲邊關,不日便能飲馬黃河,只要大軍再堅持一段時日,李從璟左右失顧,禁軍必敗無疑!”
“父親!賊人無信,不可與之謀,今我大軍征戰不利,賊人必有貳心,父親不早為自己籌謀,來日勢必為賊人所害,屆時功業不能立得,還要背負逆臣罪名,更會連累定難軍數萬將士,父親這是何苦!”石重貴涕泗橫流,額頭已經在地上磕出了血。
“來人,轟出去!”
......
回鶻大營。
藥羅葛狄銀和杜論祿加坐在一處。
帳中別無他人。
燈火氤氳。
“眼下我等征戰不利,連日來大小戰數十場,竟無一勝,那唐軍陌刀陣,端得是難應對,又且強弓勁弩無數,遠勝我軍弓箭,戰事再這樣拖延下去,只怕對我等不利。”杜論祿加臉上早沒了笑眯眯的神色,此時也是不願在藥羅葛狄銀面前落了面子,才勉力沉住氣。
藥羅葛狄銀也沒了強作硬氣的心思,面上雖無愁色,實則心中一片焦急,“石敬瑭這狗賊,戰前說甚麽唐軍不堪一擊,完全無法跟我回鶻勇士相提並論,如今倒好,唐軍這般能戰,我等還談什麽攻下靈州,大敗唐軍,縱橫中原?這都是癡人說夢!這狗賊,把你我害得好苦!”
“誰說不是!這狗賊狼子野心,自家想要背叛唐朝,便拉著你我做伴,如今你我兩軍將士死傷無數,軍中怨氣滔天,勇士們都開始想念家鄉,還如何繼續征戰?早知如今,當初就不該答應這狗賊,出兵到靈州來!”杜論祿加咬牙切齒。
說完這話,杜論祿加與藥羅葛狄銀相視一眼, 刹那間,彼此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某種含義。
“既是如此,你我何必跟他在此與唐軍死戰,左右勇士們都搶掠到了不少財貨,也是時候該回去了!”藥羅葛狄銀冷冷道。
“正該如此!早就該回去了!”見藥羅葛狄銀與自己心思一樣,杜論祿加撫掌而喜,“你我要走,石敬瑭那狗賊是攔不住的!”
“石敬瑭固然攔不住,可是唐軍呢?”藥羅葛狄銀思維周密,說出了焦慮的原因。
杜論祿加聞言色變,“以唐軍精騎之驍勇,恐怕你我難走。”
藥羅葛狄銀沉思片刻,忽而眼前一亮,“不如你我向唐皇帝請個罪,讓他放我們走?那石敬瑭是逆臣賊子,反叛唐朝,唐皇帝定是十分惱怒,此刻主要是想對付他。若是你我就此離去,正好讓唐皇帝騰出手來收拾石敬瑭,如此,唐皇帝應該會高興,你我再保證永不犯邊,願意與唐交好,唐皇帝豈會不答應?”
“此言甚是!”杜論祿加第一回真正服了藥羅葛狄銀。
不過藥羅葛狄銀轉念一想,又沉吟下來,“若是如此,唐皇帝仍是不允我等回去,那該如何是好?”
“這......”杜論祿加心想如此還不行,那還能怎樣,思索間,忽然福至心靈,於是靠近了藥羅葛狄銀,眼神閃爍,“不如你我主動向石敬瑭那狗賊出擊,幫助唐皇帝平定石敬瑭之叛亂,如是,你我皆是唐皇帝的功臣,這般,唐皇帝總該不會再對你我動手了吧?”
藥羅葛狄銀眼前一亮,興奮得站起身,“好,好,此計甚好!你我這就遣使唐營,向唐皇帝請罪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