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龍軍不僅有“天罰”,強攻勁弩也是一樣不少,在“天罰”摧毀契丹軍陣的時候,利失緊隨其後跟上,將契丹軍士收麥子般一茬茬割倒。
軍堡中有大堡者,能容人過百,幾乎跟小型要塞無異,這些大堡處在小堡群中,輻射四方的同時也如大將一樣坐鎮一方,是區域軍堡群的定海神針。
與盧龍軍而言,大堡壘則是難以解決的難題。
一座大軍堡前,已經丟下了十好幾具屍體,連陷陣士也折損了數個,但盧龍軍卻連軍堡的牆壁都沒能摸著,這個難啃的骨頭被稟報給孟松柏之後,他立即趕了過來。
“不僅眼前這堡壘如此,另外幾個方向上的大堡壘,也都沒能拿下來,將士們死傷慘重。”在孟松柏對著軍堡苦思對策的時候,盧龍軍先鋒都指揮使也趕了過來。
“且不說與小堡子的土木結構不同,此等大堡子主體由土石構造,牆壁夯實,快要比得上尋常城牆,便是陷陣士靠近了牆壁,少量炸藥也難以將其炸毀。另外,這般大堡子裡藏的契丹精卒過百,只要這些大堡子沒拿下來,一旦契丹蠻賊開始反攻,這些大堡就會與之呼應,形成中心開花之勢,是大麻煩。”孟松柏沉著臉,“拿不下這些大堡,便是攻下了所有小堡子,也不能說攻克了軍堡群。
先鋒都指揮使暗暗著急,他往山坡下看了一眼,對孟松柏急切道:“大陣已動,更多將士就要攻上來,在主力在山坡上擺開之前,必須要拿下這些堡壘,否則我等過失大矣!孟指揮使,可有良策?”
孟松柏沉吟道:“要接近堡壘,需得先壓製堡子窗口的強弓勁弩,張將軍,竹竿弩何在?”
“多半在配合前陣陷陣士打開局面,孟指揮使若要,馬上就能調過來!不過要用竹竿弩攻破堡壘,只怕作用有限,要不少時候!”張都指揮使道。
竹竿弩是攻城拔寨的利器,對土木結構的小堡殺傷力很大,但用在大堡子上作用就要大打折扣,不是說沒用,尋常時候竹竿弩也是主力,只是就眼下而言,用竹竿弩破壘不能跟上以炸藥為開路利器的先鋒,進攻軍堡群的節奏。
“不指望它們摧毀堡壘。選調精乾士卒,加大竹竿弩準確度,將爆炸綁在弩矢上,射進窗口去,就能壓的蠻賊露不了頭!”孟松柏雙眼清明,“只要蠻賊露不了頭,將士們就能靠近堡子,張將軍,集中乾草濕柴,要快!”
聽到孟松柏要用乾草濕柴,張都指揮使很快明白了孟松柏的打算,對方這是要煙熏堡子裡的契丹軍,他不禁雙眼一亮,“孟指揮使且請稍待,本將這就去布置!”
大將之所以是坐鎮一方的大將,自然不可多得,對儀坤州城外的軍堡群而言,大堡也是這樣,它們並不多。在孟松柏絞盡腦汁對付這些大堡的時候,盧龍軍先鋒的進攻腳步卻沒有慢下來,他們如同急劇蔓延的潮水一般,將戰線一步步往山坡上推進。
山坡各處,對中小軍堡的爆破,對衝下來迎戰的契丹軍,盧龍先鋒軍仗著陷陣士手中的炸藥,給予其毀滅性打擊,近乎無往不利,推進很快。與此相當的,越來越多的炸藥被快速送上前線,以保障陷陣士們有足夠的炸藥可用。
同樣,陷陣士之所以是陷陣士,傷亡不會小,好在孟松柏熟悉此道,對五百陷陣士的使用也是分批次,這就保證了陷陣士不會後繼無力。另外,在陷陣士傷亡後,盧龍軍先鋒將士也因在戰爭中耳聞目睹,大致熟悉了炸藥,遂能作為有生力量補充進陷陣士中。
而山坡下不斷越過羊牆殺上山坡的盧龍將士,則不斷為盧龍先鋒注入新鮮血液,以保證先鋒的凶猛攻勢不打折扣。戰場上的將士如同水流,後續總有新的力量源源不斷補充上來,或者填補前線的空白,或者替換前陣的重任,攻勢不停,自然能打下越來越多的陣地。
沒用多久,孟松柏需要的竹竿弩和乾草濕柴就送到了他面前。到得此時,大堡壘周圍的小堡壘基本被毀,剩下的大堡壘就成了孤島,孟松柏得以將竹竿弩圍繞堡壘布置,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對“大將”的攻勢拉開序幕。
此時,在大堡子中,一名契丹千夫長正在密切關注堡子外盧龍軍的動靜,周近各堡子的淪陷過程他看得一清二楚,大堡子如今處於孤島境遇他也心知肚明,但他並不為此感到害怕,作為大軍中的千夫長,在大堡子中坐鎮一方,統領周圍千名契丹軍士,自然不是無能懦弱之輩,眼下大堡子雖然落入四面皆敵的地步,他臉上卻沒有半分驚慌之色。
“都給我聽好了,休得慌張,唐軍雖然包圍了咱們,但堡子牆厚簷高,唐軍想要攻進來是絕無可能!”千夫長一邊巡查著各大窗口的防務,一邊大聲鼓舞士氣。
“堡子裡有精銳兩百余,皆我大契丹驍勇之士,唐軍想要攻佔咱們的堡子,少說也得十天半月,丟下千百具屍體才是。而在此之前,大帥必定會發動城中大軍反攻,屆時你我配合大帥之行動,裡應外合,殺敗唐軍易如反掌!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此時,女人、奴隸、牛羊都是你們的,只要你們有膽子去取!”
千夫長大聲喝問:“告訴我,你們有膽子去取嗎?!”
“有!”契丹軍士們大聲回應。
千夫長欣然頷首,契丹軍士們從他那裡得到了力戰必勝的信心,他也從軍士們的反饋中得到了此戰可為的信號,是以將、士皆有了奮發之氣。
就在這時,盧龍軍的竹竿弩朝著大堡子發動了攻擊。
千夫長往外看了一眼,隨即不屑道:“竹竿弩倒也可稱利器,尋常堡子難以抵擋,但要用來對付我的堅固堡壘,哼,癡人說夢......”
他的“夢”字還未說完,竹竿弩便從窗外掠了進來,千夫長就站在窗口旁,條件反射般一縮身子,像極了王八縮頭,他頓時覺得很尷尬,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梗著脖子嘲諷道:“倒是挺準,可惜沒什麽用!”
他說沒什麽用,是因為竹竿弩雖然掠過窗口飛射進來,但因為契丹軍士們早有防備,並沒有人被射中,竹竿弩落到了地板上,插進木質樓板中。
“千夫長,快看......這弩矢有些奇怪,還帶了個包裹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燃燒......”一名眼尖的契丹軍士立即叫起來。
“慌什麽!”千夫長不滿的呵斥,話沒說完,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因為他聞到了一股難言的味道,很奇特,帶著些焦糊的意思,但又絕對不僅是焦糊唯,還有些衝鼻。
“這是什麽?”千夫長在心底問自己。
幾名契丹軍士因為也察覺到了異樣,正上前去查看,沒等千夫長下達什麽命令,忽的,天地變色!
眼前驟然一片明亮,亮得透徹,亮得無法言說,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就像太陽落在了身前!
同時,一聲從未聽聞的雷鳴,在耳旁炸響,就如驚雷落在了腳前,若非如此,響聲不至於這般震痛耳膜,讓人無法承受!
巨大而無法抵抗的大浪圓圈一般激射開來,幾名去查看弩矢的契丹軍士首當其衝,身體瞬間淹沒在刺眼的白光中,再也看不見了!
血腥味混合著火藥味,隨著大浪散開,刺激著人的感官,所有人都被大浪掀開,不是向後摔倒,就是被掀飛撞在牆上。
殺豬般的嚎叫響了起來,東倒西歪的契丹軍士們耳暈目眩,眼前迷茫,神智不清,身形不穩,頭痛欲裂,七孔流血!
千夫長嘴中、鼻中都流出觸目驚心的血來,他靠在牆壁上,忍受著身體的巨大難受,迷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
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神明降下懲罰?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第二支射進窗口的竹竿弩,在身前再度炸響!
而此時,身後的堡壘牆壁上、堡壘牆腳,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響了起來,如同神明咆哮,整座堡壘都開始震動。
堡壘外,盧龍軍先鋒都指揮使橫刀一舉,“上,上,上!”
在竹竿弩的掩護下,一群群將士頂著大盾,冒著箭雨與零星的石塊,快速衝到堡壘前,他們舉起的大盾接連在一起,構成了一道屏障,而在屏障之下,陷陣士將炸藥擺在了堡壘門前。
“退,退!”陷陣士點燃炸藥後, 不斷揮手,不斷後退。
轟隆的一聲,堡壘門煙塵滾滾,門房已經破開。
“第二隊,跟上去,快快!”張都指揮使又在不停下令,而懷抱乾草濕柴的盧龍將士,已經將物什堆在了門口,間或有契丹軍士在門破後,想要衝出來阻擋盧龍將士堆積柴草,不是被盧龍將士的勁弩射殺,就是被門外的刀斧砍死。
盧龍將士火速堆積了柴草,並且點燃,煙塵起初很小,不時就變得濃鬱,而後滾滾濃煙在將士們的操控下,不斷湧入堡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堡壘的窗口中開始滲出黑煙,可以想見,此時堡壘中定是被黑煙吞噬了個完全,而生在其中的人,必定是生不如死。
很快,契丹軍士的反應佐證了這個推測,不斷有成群結隊的蠻賊,劇烈咳嗽著衝出門來,妄圖殺向堡壘之外,而這時,門外早有嚴陣以待的盧龍將士,預備好了強攻勁弩在等著他們。
契丹軍士只露出身形,還沒衝出來,就被密集的箭矢迎面射成了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