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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劉訓至荊南,楚王殷遣都指揮使許德勳等將水軍屯嶽州。高季興堅壁不戰,求救於吳,吳人遣水軍援之
吳軍之強,半在水師。
李從璟為何如此忌憚高季興投吳?
原因很簡單,高季興投吳,吳軍一旦用水師支援,朝廷拿他根本沒轍。
且淮河、長江流域水系發達,更為吳國水師施展拳腳,提供了廣闊舞台。
大唐也有水師,然比之吳國,小巫見大巫。除此之外,大唐水師,基本都在黃河流域,那還是前梁防禦晉軍時留下的。彼時晉軍水師就不行,晉軍滅梁,走的都是陸軍偷渡黃河,陸路進攻的路子。
另外,黃河流域之水師,根本無法進入長江。非是運河不通,而是無法突破吳國的淮水防線。就算運河通暢,巨艦吃水太深,也走不了。
周世宗三征南唐,硬碰南唐水師了嗎?沒有。趙太祖滅南唐,也是先取楚漢,走的是迂回大包圍的路子。吳國水師,繼盛唐船塢衣缽,承盛唐水師精要,在當世,那就是霸主級存在,無解。
此時諸侯水師,能值一提的,馬楚、吳越。就這兩家,也是被吳國水師當兒子揍的主,從來沒打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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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繆之子錢元瓘,是第二任吳越王,年輕時才名冠絕吳越,真正的天子驕子,卻因帶領吳越水師與吳國交戰,被徐溫、徐知誥帶吳國水師打出心理陰影,大戰過後,吳越水師十損七八,錢元瓘自此之後不見英姿,碌碌終生,最後竟被一場大火給嚇死。
雖不知原本歷史史實,但卻知曉吳國水師厲害,是以在得知高季興與吳國眉來眼去之後,李嗣源便決定讓李從璟親自前來荊南,為的就是不讓吳國將力量滲透進荊州。
李從璟得到第五姑娘的驚天密報時,正在驛館中召見趙季良。
趙季良是西川節度副使,位在樞要,自然了解西川情況,軍政、民政、財政,李從璟都需要趙季良來說清楚。當然,當務之急,李從璟倒是頗想了解一番,西川與荊南到底達成了何種協議。
然而作為孟知祥的心腹,要想趙季良說出實情,又頗為艱難,李從璟首先要做的,就是衝淡趙季良對孟知祥的忠誠。
趙季良謙遜有禮站在李從璟面前,顯得儒雅而有風度,上天有些時候的確偏心,給了一些人儀表,還不嫌多,仍要給他智慧,趙季良這幅賣相,讓李從璟都感覺生不起氣來。
招呼趙季良入座,李從璟開口道:“先生本為朝臣,莊宗在時,對先生頗為倚重,當年莊宗征戰河南,以先生總理財賦,故能年年兵戎不熄,而將士甲胄完全,此功雖不曾彰顯於天下,卻為有識者敬之。”
“殿下謬讚,季良愧不敢當。”趙季良謙遜道。
李從璟笑了笑,“當年孤受莊宗之命,在淇門練兵,軍費便是由先生經手,先生清正廉明,百戰軍軍費從無缺斤少兩,論起來你與孤也算同袍。”
“能與殿下同袍,乃季良之福。殿下英明神武,在淇門便已露崢嶸之色,殿下數年來能有震天之功,實是季良所期盼的。”說場面話來,趙季良也是口若懸河。
李從璟不會跟趙季良多客套,他雖也飽讀詩書,知道與讀書人打交道的門道,卻不會沾染讀書人的臭脾氣,拉近完關系,李從璟直接切入正題,“想必先生也知,如今朝廷正在推行新政,先生本朝臣,歷受倚重,無奈前時為小人排擠,才不得志,如今朝堂風氣清明,正當用人之際,先生與孤亦有舊情,此番與先生在江陵不期而遇,也算天意,既如此,孤有意請先生歸朝,助朝廷行新政,匡扶河山,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趙季良沒想到李從璟突然拋出如此重磅炸彈,一時反應不過來,略微怔了怔。
趁趙季良發愣的功夫,李從璟繼續道:“先生本是大才,又歷任中樞,此番歸朝,孤不敢保證先生能領戶部尚書,但父皇知人善用,想必最不濟一個戶部侍郎是跑不掉的。”
先前的震驚還未平息,趙季良再受巨震,如此許官之態,他從未聽聞。但這回他沒有愣太久,回神很快,連忙拜道:“殿下,季良本是西川”
李從璟擺擺手,不容置疑道:“西川地狹,非是先生用武之地,天下有賢才而朝廷不用,天下人豈不說我朝政不明?若是先生對西川頗有不舍,倒也無妨,西川乃我朝重地,朝廷對西川十分看重,先生主事戶部,有的是機會與西川打交道。”
“朝廷任免官吏,當依章程,再者季良任職西川,職內之事尚未處理、交接,還請殿下容些時日,好讓季良”趙季良額頭滲出汗水,但牙關還是咬得頗緊。
“趙廉使!”李從璟再次打斷趙季良的話,這回他的語氣帶上了嚴厲之色,顯現出幾分剛硬霸道,他本是沙場宿將,自有鐵血威嚴之氣,利刃般的目光落在趙季良身上,有如實質一般,“孤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可明白?”
廉使,當世對節度使的稱謂,與“帥”同義,李從璟直呼其官職,就顯得不那麽客氣了。
秀才遇到兵,趙季良無奈,卻也死咬牙關,不做聲應承。
李從璟站起身來,走到趙季良面前,俯身看著他,語氣冰冷:“為官者,當知爾俸爾祿,民脂民膏;為臣者,當知爾爵爾位,國之重器。此非私授,乃出自君王,此非似有,乃系黎民之望!”
站直身,李從璟不再看趙季良,冷冷道:“先生此來荊南,所謀為何,孤無意追究。此非孤王仁慈,而是惜乎先生之才,是希望先生這身才能,能用於國家。否則,助紂為虐之才,百害無一利,孤當親手取之!”
說罷,再不看趙季良,邁步離開。
趙季良怔在原地,良久不曾回神
日暮,大風,長江波濤滾滾。
江邊百丈之外,第五姑娘迎風而立,凝神遠望江面,紅裳獵獵作響,青絲縷縷飄飛。
不時,有軍情處銳士急速趕來,在第五姑娘面前行禮,道:“林氏離開漁村,往江邊去了!”
第五姑娘一言不發,帶領數名精銳,趕往那座林氏藏身了半夜一日的漁村。在村角一處逼仄角落,第五姑娘停下腳步。面前是一座廢棄的房子,隻余斷壁殘垣,內裡野草叢生,高過人頭。遠近各處,可見零亂贓物,甚至是羊犬糞便。第五等人到此時,一隻渾身長滿癩子的野狗,吠了兩聲,驚慌跑開。
臭味夾雜在風中,清晰可聞,第五姑娘皺了皺眉秀氣的眉頭,問道:“這便是林氏棲身了半夜一日之地?”
先前那名軍情處銳士走到一處角落,對第五姑娘道:“的確如此,第五統領請看,此處荒草雖被有意掩蓋,仍可見壓塌痕跡,可見有人在此休息過。”
第五姑娘眉頭蹙得更深,她蹲下身,嗅了嗅,又撿起幾節草莖。見第五姑娘面露疑惑,那軍情處銳士道:“昨夜,林氏進村偷食,被人發現,逃跑途中跳入糞坑,這才沒被抓到。這些草莖,想必是林氏萬般無奈之下,聊以果腹之物。”
第五姑娘點點頭,“這些時日,林氏被我等追得慘,精力早已不濟,行動自然不會矯健。”林氏殺人潛逃,軍情處自然要做出追殺的樣子。第五嗤笑一聲,“浴糞食草倒是沒有‘虧待’了她!”
這時,又有軍情處銳士過來,向第五姑娘稟報:“第五統領,林氏上船了!”
江中漁船不少,點燈的卻不多,可見漁民生活亦不輕松。零星火點中,卻有明亮如晝之地那卻是達官貴人的船,亦或是青樓畫舫。
天色已晚,視物已很勉強,趕到江邊,方才那名軍情處銳士指著一樓燈火通明的樓船道:“便是那艘船。這廝游水過去的,我等沒料到這一點,讓她給跑了!卑職已讓人劃船去查看,請第五統領治罪!”
第五觀望片刻,露出莫名笑意,“爾等何罪之有?這樓船,可非是林氏借以逃脫之地,而是她此行逃亡的終點!”
左右聞言俱都驚愕不已,追問其故。
第五返身離開,“林氏這些時日,在荊州繞了這麽些圈子,原來竟不是為了掩蓋行程,而是她的目的地就在荊州!盯緊了這艘船,那可是下頭楊吳來的!另外,回去稟報殿下,就說林氏出處,確為楊吳青衣衙門!”
天黑,襄州。
城外,某軍營校場。
火盆吐舌, 火光明滅。
五百君子都精騎盡數集結,他們身著精甲、背負馬槊、腰挎橫刀、攜弓帶箭,披掛整齊,肅立在戰馬旁,目視前方,紋絲不動。
林英在陣前來回巡視,目光如電,投在一個個面無表情的將士臉上。隨著戰馬緩行,他的聲音在夜空炸開。他說:“年少未掛封侯印,腰下常懸帶血刀!殿下此言,爾等可還記得?”
“誓不敢忘!”五百將士齊聲呼喝。
“好!但凡爾等不敢忘殿下,林英便再無贅言!”林英勒住韁繩,停在陣前,陡然下令:“上馬!”
五百將士翻身上馬,動作如出一轍,軍陣中抖起一陣波浪,發出一陣清脆金屬撞擊聲,五百騎士悉數落在馬背。
“此行艱險,君子都卻誓不敢令殿下失望,開拔!”
五百騎士,千匹戰馬,踏塵出營,奔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