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望去,只見幾個孩子在玩鬧,隻是玩鬧的過了,一個男孩扼住另一個男孩的脖子,眼看掐住了氣管,那身下的男孩已經面色漲紅,也不知道在爭執什麽,他性子也是極強,硬是沒開口。
而其他幾個孩子,見此情形,更是躲得遠遠的。
眼看一樁命案將要發生,夏初毫不猶豫,踏前一步,大聲道:“住手!”
然而還沒等夏初走出兩步,一個身影忽然從他身前略過,那老和尚的聲音幾乎同時想起。
“阿彌陀佛,快快住手!”
話音剛落,老和尚一指點出,那男孩好像觸了電一般,不自覺的松開了手。
張小凡大口喘氣,顯然是憋得狠了。他二人怔在當地,回過神來,想起了剛才情景,對看一眼,彼此都越來越是後怕。
林驚羽怔怔道:“小凡,對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怎麽……”
林驚羽和張小凡,就是剛才玩鬧少年的名字。
張小凡搖了搖頭,呼吸漸漸平穩,道:“沒事。咦,你們是……啊,我知道你,城裡來的公子,村長親自接待的那個!”卻是看見一旁的夏初。
老和尚沒有說話,隻用目光在這兩個小孩身上細細看了看,忍不住便多看了林驚羽幾眼,心道:“資質也算上佳,隻是性子怎麽卻如此偏激?”
這時張小凡踏上一步,問老和尚道:“喂,你是誰啊,怎麽從沒見過你?”
草廟村在青雲門附近,這裡道教為尊,佛家弟子極為少見,故張小凡有此一問。
夏初心下一慌,害怕張小凡的口無遮攔會觸怒老和尚,無辜遭罪,就欲解釋。
老和尚看了夏初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對其輕輕搖頭,然後反問張小凡道:“小施主,剛才性命交關,你隻要認個輸便是了,為何卻要苦苦支撐,若非老衲出手,你隻怕已白白送了性命!”
這老和尚剛才在與夏初聊天,居然也看到了外面的事。
張小凡呆了一呆,心裡覺得這老和尚說的未嘗沒有道理,隻是事到臨頭,他卻還是說不出所以然來,隻得怔在那裡。
林驚羽瞪了老和尚一眼,拉了張小凡的手,道:“小凡,這老和尚古裡古怪,我們別理他。”說完便拉他向外邊走去。
臨走前,林驚羽又看了夏初一眼,說道:“這位公子,這老和尚不是我們這裡的人,你要小心啊。”
夏初微微一笑,對其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林驚羽有些面熟,不正是那老村長的孫子嗎?
於是林驚羽拉起張小凡就走,一群孩子一向以林驚羽為首,見他走了,也都作鳥獸散,各回各家去了。
張小凡下意識地也邁開腳步,隻是他走出廟門一段路後,忍不住又回頭向廟裡看去,只見天色漸暗,依稀可以看見那老和尚依然站在那裡,隻是面容已經模糊不清了。
待張小凡幾人消失不見,老和尚才轉身回廟裡。
夏初剛才來不及出手,見老和尚先出手了,也就站在了原地,此時見老和尚轉身,便對其行了一禮:“多謝高僧不計較那孩童的無心之過。”
老和尚微微一笑,和善道:“阿彌陀佛,既是孩童,些許言語之失不算什麽。”
又問夏初:“不知這位小施主從何而來,到此處又是為什麽呢。”卻是看到夏初衣衫光鮮,不似本地人,故有此一問。
夏初答道:“我自夏陽而來,希望拜入青雲,修真問道。”
“拜入青雲啊……”聽到這意料之中的答案,老和尚卻是一陣恍惚,想到平生所願,忽然有一種衝動。
“不知小施主,是否願意拜入我天音寺?”老和尚脫口而出後便後悔了,看到夏初,果然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天音寺!”夏初也有一種衝動,想答應下來,畢竟青雲門他進不進得去還兩說,這天音寺可也是與青雲門比肩的正道支柱之一啊!
不過夏初很快清醒下來,不管心中紛亂,口中冷靜答道:“多謝大師好意,不過我無意天音,只求青雲。”
而老和尚原本還在後悔,聽到夏初的回答後,也是一怔,忍不住問道:“小施主可聽過天音寺普智?”
夏初回道:“天音寺我知道,正道三大支柱之一,而普智……”
夏初想了想,他對佛門的了解不是很多,不過很快便是一驚:“聽聞現在天音寺是法字輩當頭,而普字則是上一輩……天音寺四大神僧就是普字輩,莫非?!”
老和尚普智苦笑一聲:“阿彌陀佛,就是貧僧了,想不到貧僧悟佛數百載,今日居然動了外念,奇哉怪哉!”
隨即道:“既是無緣,小施主請回吧。”
“哦。”夏初點點頭,走了兩步,剛到門口,突然回頭問道:“大師,我有一事不明。”
普智回答道:“小施主請問。”
夏初有些揶揄道:“大師剛在對那個叫張小凡的孩子,口稱老衲,而對我卻稱貧僧,不知是何故?”
普智似是沒想到夏初是問這個,怔了一下,隨即答道:“小施主命格貴不可言,有堂皇至尊之像,身家自是無數,與小施主比起來,貧僧確實‘貧’。”
夏初哈哈一笑:“大師這樣卻是多少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若這是貧,那我日後也要稱一句‘貧道’了。”
說罷,轉身離去。既然無緣,他亦不會多做停留。
至於他不拜入天音寺的原因嘛,無他,唯道不同不相為謀爾!
身後老和尚輕歎:“當真好資質啊……阿彌陀佛。”
……
是夜,風雨大作,雷電交加。
夏初突然一陣心悸,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嗯?怎麽回事!”夏初捂著心口,平複著激烈的心跳,“我怎麽會心血來潮?”
轟!
隨著雷聲響起,夏初心中的不安更多了。
“不對,一定有什麽事會發生。”夏初連忙掐動手指,測算起來。
“怎麽可能!”夏初臉色大變:“居然有死劫降臨!”
心下一慌,畢竟死劫降臨,能躲不能抗,君不見封神一役,那些不信死劫的大能者最後都上了封神榜了嗎?
“不行,我要冷靜下來。”夏初好歹兩世為人,很快平複了心情,“繼續測算!”
這測算自然不可能無限制的,事實上一天算一次都嫌多,而且小運好算,大劫難躲,像這種死劫測算,消耗更是大。
夏初臉色慘白:“沒有生機!我該怎麽辦……”
難道這一生,連仙道還沒踏入,便要身亡了嗎?
甘心嗎?不甘心嗎?
夏初自然是不甘心:“算!繼續算!哪怕賠上這世壽命,也要知道我究竟為何會死。朝聞道,夕死可矣!”
就這樣,夏初在屋內掐算,眉頭深皺,臉色越發慘白了,甚至連發絲,都出現了一絲絲銀白……
天機的反噬越發嚴重了。
死亡之氣漸漸蔓延到夏初全身,他的頭髮已經全白,生機漸褪,而當一縷死亡之氣侵入靈魂時……
異變陡生!
只見在夏初看不見的識海深處,一顆青色石頭忽然大放光芒。
無盡的生機從青石中傳出來,從靈魂進去肉身,把一縷縷死亡之氣驅除出去。
漸漸的,夏初臉色變得紅潤,銀白的發絲也漸漸黑了起來。但夏初掐算不停,已然忘卻周遭一切。
而天機反噬再次襲來,越來越嚴重,青石上的生機也越來越少……
終於!
夏初睜開眼睛,神色一喜:“生機!生機在外面!”
想著,踉踉蹌蹌的推開房門,大步朝外跑去,剛跑到外面,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麽,忽然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而識海中元氣大傷的青石感應到夏初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也漸漸沉寂下來。
……
在夏初醒來後,已經不知道過了幾日了。
他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只見這是一間普通廂房,兩扇小窗,房中擺設簡單乾淨,隻有幾張松木桌椅,上有水壺水杯。
在房間裡佔了一半地方的,是連在一起的一張大炕,上有四個床位。除了他現在躺著的,身旁的兩個位置被褥也有些凌亂,像是剛被人睡過。至於最後一個,被子則疊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在四個床位的正上方牆壁上,掛著一張橫幅,上書一個大字:
道!
看這樣子,倒像是一間客棧的普通客房,又或是求師學藝幾個弟子共居一室的房間。
這時,門突然開了,從外面走出來兩個少年,夏初眼神一定,直直望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平靜。
這兩個少年就是那日在草廟村遇見的張小凡、林驚羽。
張小凡和林驚羽看到夏初醒來,也是一怔,其中林驚羽突然眼眶就紅了。
夏初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嘶啞著聲音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只見兩個少年都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林驚羽泣聲道:“我娘、我爹、我爺爺,草廟村的叔叔伯伯,他們……他們……”
他連說了幾個他們,突然泣不成聲。
張小凡在一旁大哭道:“他們都死啦……”
夏初如遭雷殛,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