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良久,過了一會,夏初揮手招來下人,收斂夏天陽的遺體。
然後看著怔怔出神的夏儀一眼,說道:“父親的後事我會解決,你呢,你接下來有什麽想法。”
夏儀回過神來,看了夏初一眼,問道:“聽說數年前,你曾來過皇宮,帶走了我的女兒夏尋?”
夏初也沒有否認:“對,我見不得侄女被人輕賤,既然你不管,那我就管了。”
夏儀無言以對,突然又抬頭問道:“那我女兒呢?”
“幾年前被我送到青雲山了。”夏初說道,“小尋有這方便的資質,而我在青雲山還有些關系,就把她送了過去,煉道修真。”
“也就是說,我女兒也成了修真之人?”夏儀怔了一下,突然苦笑:“看來,我現在還不如女兒過的好。”
這時夏初又問道:“所以,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見夏儀面露疑惑,夏初道:“父親去世前囑托我照看你,所以我問問你想要什麽生活……先說好,想繼續做皇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沒有那個功夫再為你打下一片江山。”
“經此一役,我的皇帝夢也醒了。不過,平凡生活也非我所願。”夏儀搖搖頭,自顧自的說道。
夏初皺眉,他最不希望夏儀說出什麽麻煩的要求來。礙於父親的遺願,他會幫夏儀一把,但若夏儀要求太過分,那他也只要丟下他,任其自生自滅了。
“我也要修真!”夏儀突然說道。
夏初一怔,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歲數已經不小,半路修行,幾乎不會修出什麽成果來。況且修真清苦,其實遠比不得做一個富貴閑人來的舒坦。”
他想了想,又道:“溫氏二公子還欠我一個承諾,我可以讓你一世安穩的生活在夏陽城,你又何必選這一條路?”
誰知夏儀態度頗為堅決:“無需再想,我已經決心要走這一條路,是生是死由我自己承擔!”
“你!”夏初氣急,用手指著他:“修真一路艱險無比,父親讓我好好照顧你,你就是這麽給我添麻煩的?”
見夏初抬出夏天陽來,夏儀也苦笑:“我知道,我也不願違背父親的話,只是……”
頓了頓,還是搖了搖頭,將話藏在了心裡,然後道:“我已過慣了富貴生活,你就當我看破紅塵吧。”
見他這麽說,夏初也是無奈:“你壽命過半,此道已經難有成就,修真門派幾乎都不會收你這樣的人為弟子……而修真道訣我倒是有,但礙於門規,高深的法訣定然不會傳授給你,所以,你只能學習最基礎的法訣,這樣你也願意?”
“願意!”夏儀決然點頭,“此後,我是生是死,也都無需你操心。”
夏初伸手揉了揉眉心,頗感頭疼,最終吐出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先休息一夜,明日我傳你法訣!以後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說罷,夏初當先一步走出房門,留夏儀在屋裡怔怔出神。
翌日清晨,夏初走出房門,看著院子裡擺著的靈棺,也是歎了口氣。
夏天陽的屍身昨夜已被火化,此時靈棺裡放著的就是他的骨灰。夏初答應父親要將他葬在太華山,所以今日傳授夏儀修真法訣後,他就會離開。
夏儀早已起身,也走了出來,夏初問道:“你想好了嗎?”
夏儀默然點頭,於是夏初伸手一探,將一段靈念送入夏儀的腦海中。修行到他這個地步,傳功已無需口述,如醍醐灌頂,
頃刻間就能將所有知識刻在夏儀的記憶裡,印象深刻。 當然,夏初還不知道,有此能力的,此世僅有他一人……誰讓他修行的法訣,已經遠遠超出這個世界的理解呢。
而且,雖然當日諸果之因已隨夏初一的離開而消失,但其帶來的影響卻使夏初的命道維持在第一境巔峰狀態,看穿大勢。
接下來的路,看起來好走多了。畢竟夏初暫時還不知道,蒼天之眼已被歲千秋重創,此時的天下可是處在一個無人監管的時刻,而擁有命道巔峰修為的他,又不知道能在這個世界攪起多少風雨?
夏初離開了,帶著夏天陽的骨灰,和一大一小兩隻狐狸直接飛走,向太華山而去。玉瓏山莊的一切,他已經交給了夏儀。
當然夏初也不知道,夏儀在他離開後的第二天,就遣散了玉瓏山莊。並散盡家財,皆由山莊內的老人掌管,畢竟這些人,夏儀也算熟識。
而夏儀,僅僅帶著一些盤纏,便離開了,不知何蹤——聽說,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名叫燕小小的侍女。
太華山。
夏儀將夏天陽的骨灰和母親葬在了一起,然後也並未離開,就近在這裡起了屋舍,結廬太華山。
隨後,太華山封山,周圍大霧四起,形成陣法,將此地與世隔絕。
臨安城,此時已修起了皇宮,而在皇宮門口,‘桓午門’處。
溫梟辰攜著弟弟溫梟寒,策馬走進桓午門,眉頭一皺:“常和將軍怎麽不來迎接?”
“大哥,有些不對勁,我們還是先離開為妙。”溫梟寒也感到不妙。
就在這時,大批軍隊突然出現,將二人團團圍住。
“常將軍!你這背主之人,我平日可待你不薄。”溫梟辰看著不遠處那大將,目露寒光。
這時,身後方傳來大笑:“哈哈,大哥、三弟,常和本來就是我的人,安插到你那邊的而已。”
“溫梟然!”
曾經的二公子,如今的‘晉王’溫梟然眼中帶有嗜血之色,冷聲道:“常將軍,封鎖宮門,將這二人拿下!”
“末將遵令!”“你敢!”
聖武元年,晉王‘溫梟然’於桓午門發動政變,掌控禁軍,弑殺太子‘溫梟辰’及淮王‘溫梟寒’,入主皇城,逼讓溫世安退位。
此後,晉王登臨大位,史稱太宗皇帝。
——《史記·桓午門之變》
太華山外,一隊騎兵緩緩開進,來到了邊界處。
“將軍,此處有大霧,只怕不好尋找那‘初一公子’啊……”其中一人說道。
那將軍看了大霧一眼,說道:“應該就是此處沒錯了,既然皇上讓我們來這裡請人,自然不能因為這大霧退卻。”
說罷,下了馬,當先一步走進山中。
剩下幾人對視一眼,也都下了馬,將馬匹拴好,然後跟在那將軍身後進了太華山。
不過,沒過一會,這幾人又從原地走了出來。
“將軍,有些不對,那不是我們的馬嗎,我們好像又走出來了!”
“大霧阻路,定是我等不小心繞了回來,再進去一次!”
過了一會。
“將軍……那是我們的馬!”
“……”
“……”
又進去了幾次,這一隊人總是從同一個地方走出來,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只怕這些霧不簡單。
那領頭的將軍無法,值得在山外大聲說道:“先生,我奉太宗皇上之命,請先生出山,皇上將以‘國師’之位待之!”
過了一會,山中傳來一個縹緲的聲音:“溫梟然之意我已知,你回去轉告他,我無意再介入世俗。此後太華山封山百年,百年內不準有人進入,這是我要的第三個承諾。”
“呃……”那將軍還待再說,忽然眼前一花,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離太華山數裡之外了。
不止是他,包括他的部下,和那些馬匹,都被甩到這裡來了。
這將軍終於知道遇到真仙了,不敢再說什麽,騎上馬,對著太華山方向一拱手,然後帶著眾人離開。
此後數年,有人聽到這件事,不信邪的想進入太華山,都被大霧所阻,不得而入。故太華山有仙之事越傳越廣,已成傳說,流傳百年,被人稱為‘太華仙人’。
直到百年後封山結束,有人進入太華山,細細搜尋,才發現什麽都沒有。所有人都猜測,太華仙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還是說根本就沒有什麽仙人?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此處不提。
一年後。
夏初盤坐在山中,周身隱含威壓。
他要突破了。
旁邊有一男一女二人,男的俊俏女的嫵媚,正是小三和小六兩隻狐狸。
六尾的道基已經修補回來,雖然修為大損,但重修回來是遲早的事。此時他已恢復了一半實力,修為已在三尾之上,而且也化為了人形。
“大哥,你說夏初他修為早在幾年前就達到玉清巔峰,偏偏拖了幾年才開始突破,這是為什麽?”三尾依偎著六尾,不解問道。
“這幾年,我每日都與他近距離接觸,發現這個少年的修為不僅沒有停滯,反而還在提高。”六尾化形的是一個俊俏少年,此時他也微微皺眉,“我猜測,夏初只怕修煉了什麽秘術,他這幾年修煉的靈力,不知道積蓄在哪裡,這時候突破,只怕不僅僅是初入上清那麽簡單了。”
三尾眼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突然道:“突破了!”
夏初境界瞬間突破到上清一層,但仍沒有停歇,還在往上衝擊著。
一層初期、一層中期、一層後期……二層後期、三層初期!
到了三層,仍然沒有停止,不過這上升的勢頭也慢了下來。
最後,等夏初暴漲修為停止下來的時候,剛好達到三層巔峰的狀態。
夏初睜開眼睛,隻覺得身體裡有無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