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已是日落西沉,唐懷瑾坐在馬上,像是一座雕塑,透著亙古的悲哀,唐思鶴見時機差不多了,走了出來,看著發呆的唐懷瑾,說道:“已經晚了,回家吧。”
唐懷瑾還是愣愣的,他望著夕陽,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唐思鶴歎了一口氣,心裡也是悵然,他搖搖頭說道:“懷瑾,琇瑩這個時候需要你,要知道,她要是睡著了,就無法挽回了。”
懷瑾的身子一僵,回過頭來,看向面帶關懷的思鶴,喉頭動了動,終是什麽都說不出來,隻點點頭,牽起馬繩,準備回府。突然,空氣中仿佛帶著一絲殺機,唐懷瑾敏銳地察覺到,身子一偏,掉下馬來,破空聲隨之而來,再看去,地上插著一根箭,箭頭深深地插入地面,若是晚了一步,這箭就是插在坐在馬上的懷瑾身上了。
唐思鶴雙眸微斂,他做了幾個手勢,暗處一直待命的暗衛急忙開始按照他的手勢動作。懷瑾站起身來,他的眸子裡帶著些許瘋狂,只能怪,偏偏殺手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給懷瑾發泄。
懷瑾雖然武功並不是一流頂尖,但是有暗衛的輔助,和唐思鶴配合著,那些殺手也是難以招架。最後血慢慢染紅了草地,桃花的花瓣落在上面顯得十分淺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的讓人驚歎。唐懷瑾丟下染上鮮血的匕首,冷冷的笑道:“真是有趣,不是嗎?”隨即利落的上馬,無視掉屍體,奔馳回府。
安琇瑩哭過以後,更加氣悶,越發想要入睡,疏影和夢兒不停的叫著琇瑩,讓她堅持住,水岸之已經給他師傅傳信,自己也在不停的琢磨解藥。琇瑩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軟軟的抓住身邊的人,氣若遊絲,聲音虛弱的說道:“我怕是堅持不住了。。。快把催產藥給我。”
疏影流著淚,不停地搖頭,她失控的不停說著:“小姐,小姐,你堅持住,一定能好的。一定。。”
琇瑩仿佛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她瞪大雙眼,雖然瞳孔渙散,但是看得出她的堅持,“把,催產藥端來!”
夢兒看著琇瑩,最後竟然應道:“是,我馬上端來,請主母稍等。”
疏影不敢置信的看著夢兒,她質問道:“夢兒,你瘋了嗎?!”夢兒一言不發,去了藥房,她回來時,手裡已是端著一碗湯藥。疏影想去打掉湯藥,夢兒卻是直接點穴,定住了疏影,疏影咬著牙不停的流淚,叫罵道:“夢娘,你忘恩負義!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啊!!”她看著夢兒喂下琇瑩湯藥,大叫著,想要阻止,卻無能為力,只能大叫著。
沒多久,琇瑩的身下已是滲出鮮血,夢兒把早就招來的產婆和大夫帶了進來,她放下帷幔,疏影只能看著裡面人影綽綽,不停有血水端出,聽著裡面琇瑩虛弱的呻、吟聲,她不停地說著:“小姐,小姐!小姐!。。嗚嗚嗚。。小姐!!”
產婆著急的看著琇瑩,不停催促著:“少夫人啊,你要用力啊,別睡過去了。”
琇瑩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她聽著產婆的話,咬住牙,用盡全身的力氣配合著產婆,最後感覺下身一輕,然後就聽見嬰兒細細的啼哭聲,恍惚間,她仿佛聽見,外面老太爺在歎氣,還有,懷瑾的呼喚,哥哥的咆哮。。。。
琇瑩感覺自己仿佛是江中的一片小舟,無力控制自己,只能隨著風浪搖擺,而且,好冷,好冷,好冷。。。
突然,她感覺被什麽包圍,帶來微弱的溫暖,但是發自骨髓的寒冷根本抑製不住,視線已經模糊的看不清楚,即將陷入黑暗。。嘴巴被灌入什麽,應該是藥吧。。
“涴落,涴落,我求求你,不要睡著,求求你。。”懷瑾的聲音發著抖,帶著沙啞,仿佛還在哭泣,琇瑩想著:‘不會的,懷瑾不會哭泣。。。’
但是落在臉頰上的濕潤,讓琇瑩清醒了一下,‘是淚嗎?’
“是,是眼淚,涴落!我在為你哭泣,你不可以這樣,你答應了我要一起隱居,怎麽能先走?!你想要帶走我的靈魂,卻不履行諾言嗎?!”
‘懷瑾?是你嗎?你是在對我說話嗎?’
“對!是我,我是對你說,對安琇瑩,對我的涴落!醒醒,醒醒!”
琇瑩仿佛一瞬間充滿了力量,她抓住了什麽,突然,視線就清明了,她就像剛剛從水裡掙扎著起來,不停的喘息著,抓住身邊的浮木。她滿身大汗的看向驚喜的懷瑾,顫抖著用手指劃過他的眼角,“是淚。”
懷瑾緊緊抱住琇瑩,琇瑩看不見他的臉,只聽著哭泣的聲音,“對,是淚。”
琇瑩抓緊了他的衣裳,也抓住了他的發絲,笑得開心又滿足,她就像一個孩子,說道:“我終於抓到你了。”
“恩,抓到了,我再也逃不掉了。 ”
一旁驚魂未定的水岸之看見了床鋪上的血跡,一驚,說道:“快別抱了,琇瑩剛剛生產完,快叫人來為她伺候!我馬上去熬藥,要是這個時候在受了病,那就糟了!”
懷瑾松開了懷抱,但是,還是沒有放開環抱在琇瑩肩上的手,琇瑩還抓著他的發,虛弱的笑著。安琇青隻覺得心裡又酸又漲,他扯開嘴角,說道:“你就沒想過哥哥和父母嗎?”
琇瑩看向安琇青,不發一言,烏黑的眼珠裡面早就沒了以前的神采,就像是快要熄滅的燭光,明明滅滅,閃爍不定,安琇青真的怕她就像流星一樣,瞬間逝去了。他再也說不出任何責怪的話,琇瑩笑了笑,好像還是那個閨閣少女,會在哥哥身邊撒嬌,抱怨,她說道:“哥哥,我的孩子會代替我的。”
話語中的成熟昭示著,安琇瑩早就不是那個閨閣少女了,安琇青眼睛漲漲的,他轉移話題道:“對了,孩子呢,是男是女?”
疏影雙眼紅腫,聲音嘶啞,說道:“少爺,先幫我解開穴道吧。”
安琇青解開穴道,疏影險些癱倒在地,她扶著廊柱,說道:“產婆先抱著孩子去清洗了,夢兒也跟過去了,是男是女,產婆還沒來得及說。”
懷瑾眼神閃過一絲利光,他目光微移,看向疏影,說道:“是誰給的催產藥?”
其實沒必要問了,疏影被點了穴,很明顯是夢兒,但是懷瑾還是要確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