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細雨連綿,桃花始華,迷蒙中,豔色添上了清新,仿似水墨慢慢暈染開來,這是荊國這個南方國家特有的韻味,王都雖不是江南,但也不缺迷蒙煙雨中碧柳紅桃,和撐開的油紙傘上的景色。
驚蟄,天氣回暖,春雷始鳴,驚醒蟄伏於地下冬眠的昆蟲。(實際上,昆蟲是聽不到雷聲的,大地回春,天氣變暖才是使它們結束冬眠的原因。)
疏影開了窗,迎面就是綿綿的小雨絲,頓時讓人精神舒爽。她回過頭來,笑著對坐在梳妝台前的琇瑩說道:“少夫人,人說春雨暖人,可不是真的呢~”
琇瑩見已打理好了自己,邊站起身邊說著:“你說今天她們會不會動手?”
疏影探出窗子,見那幾個丫鬟還在園子裡,仿似在打掃著,可是小雨天氣裡故作繁忙勤奮,更顯得不正常。
疏影收回視線,說著:“今日是挺不正常。”
“該是不正常,畢竟驚蟄快到了,就等著那一聲春雷響,我們就得去催債了。”琇瑩絲毫不驚訝的說道。
疏影回過神,說著:“那要不要跟少爺說說。”
琇瑩不甚在意的說道:“不必了,你隻消,著相公的人去遞個口信給義山,讓他幫個忙就是。”
“是。”
。。。。
琇瑩獨自一人去了大房那裡,大老爺今日在家,老夫人帶著大夫人和唐母去了寺廟上香,估計吃了齋飯,午後才得回來。大老爺想著要不要趁婆娘不在好好去作樂,就見到琇瑩著寶藍色撒花印齊胸襦裙和淺色披帛,步履輕盈,緩緩而來,當真是美人如玉,清雅出塵。
琇瑩今日戴了藍色淚珠形寶石的抹額,更襯得人容光煥發,皮膚瑩白。大老爺心思轉了幾番,怎麽想怎麽覺得琇瑩是特地來找的他,他可是還記得前些天琇瑩那回眸一笑呢。
琇瑩慢慢走了過來,見大老爺立在院子門口,是打算出門的樣子,她笑道:“伯伯可是要出門?”
大老爺搖搖頭,說道:“沒呢,我這不是遠遠見了侄媳婦,過來迎接嗎?”
琇瑩遮唇淺笑,說道:“伯伯可真是幽默,對了,不知唐寶可起了沒?”
大老爺一聽琇瑩是來找唐寶的,有些不樂意,他不太在意的說道:“哦,那個臭小子懶得很,現在估計還睡著。”
琇瑩不在意的又是一笑,說道:“那我去叫他起身吧,如今時辰也不早了。”大老爺笑笑,說著:“那我帶侄媳婦你去吧,我也擔心著呢。”
琇瑩心中厭惡,她想了一下,突然綻放了更加燦爛的笑顏,讓大老爺一陣心猿意馬,她方才溫柔的開口,帶著一絲羞怯:“那便勞煩伯伯了。”
大老爺想牽手去拉她,琇瑩側了身子躲開,說道:“伯伯,走吧。”大老爺沒吃到豆腐,隻好悻悻的走了,想尋個時機再佔個便宜。
但是琇瑩是剛打定了主意要他好看,怎麽會讓他討便宜?
琇瑩進了唐寶的房間,見唐寶根本不在房裡,想是早就起了身,她招來下人一問,那下人回,說是唐寶一向起得早。琇瑩瞄著尷尬的唐寶的親生父親大老爺,大老爺見琇瑩看他,更是不好意思,但是他厚臉皮的很,不好意思是因為讓美人見了笑話,而不是連自己親生兒子的作息都弄不清楚。
他巴巴的見琇瑩馬上就要離開,情急之下,直接說道:“前些日子,侄媳婦說要致謝,怎麽遲遲沒有消息?”
琇瑩粲然一笑,說道:“那。。。今日定給你個消息。”
那笑讓大老爺更是丟了神智,就不出門,等著琇瑩的回應。
琇瑩回了汶喬院,疏影得了回信,說義山那邊已經通好了氣。
。。。。
紅巧十分討厭那新來的少夫人,她出賣了趙氏,好不容易以為自己能近了少爺的身,結果竟是被那少夫人擺了一道。眼見著趙氏的哥哥趙管事馬上就要處理好大夫人娘家的事,回府了,自己卻是還沒能近少爺的身,心裡越發焦急。
後來紅巧發現,琇瑩的陪嫁丫鬟,除了那個疏影,其他的都是新置辦的丫鬟,也都是心思不安分想做姨娘的,於是便起了利用的心思。她哄騙她們,說只要她們監視著少夫人和少爺的作息,然後趁哪天少夫人不注意,給少爺下藥,爬上了床,生米煮成熟飯,還怕不能當姨娘?
當然紅巧和那三個陪嫁的都知道,她們總共有四個人,到時候,光下藥也沒用,所以紅巧便再三保證,如果自己當了姨娘,定然會提拔她們,還立下了字據!那三個丫鬟也是傻,竟然信了,說來也是貪婪惹的禍。
那三個丫鬟一直注意著,但是少爺要麽就是出門做事,一回來就跟少夫人形影不離,實在難下手。今天紅巧終於得了陪嫁丫鬟的好消息。
今天,少爺照常出去做事,但是用完午飯後,少爺竟然提前回來,一回來,便進了書房,以至於她們都只看到房外守著的義山。
而少夫人在房中午睡,疏影也在臥房那邊!這真是極好的機會,紅巧馬上下了藥進茶水了,對義山說自己是少夫人派來的。那義山卻是攔下了紅巧,懷疑的問道:“少夫人不是在午睡嗎?”
紅巧笑的諂媚,含羞的看著義山,希望他能寬松些,說道:“義山哥哥,我真的是少夫人房裡的~~”
義山卻是搖頭,忍住惡心的表情,冷淡的說著:“你走吧。”
紅巧臉上一僵,恨恨的走掉,但是心裡卻沒有放棄,隻想著若是錯過了今日,那真是晚了。於是她馬上去臥房那邊拉來了那幾個陪嫁丫鬟幫忙,說要她們把義山支開。
三人想著必須在驚蟄前成事,所以也豁出去了,三人馬上走去書房門口,見義山根本不在,紅巧在暗處也看到了,一陣疑惑,大驚失色,想著:‘該不會少爺已經走了吧?’
這時義山突然走過來,問道:“你們在這幹嘛?小聲些,鬧什麽鬧,別吵著少爺。”
紅巧忙笑道:“沒什麽。。。義山哥哥。。”她看看緊閉的房門,小聲說著:“少爺還在裡面?需不需要奴婢倒茶水進去?”
義山想了想,說道:“少爺應該渴了,你去給他送茶吧。”
紅巧馬上應下,丟了個眼色給其他三人,讓她們快走,自己去拿著早已準備好的茶進了書房。
進了房,發現書案邊沒人,而且書房不知怎的,光線陰暗,門窗鎖緊,都看不清裡面的狀況,她環顧了一下,看見書房的chuang邊立著一個男人,她捧著茶杯,慢慢走近,嬌聲道:“喝茶~”
那人聽見聲音,轉過身子,看不清面容,不過紅巧卻是心裡頭看見了懷瑾的俊容,不禁面色緋紅。那人接過茶杯,猛喝了一口,隨即甩丟了茶杯,摟住紅巧就往chuang上滾,紅巧驚訝了一下,但是也興奮‘少爺’的猴急。
沒一會兒,房裡就是嬌喘連連。。。
與此同時,大夫人她們也回了唐府,琇瑩站在府門外迎接,老夫人見琇瑩畢恭畢敬,貼心迎接,很是滿意,但是嘴上還是叮囑道:“琇瑩的孝順,我已經知道了,以後還是別站在門口迎了,那還不得忙死。”
琇瑩笑著把唐夫人也扶了下來,說道:“哪能忙死,這是琇瑩該做的,再說了二房事宜琇瑩都早早打理好了。。”
老夫人聽著琇瑩管家有條,二房也一直沒鬧什麽事,更是滿意。琇瑩看著老夫人,笑道:“最近春雨連綿,聽聞相公念叨著老夫人有些腿疾,不知現下還好嗎?”
老夫人聽琇瑩提起懷瑾,還說懷瑾念著自己的風濕,有些感動,說道:“懷瑾一直處理事務,難為他還念著我。他現在可在府中?”
琇瑩恭順的答道:“剛剛好像回來了,不過只見著義山守在書房門前。”
老夫人嗔怪的說道:“怎麽那麽不貼心,一回來就鑽書房裡,來,扶我去書房看看,我替你教訓教訓他。”
琇瑩不好意思的一笑,大夫人在一旁打趣道:“母親念著懷瑾還不承認,偏拿孫媳婦當借口呢~”
老夫人瞪了大夫人一眼,但面帶笑容。一行人往書房走去,走到了書房門口,見沒有義山,老夫人說著:“該不會是又出去了吧。”
琇瑩上前幾步,似是聽到了什麽,面色難看的走了回來,牽強的笑笑,說道:“老夫人。。。房裡應該沒人,我們走吧。”
老夫人見她臉色難看,猜到房裡應該有什麽不好的事,她也是擔心的想:‘懷瑾不像是那麽不安分的。。。’
大夫人肯定也猜到了,她巴不得懷瑾的聲譽被毀了,她馬上笑著向前走去,趁琇瑩不備,一把推開房門,說著:“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成?”
她推開房門,便聽見肆意的聲,站在門口的一行人,房門被打開後,也隱約聽見了。
大夫人故作驚訝的走過去,叫到:“懷瑾啊!!你怎麽可以這樣?!”
房中的聲音一滯,琇瑩也走了進來,她聞到房中氣味,似乎十分難受,馬上打開了窗戶,瞬間房中就亮堂了,空氣也清新了一些。
琇瑩走到chuang邊,表情哀傷,但是走了幾步,表情竟變得驚訝,她驚呼道:“伯伯!你怎麽會在。。。。啊!!”
老夫人聽得這些話,慌了一下,也快分不清情況了,忙進房過去一看,發現竟然是大老爺跟一個陌生女子。。。兩人身上雖蓋了錦被,但是痕跡卻是怎麽擋也擋不住,兩人的表情也是驚訝的,但是剛剛經過情事,臉上尚帶,看的老夫人一陣嫌棄。
她氣的呼吸不暢,剛想開口訓斥,就見到眼前大夫人橘粉色的披帛一晃,一陣尖利的叫罵聲傳來,“你個不知羞恥的醃臢貨!你出去作樂我就不說你什麽了,竟然還跑到侄子的書房來跟別的女子廝混!!!小賤人,還不給我滾下床來!”
只見大夫人利落的拉著紅巧的頭髮,無視她的尖叫,就把她拉下了床,大老爺雖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以為的琇瑩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女子,但是剛才的味道不錯,就開口攔住了大夫人:“你夠了!幹嘛這麽不講理?!”
大夫人聽了以後,桃花眼立馬睜圓了瞪著大老爺,罵道:“我不講理?你有臉跟我講理,好!我就跟你講理!”
說罷,她身子一歪,就坐在了地上,拿帕子抹著眼淚,好不可憐,絲毫不見潑辣神色,驚煞了一旁第一次見著這番景象的琇瑩。
大夫人可憐兮兮的說著自己為大老爺做了多少,為這個家做了多少,大老爺如何不中用。。。。。
老夫人頭疼的揉揉額頭,馬上安撫著大夫人,又訓斥著大老爺,叫他跟大夫人道歉,場面這才緩和下來。
但是紅巧卻瞅著不對啊,雖然不甘心少爺變成了大老爺,但是好歹能當個主子,但是看情況自己不做點什麽,別說主子,奴婢都當不了了!她馬上哭啼著看向大老爺,聲音婉轉嬌弱:“老爺~~”
大老爺見到這副模樣,試探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厭棄得很這番作態,忙對琇瑩說道:“這個奴婢你來處置。”
琇瑩看向那紅巧,說道:“紅巧是簽了活契的,不能送給人牙子,但是發落回家又怕傳出什麽不好的消息。。”
老夫人也是皺了皺眉,活契就是隻做固定年數的雇傭,算是半個自由人,她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冷冷的看著帶著慶幸神色的紅巧,老夫人知道大夫人是個有手段的,於是說道:“這樣啊,那就讓老爺收了房,算了。”
紅巧高興地抬頭,心裡想象著富貴日子,她惡意的看著琇瑩,想著老娘以後也是你的長輩了!想象著欺壓琇瑩,讓少爺休了她!‘讓她攔了自己的富貴路,要不是她,自己就不會下藥,自己就不會跟了大老爺,反而會是少爺。。。’
大老爺有些死性不改,他也偷望著琇瑩,似乎在問著怎麽不是你。 。。琇瑩對他怒目相向,說道:“如今,事情已完了,還希望伯父以後不要在這樣了!”
大老爺不明,想開口詢問,但是老夫人大夫人都在,琇瑩暗自冷笑大老爺的沒腦子和死性不改,繼續說道:“今日之事,幸虧沒傳到相公耳中,不然這書房怕是要燒掉的。。。不過,這書房相公也是不會用的了。。。伯伯,恕琇瑩無禮,希望伯伯以後不要踏足書房了。”
老夫人雖然覺得琇瑩這態度太過,但是想著懷瑾的性子,也知道琇瑩所言極是,幸虧琇瑩沒說不能踏足二房呢。。。
然後,二房多了一個新書房,老書房的chuang拆了。。。。
然後,大老爺多了一個無名的妾室,送了幾十兩的聘金,然後,大老爺少了一個妾室,死了,卷了席子,還是埋了的。。。。
然後,大老爺吃花酒,半夜巷子裡被人打了,打人的是紅巧的哥哥,說是紅巧死前給他遞了口信,說自己是被逼成妾的,自己是被大老爺虐待致死的,而翻出來的屍體上滿是傷痕。。可是事實上,那不是大老爺弄得。
然後,唐懷瑾安撫了紅巧哥哥,以為了唐家的聲譽為由,老太爺拉著大老爺給人家紅巧的屍體磕了幾個頭,解決了這件事,沒有人在追究了。。。可是大老爺的名聲臭了,唐家和懷瑾的名聲更好了。
琇瑩望著跳躍的火光,想著:‘這便是給不知好歹之人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