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和琇瑩都靜靜坐在房裡,一個手執書卷,淺斟低吟,一個手撚蘭花,穿針引線。看似與平常並無差別一般但是房中的氣氛卻是隱隱帶著一絲壓抑。
過了一會兒,房外疏影的聲音傳來:“少爺,少夫人,犯錯的丫鬟已經帶來了。”
“嗯,帶進來。”懷瑾一向溫和的聲音帶了一絲涼意,讓那三個丫鬟仿佛墜入了寒窟裡一般,顫抖了起來。
疏影推開房門,帶著三人進了房裡,房中琇瑩放下手中的針線,她抬起頭看向那三個已經意識到危險的丫鬟,微微笑著說道:“剛剛,我和相公去庫房清點東西,貌似少了兩個很貴重的禦賜之物呢。。。。你們是我娘家帶來的丫鬟,我信任你們一些,想讓你們去查查是誰偷了東西。。。雖然那兩件東西要是拿去當了,當東西的人是會被抓去砍頭的,可是我還是想私下處置。。若是你們找到了,那錢就不必給了。”
三個丫鬟已經臉色全白,不見一絲血色,但是聽到琇瑩想私下處置時,還可以不用還錢時,都帶了一絲慶幸。她們對視幾眼,訕笑著上前說道:“少夫人,我們一定會仔細盤查找到東西的。”
懷瑾放下書卷,看向她們,淡淡的說道:“不止要找到東西,還要找到人,我唐家有這樣的下人,實乃恥辱!”
琇瑩也點點頭,三個丫鬟一驚,但是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待三個丫鬟下去後,義山和阿忠也回來了,阿忠的面色還帶著一起驚訝,琇瑩疑惑,這時懷瑾問道:“東西找到沒?”
義山點點頭,送上東西,懷瑾看到後,皺了皺眉,說道:“拿去清洗一下,再放回庫房。。。記得,別用井水。”
義山和阿忠得了指令,就打算退下。琇瑩出聲留下了阿忠,問道:“阿忠,我剛剛叫你面有異色,怎麽了?”
阿忠吞吞吐吐了一會兒,才清楚的說道:“下屬只是沒想到,他的功夫會這麽厲害。。”
琇瑩聽了,也是疑惑的看向懷瑾,懷瑾失笑,說道:“義山可是跟阿忠差不多的地方出來的,但是明面上一直是小廝,就跟你哥哥的虎子是一樣的。”
“明日,大軍就要出征了。”琇瑩突然說道,“我跟哥哥說了靜洙和蘭姐姐的事。”
懷瑾聽了,說道:“難道,你哥哥對。。。”
“嗯,是靜洙。當時哥哥第一次見靜洙,眼睛都直了。”
懷瑾似乎想象得到好朋友當時的模樣,唇角勾起。琇瑩把懷瑾面前的書卷拿起,一看竟是《詩經》,她笑彎了眼,說道:“還真是風花雪月呢~”
懷瑾攬住琇瑩,說道:“你呀!。。明天你去送送郡主和海蘭小姐吧,順便,我帶你逛逛,自從你嫁進來後,就沒出去玩過吧?前不久元宵燈會,也只是陪你回家了一會兒。”
琇瑩轉過身抬頭看著他,問道:“你明日不用去巡視店鋪嗎,明日是初一吧?”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他們也很想見見你。”
琇瑩疑惑,不過說道巡視店鋪,她想到了先前唐瑜說的那鋪子,問道:“要不要去老夫人的鋪子看看?總有些在意你妹妹說的話。”
懷瑾想了想,點頭答應,又問道:“你的鋪子呢?”
琇瑩直起身來,懊惱的說道:“當時母親給了我兩個林家的鋪子,是林家在王都僅有的兩家鋪子。。。。”懷瑾見她還有下文,就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琇瑩笑笑,“我打算把鋪子給爺爺和小舅舅,本來小舅舅來了王都就是要開鋪子的,不如直接把這兩個鋪子給他。”
懷瑾聽了後,說道:“可是如果修齊考上功名,為官是不可做生意的。”
琇瑩沉默下來,思考,懷瑾見她認真思考的模樣,笑道:“不是還有舅舅跟姑姑在江南那邊嗎?你可以先給小舅舅,不過到時候傳店鋪可以商量著傳給別的兄弟家。”
琇瑩聽了以後,松開眉頭笑道:“也是。傳店鋪的事,小舅舅是會答應的,他一向寬和。舅母應該也會答應吧。”
兩人商量著,明日出去時,順便也去琇瑩的鋪子看看,畢竟如果要交接的話,還是要去對對帳目,跟管事的說一聲。
。。。。
第二日,早間的風依舊柔和,可是整裝待發的軍隊卻是讓清新的早晨,染上了肅殺的氣息,在城門邊的街道站著許多百姓,在軍隊裡的某人可能就是他們的親人,他們只能在這為他們做最後的送行,是鼓勵,是不舍。是期待下一次的勝利歸來,是擔心這一次的一去不回。
軍隊的領頭騎馬者便是南宮雅柔的未婚夫,景紹。景紹面色冷峻,雙唇緊抿,銳利的清眸裡帶著勢在必行的自信,穿著厚重的盔甲,不知為何讓人信服。但是他的腰間系著的胭脂色鴛鴦香囊,卻是和這些不搭的很,但是沒有人笑他,因為,這香囊代表遠征的戰士有人在等待著。
路邊也停著幾輛馬車,琇瑩複雜的看著出城的將領部隊,靜洙和海蘭自然是不會明面上呆著,而琇瑩也知道,只求不見面,但能送別。畢竟前世景紹會死就代表此次戰役可能十分凶險,但是琇瑩卻無法告訴他們,因為不知如何說,也因為對戰爭細況的不了解而無法提醒,只能不停的說著小心,一定小心。。
而在道路的另一邊,其中一輛馬車中,南宮雅柔也在誠心祈禱,惟願平安。
直至軍隊已經走遠,看不見影子,民眾才慢慢散去。琇瑩的神智還未回來,她醒過神來時,已經是到了唐家的鋪子,見懷瑾已經不在車上,她慢慢下車,也進了鋪子。環顧一圈,並沒見懷瑾的身影,想必是在內堂對帳。
琇瑩抬腳想走入內堂,突然一個人攔住她,譏諷的說道:“安小姐,這地方不方便你進去。”
琇瑩定睛一看,見竟然是白露白大小姐。琇瑩退後一步,遠離一些白露,皺眉說到:“白小姐未免太過失禮,我已經明媒正娶嫁入唐家,是貨真價實的唐少夫人,而且我也已經挽了婦人發髻,怎麽白小姐稱呼我安小姐?”
白露冷冷一笑,服了馬虎的道了歉,但是語氣依舊囂張,“對不住,夫人,我只是一時情急而已。畢竟夫人不通商貿之事,還是不要隨便進入後堂吧。”
琇瑩斂起雙眸,笑容緩緩綻開,仿佛山澗間偶露的幽蘭。她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聲音裡帶了一絲笑意,說道:“白小姐,我是唐家的少夫人,這是唐家的鋪子,能不能進內堂,不是你白。小姐能決定的吧?”
白露無辜的看著她,說道:“夫人誤會了,小女子只是不想唐少爺再添煩憂~”這話說的,把琇瑩說成了唐懷瑾的煩憂,而且你那麽為唐少爺著想,難不成是他什麽人?
一旁的夥計不好插手,因為他被白露這番話,還有平常白露跟唐懷瑾感覺經常出入,弄得感覺,白露是唐少爺在外面的,這是唐少爺的後院之事,自己還是不要插手好了。
安琇瑩瞥見小夥計作壁上觀的態度,心下了然,定是旁人覺得這是後院裡爭風吃醋呢。琇瑩眼中帶著危險的意味,因為她十分不爽,在旁人的心裡,唐懷瑾是不止一個女人的!
她垂下眸,看起來良善可欺,溫順賢良,但是略帶涼薄的聲音說著:“白小姐不覺得太不懂禮儀了嗎?你是一個未嫁女子,又與我唐家人沒有乾聯,我相公是否煩憂你怎麽知道?你又怎麽能乾預?難不成白小姐是一個生意人的角度來乾預唐家的家事嗎?!”
白露臉色一白, 琇瑩說的正是事實,也是白露最討厭的一個事實,她,白露跟唐家,唐懷瑾,除了生意往來,並沒有什麽乾系!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內子所言極是,白小姐還是不要乾預唐家家事的好。”懷瑾慢慢從內堂走出。
白露著急的解釋道:“唐公子,白露並不是要乾預家事,只是為唐公子著想,夫人什麽都不會不是嗎?!”
懷瑾冷淡的看向白露,唇邊的笑十足十的客氣疏離。他冷冷的說道:“白小姐這句話太過冒犯了,內子賢良淑德,才德兼備,嫁入唐家以來,管理內宅可謂井井有條,不知白小姐從何得知,內子什麽。都。不會。呢?!”
白露見懷瑾一心為安琇瑩說話,暗暗罵著從懷瑾出現就不說話的琇瑩,覺得她故作柔弱,讓懷瑾為她出氣!‘這樣的陰險女子哪配得上唐懷瑾,只有自己這樣懂商貿的灑脫女子才配的上做唐家的少夫人!’
琇瑩發現,白露把恨意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突然一笑,貼近了懷瑾,懷瑾看著她溫柔的淺笑,她也依靠的朝他笑著。兩人眉目含情,看上去就是佳偶天成,郎才女貌,十分登對。
白露僵硬的說著道別,然後匆匆離去。懷瑾看也不看,隻細心的領著琇瑩上了馬車。上了馬車,懷瑾的嘴角猛的彎下去,巴巴的看著斜睨著自己的琇瑩,心裡卻是高興於琇瑩的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