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族是一個很悲劇的民族。在三百多年前,他們曾經是霍萊汶旁邊的一個小國。
雖然他們的國家很小,但他們的人民極富戰鬥力,而且能歌善舞,還兼之熱情好客。
但就是因為太好客了,然後他們被霍萊汶滅了國。六萬多國的國民,只剩下數千。這數千人被捕為奴隸,分成數批,在霍萊汶國中被轉賣,然後艱難地生存下來。沒有人統計過,約克族究竟還剩下多少人,可羅依德他們卻很清楚,他們這批約克族人,應該是最後的族裔了。
羅依德是約克族中,唯一識字的人。教他識字的老師,也是約克族中上一代唯一的識字者,因為對於奴隸來說,要想在辛苦的勞作之後,學習文字實在太難了。只有那種天賦極其驚人的孩童,比如說過目不忘之類的,才會被選擇成為下一代的文字傳承者。
現在約克族人中,知道自己民族歷史的人,只剩下羅依德一個,其它的人,只知道自己是約克族人,至於出自哪裡,故鄉在哪裡,為什麽會變成奴隸,他們一無所知。
作為一名文字傳承者,羅依德一直在注意著族群的變化,但因為是奴隸的關系,現在族群中的孩子素質越來越低,這十幾年下來,他居然沒有找到一個適合學習文字的兒童。
羅依德本以為自己就要失去傳承的時候,沒想到卻有意外之喜。
一個很有善心的貴族買下了他們,之所以羅依德會覺得對方是善良的人,是因為這名貴族,他們的新主人,居然讓他們洗澡,給他們東西吃,並且還送了麻面給他們自己做衣服穿。
羅依德不懂什麽大道理,但他很清楚,人之所為為人,是因為能有乾淨的身體,能有衣遮體,否則與野獸無異。
而新主人送來了麻布衣,還讓他們去買乾糧,這不是把他人當人看,還能是什麽。雖然主人表面上很不好說話,但對方可是貴族,高高在上的施法者貴族,如果沒有些威嚴和脾氣,那才是怪事了。
羅依德帶著三個同族,走在了大街上。因為奴隸銘文是刻在背後的,他們此時穿上衣服,倒也與常人無異。
雖然是奴隸,但以前羅依德常幫別的主人購買物資,因此他對市場上的物資行情算是比較了解。
七百多人一天需要消耗最低多少的食物,羅依德對此也很清楚,他先去車行購買幾輛驢車,然後再雇請了幾個人,再去糧行那邊購買了最便宜,當然也是最難吃的口糧。
當這幾車糧食運回到洞穴中的時候,羅依德看到那些麻木的族人們,都齊齊地將眼睛望了過來。
這是好事,羅依德很清楚,族人們早已經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太大的反應了,他們只是像野獸一樣地活著,唯一比野獸強的地方,便是他們還懂得說話。
但現在,族人們有乾淨的身體,也有新的衣服可穿,他們漸漸開始顯露作為人的那一面。
“讓孩子們過來,吃些東西。”羅依德對著自己的族人說道:“每個人不能吃多,就只能抓一把,明白了嗎?”
這男人點點頭,過去到人群中吃喝了幾聲,很快一群小孩子就跑了過來,每個人都很聽話地抓起一把乾澀的口糧,就往嘴裡塞。他們吃得很著急,甚至有幾個人還嗆著了。
羅依德看著這一幕,心中忍不住泛起些喜悅的情緒,孩子才是一個族群的未來,只要孩子們過得好,那麽這個族群就不會滅亡,只會慢慢壯大。
但他還沒有高興得多久,眼前看到一個人走進來,他的心頓時就涼了。
來的人是貝塔,他們的新主人。
還有幾個孩子的手中抓著一團粗糧,正在往嘴裡使勁地塞,這情形自然被貝塔看到了。
私下偷吃,在任何貴族的眼裡,都是大忌。羅依德很害怕貝塔會懲罰這幾個孩子,他渾身冒著冷汗,正準備想辦法說服主人不要動這幾個孩子,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時候,卻看到貝塔對那幾個孩子聞若未見,而是走到了驢車前,檢測這些口糧的狀況。
羅依德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吊到了喉嚨上。
貝塔看完幾輛驢車,走到羅依德面前,毫無表情地問道:“花了多少錢?”
“這是十天的量,一共只花了一枚金幣,三十六枚銀幣。”羅依德有些擔心,他害怕主人會嫌自己買得太多。畢竟他悄悄算多了族人們每天消耗的最低口糧量。
“你在幫我省錢?”貝塔似乎是有些不屑地譏笑:“以後你們的口糧,在這個基礎上加多一倍。還有,以後買糧食,就一個月一個月地買,別太小家子氣,一次隻買十天,算什麽事?說出去丟我的臉面。”
羅依德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問題。如你所願,我的主人。”
貝塔嗯了一聲,然後說道:“你待會去把余下二十天的口糧買回來,再讓他們吃得飽飽的,明天早上我們就要出發了。”
“是,主人。”
貝塔看了掃了一眼那些奴隸,見他們氣血明顯好多了,便點點頭。轉身離開,在快走到洞口的時候,他突然轉身回來,看著羅依德說道:“那些小孩子,別讓他們再偷吃了,如果我下次再看到,打斷他們的狗腿。”
“好。”羅依德欣喜若狂地大聲應道,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主人這麽說,自然是放過了那些偷吃的孩子。至於主人的語氣不好……有幾個主人對奴隸說話的時候,語氣會很溫柔的?若真出現那樣的事情,就說明事情可能要麻煩了。
羅依德看著貝塔離開洞穴,他看著自己的族人,突然大聲吼道:“都給我聽著,準備開飯,我們終於可以吃飽肚子了。”
片刻之後,便是一陣歡天動地的歡呼。
貝塔在洞穴之外,聽著後邊隱約傳來的聲音,他微微一笑,心情有些愉快。作為一名信息時代的地球人,貝塔對奴隸這個詞有些抵觸,但他很清楚,如果貿然就告訴這些奴隸,說他們自由了,以後就是個普通人。
這話說出來,那些奴隸不但不會信,反而會很害怕。
在很多人,甚至奴隸自己的眼裡,奴隸就是奴隸,是最下賤的東西。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定位,恍然間如果有人這麽說的話,那麽他們肯定會懷疑,說出這番話的人,絕對沒有安什麽好心,畢竟任何事情一旦反常,就得出問題。
貝塔回到旅館,帶著雪莉和潔西卡在街上逛了幾個小時,潔西卡顯得很興奮,她最喜歡跟著主人一起逛街,而雪莉則顯得淡定許多,但依然也是高興不已。
等天黑後便回到旅館,隨便吃了些東西就睡覺。
第二天醒來,貝塔帶著雪莉,還有潔西卡來到洞穴門口。
羅依德已經帶著他的族人在門口等著了,在他們的旁邊,還有十幾輛驢車,帶著麻布,垵面裝著的,肯定是滿滿的口糧。
“主人,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羅依德走上前,稟報道。
貝塔看著這群奴隸,淡淡地說道:“你們這裡面有不少的老家夥嘛……按理說應該扔掉的。”
這話一出,羅依德大驚失色,卻又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畢竟這是所有奴隸都會遇到的問題,只要人老了,乾不動活了,就會被拋棄,然後活活餓死。
“但我這人心地不錯,我允許你們帶著這些老家夥。如果他們眼不上隊伍,就讓他們坐在驢車上好了。反正那些口糧也不是什麽精貴的東西,給老家夥坐坐不成問題。”
羅依德松了口氣,他欣喜說道:“主人你真是仁慈,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主人。”
貝塔輕輕一笑,不置可否,然後從旁邊喚過一輛馬車,坐了上去,緩緩地駛向城外。
羅依德作了個手勢,讓自己的族人立刻跟上。
七百多人排成兩排,再有十幾輛驢車,浩浩蕩蕩地往城外走。
這在卡隆特城中,算是見少見的事情了,驚動了不少人。
費朗西斯站在五樓的窗戶前,看著下方魚貫而出的奴隸隊伍,身後站著他的管家。
“查得怎麽樣了?”
“查清楚了,那個男人確實就是紅神官。現在最新的消息是,紅神官司的身邊跟著一個極美的女人,和他一樣是亮金色的頭髮,與我們的目標外貌特征完全一致。”
“既然是真正的紅神官,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去惹他。”胖子弗朗西斯呵呵笑了聲:“這批奴隸我們就放棄掉吧。一個敢與王子爭鬥,而且還能全身而退的人,我們惹不起。不過總有些不自量力的白癡,你派兩個人悄悄跟在後面,看看是那個勢力會動手,只要他們一旦被紅神官擊敗,就是我們撿便宜的時候。”
管家彎腰,領命而出。
在奴隸市場中,賣出去的奴隸過了不久後,偶爾會重新回到賣家的手中,其中有許多眾所周知的緣由。
貝塔坐在馬車車,和雪莉聊著天,隊伍剛出城市不遠,然後在空中偵察的貞德就告訴他,在他們道路前面一公裡處,一個小小小的包圍圈正在被布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