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春天對於南方來說,是個令人愉快的季節。短暫的冬季眨眼間就過去了,春天到來,冰雪融化,明媚的陽光撒滿鳳凰城。
愷撒——哦不,現在是鳳凰學院的門衛卡卡——此時正拎著個水果籃,站在鳳凰城最大的醫院門口,低聲喃喃道:“聽說那家夥轉院了?呃,應該是這裡吧。”
冬季已經過去,春天到來,而有個在那場重要的宴會結束後,莫名被襲而身受重傷的家夥的傷勢,到了現在才算開始好轉。
愷撒是來探望休斯的。
一路來到了住院部,乾淨素白的環境讓愷撒感覺很舒服,這裡的氣氛很寧靜,也沒有那種醫院特有的味道。
偶爾在走道上遇到一些病人,還會和愷撒輕輕點個頭。
“很不錯的地方呀。”愷撒不由心想。
和軍部的專屬醫院相比,這裡的醫療水平未必更高,但明顯更加有“商業”的氣息。病人在這裡得到的不僅僅是治療,還有服務。
愷撒隱約記得,這家醫院背後的老板,好像就是地球街吧。事實上帝國所有的產業背後,或多或少,都有地球街的影子。
來到休斯的病房門口,還沒進去,就聽見一個女聲在說:“菲洛老師,你在這裡好好休養吧,有什麽需求,直接跟工作人員說就行,我都提前打好招呼了。”
愷撒一怔,想了想,還是敲響了房門。
房門打開後,就看到休斯——哦不,現在是菲洛——正坐在病床上,俊臉上滿是蒼白憔悴,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很平靜。
都是個病號了,能不能別總擺著一副面癱臉啊?愷撒心裡吐了個槽。
然後他微微偏轉目光,看向那個坐在床邊的,自己很熟悉的人,地球街的徐文晶。
“您好,文晶小姐。”愷撒露出專屬於門衛卡卡的憨厚笑容來,“您也來看菲洛老師呀,真是巧了。”
“哦,哦,是挺巧的……”文晶站起身來,這位地球街的大小姐一向淡定平穩,此刻卻難掩眼底深處的那一抹窘迫。
她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低聲又說了幾句讓菲洛好好休養之類的,向卡卡點點頭,然後很快就離開了病房。
房門輕輕合攏,女孩兒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愷撒將水果籃放在床邊,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菲洛,眼神裡透出新奇和局促之意。
“我說呢,你怎麽突然轉院了,原來是被人惦記上了啊。”愷撒不無感慨地說,“文晶大概不會想到你就是那個青木城裡她早就認識的血鬼休斯吧?”
“不會的。”休斯平靜道,“我現在的人格和作風,是身份保護計劃的一部分,菲洛和休斯,是兩個不同的人。”
“喂喂,這好像不是我要說的重點吧。”連愷撒也忍不住對這個家夥的低情商感到無語了。
重點不是休斯和菲洛一不一樣好不好?重點是地球街大小姐文晶專門把你安排到了她家開的醫院裡!
“那你的重點是什麽?”休斯蹙眉看著愷撒,片刻後點頭道,“原來如此,軍部方面對此是同意的,一個學院老師總呆在軍部醫院,也容易引人懷疑。所以,你不必擔心。”
愷撒:“……”
隨後無話。
事實上,休斯負傷之後,這不是愷撒第一次來探望了,但每次兩個人在一個房間裡時,都會陷入沉默。
那種感覺很奇怪,愷撒覺得沒什麽特別要說的,休斯也是一樣,而且兩個人似乎都不覺得不說話的狀態有什麽不好。
愷撒從小就習慣了一個人獨處,所以除了和諾諾還有坑爹等少數幾個人在一起時,其他時候的話本來就不多。
至於休斯,他是個奇怪的變態,所以不能用常理揣度。
愷撒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休斯則從床邊拿起一本書,開始讀起來,一邊翻著書頁,一邊平靜說道:“聽徐文晶說,你朋友徐坑爹在地球街混得不錯,他母親似乎是個厲害人物,現在已經牢牢把握了家族大權了。”
“哦。”愷撒點頭,“好事兒啊。”
“你見過坑爹的母親嗎,那個叫伊蓮的女人?”休斯隨口問著,一副不知道愷撒其實以易大師的身份全程參與了那天的宴會的口吻。
是的,休斯很清楚愷撒就是易,是除了諾諾之外唯一一個知道這點的人,但他從來沒有點破。
愷撒現在其實有三個身份,愷撒、卡卡、還有易。
休斯知道他的全部三重身份。
諾諾知道兩重,不知道卡卡這一個身份。
龍琪琪則不知道易這一重身份。
愷撒想了想,說道:“那天在街上碰見過坑爹和他媽媽,感覺出奇得年輕呢,地球街的那位創始人真是老而彌堅啊。”
這時候,愷撒將目光從窗外拉回到房間裡,看著休斯,口吻認真起來:“休斯,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你想問我那天到底是怎麽受的傷?”
“是。之前你狀態太差,我也就始終沒問。你那天去參加地球街的假面宴會了吧,怎麽回來時就莫名被襲擊了?”
面對這個問題,休斯沉默了一會兒,眼神裡漸漸流露出了一絲茫然來,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什麽叫你不知道?”愷撒蹙眉,“以你的身手,被人襲擊了總有點反抗能力吧?襲擊者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風雷法師還是戰鬥法師?這些總有感覺吧?”
休斯苦笑著說:“這些……我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愷撒愣住了。
他的眉頭漸漸蹙起,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能夠讓休斯什麽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就將其重創到這般程度,襲擊者的實力恐怕非常非常的恐怖。要知道即便是帝國校官級別的人出手,休斯也至少能判斷對手的一些基本信息才對。
問題是,如果襲擊者那麽強,休斯為什麽還能活下來?
他不可能有任何生存的機會才對。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軍部方面也很奇怪這點。”休斯明白愷撒的想法,擺擺手說,“先不說我的事了,你呢,你最近的麻煩可大得很啊。”
冬季的那場宴會上,龍鈞帶著女兒,在宴會最混亂的時刻入場,平定了局面,並代表軍部直接敲定了地球街的繼承人,不容任何意義。
軍部方面,對於十二圓桌、地球街、以及森林族這三個實力強大的龐然大物一向抱有警惕之心。
所以當文遠那一脈流露出明顯的想要獲得更多的自主權,一定程度上擺脫軍部的掌控時,三大將軍這邊自然是不能允許的。
但畢竟,軍部的實力也沒有絕對的統治力,可以無視這三方的感受。
所以打一棍之後,還似乎要塞個胡蘿卜,安撫安撫。
這其實是很簡單的手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軍部安撫三方勢力的其中一個手段,就是龍琪琪。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和十二圓桌家族的未來繼承人,定下了親事。
這在旁人看來,是龍將軍的深謀遠慮,以及為帝國甘願犧牲的精神。
連最心愛的孫女都這麽輕易許配給人了。
但龍琪琪自己不這麽想。
她對此感到羞恥、不甘、無力、而且極度憤怒。憤怒一直積蓄著,直到某一個契機,達到了最定點。
那就是十二圓桌家族上一位繼承人死在了龍道裡那次,那人是龍琪琪原本的未婚夫,被人殺死在龍道裡了,動手的人的名字,龍琪琪記得很清楚,是個叫愷撒的家夥。
得知這個消息時,龍琪琪甚至對那位素未謀面也從未聽聞的愷撒生出感激的情緒,她以為可以就此擺脫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自主的悲慘命運了。
但誰能想到,爺爺和父親,竟然依然願意將自己許配給十二圓桌的下一個繼承人。
龍琪琪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已經被踐踏得支離破碎了。
如果十二圓桌換了一個又一個繼承人,那我龍琪琪是不是就要換一個又一個未婚夫?如果未來結婚了,那個不知道是第幾個的繼承人又死了,是不是我還要接著嫁給下一個?!是不是?!!你們把我當什麽!!
憤怒積蓄到頂點,就會轉化為瘋狂的行動。
所以龍琪琪在那場宴會上,宣布了那個莫須有的、卻讓軍部和十二圓桌兩方面愕然而憤怒的消息。
——我,已經是愷撒的人了。
那個殺死我第一任未婚夫的人,我喜歡的人是他,我要嫁,也要嫁給他!
休斯說的麻煩事,就是指這件。
沒想到愷撒只是聳了聳肩,無奈地說:“我是完完全全地躺槍好不好,躺槍。什麽叫已經是我的人了?我連那個龍琪琪的手都沒摸過!”
“你摸過。”休斯認真地說。
“啥?”
“那次你以卡卡的身份,在我的課上和她交手的時候,碰過她的手。”
“……”
“好吧不開玩笑, 認真講的話,你打算怎麽處理?”休斯看著愷撒,“據說十二圓桌家族內部已經對你起了無論如何都要弄死你的心思。你殺了他們的上一個繼承人,又給現任族長扣了頂天大的綠帽,這對大家族而言,簡直比殺了他們更加難受。這是必須用鮮血才能洗刷的恥辱。”
休斯自己曾經在大家族呆過,雖然那個大家族已經不複存在了。
所以他說的這些,並不是聳人聽聞。
即便有軍部的保護,十二圓桌也會找機會弄死愷撒,就像即便有軍部的保護,北國的戰鬥法師們也會找機會弄死他一樣。
只要不留下證據就可以了。
所以,真的,這是個煩。
愷撒聽了,忽然間笑了:“我知道了,這確實是個麻煩,我會注意的,你也不用三番五次地提醒我啦。”
漫不經心的口吻讓休斯蹙起眉頭,他還想再說什麽,愷撒卻擺擺手,道:“我今天是來告別的。”
“什麽?”休斯愕然。
“我要走啦,應該就在最近吧。”愷撒說。
“走?”休斯表示無法理解,“你忘了我們還在身份保護計劃之中嗎?你要去哪兒?你能去哪兒?”
愷撒臉上浮現出一個頗為期待的淡淡笑容來,聳肩說道:“橫斷山脈嘍。”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沒告訴過你吧,我……已經十級啦。”
休斯怔住,看著愷撒,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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