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鳳凰提前半分鍾的話，或許就能看到愷撒脫去灰色鎧甲的樣子，並明白一些一直困擾著她的事情。

　但此刻她眼中看到的，只有黑白死不瞑目的屍體，以及躺在那裡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氣的滄瀾，還有那已經看不到愷撒的身影的、快要消散的通道入口。

　空氣中，隱約還殘留著一些讓人感覺有點熟悉的氣息。

　鳳凰默然走到了滄瀾身邊，低頭看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已經沒法開口的滄瀾，然後舉目四顧，有些茫然地想著:“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

　……

　……

　其實如果愷撒留下一些訊息，鳳凰至少會知曉他是平安無事的，並且已經進入第二層了。

　“但沒辦法啊，我沒法解釋為什麽黑白和滄瀾會死。”來到龍道第二層，正在修整狀態的愷撒心裡想著。

　他其實也考慮到鳳凰和李維會來找自己，只是沒想到會那麽快。

　在愷撒的預想裡，鳳凰找到戰鬥發生的地方時，黑白和滄瀾當然都死了，而自己也早已經進入了第二層。

　兩位追殺自己的強大戰鬥法師已死，而自己又不在龍道第一層了，鳳凰和李維就算會擔心，也應該能猜到自己進入第二層了吧。

　至於事後如何解釋，那就等事後再說吧。

　愷撒對此也比較無奈，畢竟他還沒有做好公開灰色鎧甲的秘密的心理準備……

　眼前的龍道的第二層，看起來是一片廣袤無垠、水草豐美的大草原，完全是個陽光明媚的一片完整小世界。

　從第一層進入第二層的機制是這樣的:無論是從哪個入口進入，真正來到第二層的時候，降落的地點是隨機的。

　從同一個入口進入的兩個人可能會出現在第二層的兩個位置。

　從不同入口進入的兩個人，也可以會在第二層的同一個位置，一起降臨。

　不出意外的話，雙方的隊員會在這片廣袤的大草原上隨機地散布，哪一邊能盡快地集合，就能擁有天然的優勢。

　所以愷撒接下來要做的。是盡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然後去尋找隊伍同伴。

　這裡是龍道第二層，允許的級別極限是十二級，這裡不會有黑白、滄瀾這樣的門徒之徒。所以愷撒在進入龍道第二層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比較放松了。

　在這一層裡，只要調整好狀態，自己就是無敵了——愷撒有這樣的自信。

　和黑白的一番戰鬥，讓愷撒明白了不少。對自己的目標更加明確了。

　那番“臨死前的遺言”，並不只是拖延時間的手段，其實也讓愷撒將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全部梳理清楚了。

　愷撒真正在意的，想要的，其實就只有兩個。

　想要和鳳凰在一起。

　以及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種種奇異之處。

　鳳凰此刻應該在龍道第一層，沒有黑白和滄瀾的威脅，剩下的塞爾遲早會被解決，所以愷撒並不擔心。

　愷撒站在遠古草原之上，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喃喃說道:“藍老師不會有危險。那麽接下來。一方面當然要找到諾諾、可憐他們，完成帝國交代的任務，同時也是我弄清楚灰色鎧甲的秘密的最好機會了。”

　通過之前的戰鬥，愷撒已經明確，灰色鎧甲並不只是一件外物，而是和自己、小龍、還有龍醒之地存在著某些聯系。

　灰色鎧甲是在龍道裡第一次被愷撒穿上的。

　小龍的出現，也是在愷撒上次參加完龍道試煉之後。

　所以，解開謎題的鑰匙，應該就在這龍道之中！

　心中計較清楚，愷撒不再遲疑。隨意找了個方向向前走去，腳步堅定而自信。

　這時候就算在沒有遇到其他隊友時，就遭遇那些戰鬥王朝的試煉隊員，愷撒也是完全無懼的。來一個就殺一個。來一對就殺一雙！

　確實以愷撒遠超同齡人的實力，在這一層中，確實無敵。

　但同一時間，在龍道第一層中，愷撒剛剛戰鬥過的地方，出現了一點點的意外變數。

　……

　……

　冰河洞窟。

　鳳凰本來想從滄瀾的嘴裡問出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很遺憾的是，滄瀾已經傷勢嚴重到說不出話了。

　這裡有黑白的屍體，有還剩半口氣的滄瀾，隱約有灰色鎧甲的力量氣息，鳳凰認真搜索了周圍，卻沒有看到愷撒的蹤跡。

　鳳凰深深皺起了眉頭，低頭沉吟不語。

　倒也不是特別擔心啦，因為鳳凰對愷撒有一種沒道理的信任，她比愷撒想像中更加看好自己的學生。

　既然現場沒看到愷撒，那他或許逃走了，又或者被灰色鎧甲救下之後，已經進入了第二層?

　鳳凰甚至想到，也有可能愷撒根本和之前發生在這裡的戰鬥無關，只是黑白在追擊的過程中，遭遇了那神秘的灰色鎧甲，結果被殺了也說不定。

　這裡不得不說，灰色鎧甲的力量氣息真的太過濃烈，太過霸道，將愷撒本人留在現場的氣息盡數磨滅。

　否則的話，鳳凰應該能確認愷撒之前也在這裡。

　“但是真的好怪啊，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鳳凰有些苦惱地揉著眉頭，她很少有這樣的感覺，腦海裡似乎抓住了什麽，卻總是差一點。

　這時候，鳳凰忽然臉色一動，再次朝滄瀾看過去，然後蹙起眉頭道:“怎麽，快死了還不消停嗎?”

　只見滄瀾硬是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意識應該都已經模糊了吧，卻好像執著於什麽，堅持朝著正在消散的那通向第二層的入口走去。

　對於那個入口，鳳凰並沒有任何興趣，因為她知道自己沒辦法通過的。

　更何況就算自己能過去，也追不上任何人——如果之前有人已經進入的話。鳳凰很清楚龍道第一層到第二層的“隨機傳送”機制。

　“滄瀾雖然已經快死了，說不出話了，但或許能從她的行為上推測出些什麽?”鳳凰看著一步步挨向傳送入口的滄瀾，心裡想著，於是暫時靜觀其變。並沒有插手做任何事。

　此刻的滄瀾眼中，其實是沒有鳳凰的。

　滄瀾眼裡只有那個通道入口，恍惚間還能看到之前走進那裡的愷撒的背影。

　很多人不理解滄瀾，無論是在南方帝國。還是在北國的戰鬥法師內部，滄瀾都被人認為是一個外表漂亮但性格奇差的女人。

　黑白也好，塞爾也好，或許都不理解她為什麽對愷撒、灰色鎧甲、還有藍鳳凰這三個人如此執著吧。

　滄瀾也從來沒解釋過，她只是默默地記著這三個人——好吧。當然現在已經知道，其實只是兩個人。

　說到底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啊，滄瀾很少輸，所以討厭輸，但她並不是那種完全輸不起的人。

　曾經擊敗過她的人，不止有愷撒和鳳凰，還有其他人，但能讓滄瀾無法釋懷的，只有這一對師徒。

　沒別的，因為滄瀾在和這兩個人戰鬥的時候。感受到了對方的內心最深處，並不重視自己，甚至有一種鄙視、瞧不起自己的態度。

　這才是滄瀾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

　在北國，即便是諸位門徒都對我寵愛有加，即便是最有潛力的黑白都要對我忍讓三分，你們憑什麽瞧不起我?！

　滄瀾心中嘶吼著，滿臉都是近乎瘋狂的狠辣。

　她死死咬緊牙關，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然後她頓了頓，蓄力片刻，最後縱身一躍。朝那即將關閉的通道入口飛撲過去。

　旁邊的鳳凰看到這，眼中閃過失望之色，搖了搖頭想到:“原來是已經放棄了，已經瘋了啊。十五級的人不允許進入龍道第二層。她這不是找死嗎?雖然她本來就要死了。”

　滄瀾的感覺是對的，心底裡，鳳凰並不真正在意滄瀾。

　鳳凰並不認為滄瀾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再嚴謹的人也是人，鳳凰的這一份輕視，變成了接下來的變數的促因。

　只見滄瀾在飛撲進那通道之前，抬起拳頭。狠狠捶了自己一拳。也不知道她在垂死之際如何還有力氣，這一拳反捶在她自己的胸膛上，竟發出了悶雷般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從滄瀾體內傳出的清脆爆響。

　滄瀾本來是活不成的，但這一刻她做了件極度瘋狂的事情，那就是強行將自己從十五級打落到十二級。

　黑白自斬了一刀，才能進入龍道第一層。

　而滄瀾這等若狠狠斬了自己的三刀！

　她身上的氣息陡然衰弱下來，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十二級。

　更低的級別，意味著更低的力量。

　卻也同時意味著維持生命所需的能量變少了！

　——雖然滄瀾最終還是要死，但她等若以這樣的頗為極端的方式，為自己續了一段時間的命。

　能續多久，滄瀾不知道，也許是十天，也許是二十天。

　她確定的是，自己一定要將其實是灰色鎧甲的愷撒殺死，這已經和帝國與王朝間的鬥爭無關了，只是滄瀾最後的個人願望。

　就這樣，在鳳凰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滄瀾了。

　以退化到十二級的方式， 強行為自己虛命的滄瀾，就在鳳凰的眼皮底下，消失在了那通道入口之中。

　緊接著，原本就到了消散邊緣的通道，終於完全閉合。

　鳳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默然許久，最後極為罕見地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爆了一句粗口:“見鬼的！我是白癡嗎?”

　隨後又立刻想到:能讓滄瀾這麽狠辣也要進入第二層，之前肯定有什麽人進去了。

　難道是那灰色鎧甲?不可能啊，灰色鎧甲如果是個人，級別絕對在十二級以上，不可以進入龍道第二層的。

　鳳凰從沒有這麽狼狽且自責過，不僅沒找到愷撒，也沒見到灰色鎧甲，更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

　火急火燎地追過來，什麽結論都沒得到！

　最重要的是，滄瀾這個門徒之徒，現在也和雙方的其他隊員一起，進入到了龍道的第二層！！這可完全不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