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愷撒走進焰鼠十步之內時,焰鼠暗自松了口氣。
在這個距離上,他已經有把握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了,即便愷撒手裡還握著之前讓焰鼠投鼠忌器的“完整”和“歸途”。
換句話說,愷撒沒機會了。
“小鬼,我看過你的資料。”
焰鼠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那個少年,即便是敵對陣營,即便愷撒之前的威脅依然讓人生氣,但看著少年臉上的堅毅,焰鼠還是覺得有些欽佩,進而有些好奇,“資料顯示,你從小經常因為速度慢而被人欺負,風雷帝國並沒有讓你感受到寬容與愛,而你卻為了風雷帝國,被卷入到了這場戰爭裡,而且馬上就要死了……”
焰鼠頓了頓,認真看著愷撒的眼睛,“不後悔嗎?”
愷撒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並不認同道:“誰說我馬上就要死……啊啊!”
話音陡然間轉化為痛吼聲,愷撒原本平穩的步伐,陡然間一個踉蹌,以他對傷痛的忍耐程度都忍不住出聲。
“橘焰鬼斬”仍在焰鼠的手中,他甚至連持刀的手都不曾稍動。
但刀尖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一次空間的穿梭,割斷了愷撒小腿上的一條肌肉後,再次回到長而妖異的刀身上。
“聽起來,你不覺得自己要死了呢。”焰鼠好整以暇,什麽都沒做似的,慢條斯理地說,“也是,你自認為很了不起,認為自己還具有足夠的價值,所以你覺得我一定不會殺你,而是會俘虜你,把你帶回王朝去,對嗎?”
愷撒死死咬牙,小腿上火辣辣地疼痛著。正常的橘焰鬼斬不會這麽疼的,恰恰相反,真正的橘焰鬼斬應該不會造成任何痛苦便致人於死地。
焰鼠是故意的,他在刀鋒上附加了某些強化痛苦的戰鬥法術。
因為痛苦。愷撒的嘴唇控制不住地有點哆嗦,卻沒有就此停下腳步,踉蹌著,繼續往前方走去,同時低聲開口道:“難道不是嗎?我對自己的價值還是有些自信的。我確實覺得你不會這麽簡單地殺了我,所以之前才會那麽輕易地答應你不把我包含進‘血咒誓言’的要求。”
焰鼠微微一笑,刀光再閃。
這次愷撒死死咬住牙關,不哼一聲,整個人卻幾乎完全摔倒在地,有小腿的跟腱也被對方用橘焰鬼斬切斷了。
“首先,我不想俘虜你。”焰鼠臉上浮現出報復的快感,口吻更加平緩耐心,接著道,“更重要的是。我沒辦法俘虜你,帶走你手裡的那兩樣東西就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把你這麽個大活人也帶上?呵,我只是個投影分身,還沒那麽大的本事。”
說到這,焰鼠忽然毫無征兆地問:“黑白怎麽死的?”
愷撒臉色因劇痛而蒼白,狠笑說道:“我怎麽知道?”
焰鼠說:“他是被派來針對你的,靈魂骨牌卻破碎了,死得乾淨徹底,小鬼。別說和你沒任何關系。”
愷撒心裡憋著一股火,說:“你沒打算放過我,卻一直這麽折磨我,折磨我的同時卻又不忘試探我。你他、娘、地在玩我?!要麽殺,要麽抓,要殺就別問問題,要問問題可以抓了我慢慢問,哪來這麽多的廢話!”
愷撒說完就完全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
因為焰鼠已經揮出了第三刀。劇烈到無法形容的痛苦席卷了愷撒的身心,這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力量屏障遮擋了愷撒的同伴們的視線,除了焰鼠和愷撒,沒有其他人看到愷撒如此痛苦狼狽的樣子了。
焰鼠是個很記仇的人,確信愷撒沒有威脅後,他不再掩藏,如今完全是赤果果的羞辱。
“你沒想到吧,我這麽堅決地要殺死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誰能想到十秒鍾之前你才剛剛成功威脅了一位門徒呢?”
焰鼠走到了愷撒面前,蹲下來,近距離看著少年的眼睛,歎道,“你不該威脅我的。而且,為了一個對你並沒有什麽善意的所謂帝國,做到這一步真的有必要嗎?以你的天資,躲起來老實修煉,別這麽早被卷入這個漩渦的話,你或許真的能成長到讓我都害怕的地步呢。可是看看現在,你馬上就要死在這裡了,卻連一個帝國的人都看不到。你的事跡很快就會被人忘卻,誰會知道你是曾經讓一個門徒都暫時妥協的厲害的小子呢?沒有,一個都不會有。就算有也沒什麽,因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愷撒沒吭聲,只是聽著,並沒有什麽反應。
這讓焰鼠眼中再次閃過一抹厲色,他期待的是痛苦不甘的表情,是想要掙扎的嘗試,是絕望的眼神,而不是現在這樣的。
“你似乎不認同我的話?”焰鼠提起手裡的刀,架在愷撒的脖頸上。
“是啊,不認同。”愷撒說。
“不認同哪個部分?”焰鼠失笑道,“你……該不會還以為自己能活下去吧?你感受不到我必殺你的決心嗎?”
“我知道你打算殺我,也想到你可能會羞辱我。”愷撒冷冷道,“我不認同的是,你說我‘被卷入這場戰爭’那句,這是錯的,我是自願來龍道的,即便我知道此行會很危險。”
焰鼠眯起眼睛,似乎在等愷撒接下來的解釋。
但愷撒沒有後續的話了。
有關理想,有關夢想,這麽酸的東西愷撒本就不喜歡掛在嘴上,更何況和黑白的那一戰中,愷撒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愷撒來龍道,是為了還在第二層中的鳳凰,也為了解開自己身上的謎題。
不是被動地被卷入,而是他自己想要。
是,愷撒對風雷帝國沒有太強烈的歸屬感,或許和從小到大的經歷有關,或許和阿爾卡納歸來後軍部對自己的處理方式有關,又或許和愷撒本人的性格有關。但不可否認的是,帝國給了所有風雷法師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如果沒有帝國在百年前頂住了戰鬥法師的攻勢,便不會有愷撒出生、長大、活著的機會。
所以愷撒心中還是有一份對帝國最基本的責任心。
無論是為了帝國,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能在鳳凰蘇醒之後驕傲臭屁地對她說一句老師我圓滿完成任務了哦,然後看伊人驚訝又高興的笑臉,愷撒都沒理由放棄。
更何況,眼下的焰鼠如此折磨自己。羞辱自己,即便不為帝國、不為鳳凰、也不為自己,愷撒也要殺了他!
至於風雷帝國的大多數人們,會不會知道自己在龍道裡的表現,會不會因為自己曾經和門徒對峙而驚歎不已。對於這些,愷撒反而不在乎。
水晶和黑蛋還在愷撒手中。
眼前的焰鼠大概不知道吧,愷撒其實打從最開始,就沒打算將這兩樣東西交出去。
在有些方面,愷撒真的是個瘋子,之前以水晶和黑蛋為籌碼,要求焰鼠發下誓言,這在焰鼠包括琪琪他們看來,只是愷撒的權宜之計,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盡可能求生存的手段。但其實不是的。
愷撒只是要將同伴們先從這場對他們已經過分艱難的鬥爭中脫離出去,然後自己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放手一搏!
小龍已經在肩頭上待命。
龍醒之地裡,祭祀火焰中的灰色鎧甲載沉載浮,也在剛才的交鋒所爭取到的時間裡,完成了準備,隨時可以穿上。
有一點旁人都不知道,甚至連愷撒自己都只是隱約察覺到,還來不及驗證,那就是——剛才和那塊青色水晶碰觸的刹那,無形的波動席卷了愷撒的身心。也包括了龍醒之地,以及隱藏其中的灰色鎧甲。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愷撒的錯覺,灰色鎧甲在那之後。似乎多出了一些從前沒有的光澤,不再那般一味黯淡了。
或許灰色鎧甲本就是這殿堂之中的什麽聖物吧……
或許上一次龍道試煉中,這鎧甲出於某些機緣巧合,才恰好被自己得到……
或許這鎧甲和這塊水晶或這枚黑蛋有某些關系……
有很多可能性,在愷撒的腦海裡飛快地飄過,但現在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如今的灰色鎧甲,應該會比之前更強。而這將是自己戰勝眼前這個至今以來最強大對手的唯一機會!
有些時候,愷撒還是覺得挺挫敗的,畢竟自己拚了命地修煉,想要證明自己並不是速度慢的廢物,想要讓鳳凰看到自己的成果,但到了關鍵時刻,所有那些自己努力的成果,卻都比不上一套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鎧甲。
但現在為了勝利,愷撒顧不上那麽多了,他也想活下去,他還有夢想。更何況與第三門徒這樣的對手戰鬥,動用灰色鎧甲,不寒磣。
“他伸手過來拿水晶和黑蛋的時候,就是他最松懈的時刻。”愷撒心裡默默想著,“趁著那個機會,穿上鎧甲,然後乾死他。”
“哦?你居然還想殺了我?你的眼神是這麽說的。”焰鼠看著眼前一言不發的少年,真的有些驚訝了。
愷撒死死盯著對方,說:“我至今對戰的所有對手,等級都比我高,理論上都比我強。我從小速度就慢,從來就不是通用標準裡的所謂強者。是,你比我強,但那又怎麽樣?因為你是門徒,所以我連殺心都不可以有?”
“當然可以有,而且最好有,我喜歡你想要是殺死我的表情和眼神啊!”
焰鼠狂笑起來,他用橘焰鬼斬的刀面,輕輕拍打愷撒的臉,滿意道:“不錯,這正是我要的效果啊,憤怒感,不甘心,殺意,臨死前的瘋狂,這樣才對嘛,否則我會很不爽的,沒有報復的快感。”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過癮,焰鼠湊近了些,很是惡意地笑道:“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雖然答應了不會傷害你的同伴,也確實會遵守誓言,但他們最終還是要死在這裡啊。
龍道本就是我們戰鬥法師的東西,是一處封印地,只不過是以龍族的一塊小世界作為原材料而已,本質上其實跟龍族沒什麽關系。
如今封印地的核心部分——也就是你手裡的水晶和魔蛋——已經被你拿下來了, 這意味著什麽,你知道嗎?”
“——龍、道、即、將、毀、滅、了、啊。”
焰鼠用輕快的口吻,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愷撒聽,“當我帶著‘完整’與‘歸途’,從容離開這裡之後,你的同伴們唯一的結局,只有死!!”
愷撒聽了,全身一震,然後低下頭去。
焰鼠這下終於完全滿意了,況且他也不能真的為了羞辱愷撒而忘記自己真正的任務,起身居高臨下道:“我也沒想到,你輕易地就將水晶這個封印核心給拿下來了,倒是有點神奇,大概封印本來就不是很穩固了吧……現在,你可以先一步去死了,沒有人可以威脅了我還繼續活下去。”
這一刻,橘焰鬼斬的妖異刀身上,光焰陡然暴漲。
凌厲可怖的刀意瘋狂席卷而出,如颶風,如狂潮,將愷撒徹底地淹沒!()《龍醒法師》僅代表作者木木狂歌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抵觸的內容,請作刪除處理,的立場僅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台。【】,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