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光的照射下,箱中金光閃閃,十分璀璨。【..】
乍看一眼,祁象驚詫之余,第一反應就是,中年人是不是打劫了一個寺廟,怎麽箱子裡頭的東西,多數是銅質的香爐供器。
盤碗爐瓶,一件件東西,都是由精銅打造,做工十分的精巧,擦洗得十分乾淨,隱約透出湛然的光澤。
在祁象驚疑之時,遊子吟在旁邊笑道:“怎麽樣,東西不錯吧?”
“要知道,這可是古董。”
遊子吟解解釋其中的來歷:“這是清代供器,據說是某個鐵帽子王,專門向宮廷內務府定製的,用來拜佛的東西,上面還有戳印呢。”
“還是黎叔的神通廣大,連這樣的好東西,也能夠搞到手。”
遊子吟佩服道:“高明呀。”
“好說……”
中年人淡笑道:“機緣巧合罷了,我行走江湖十幾年,也沒幾次這樣的運道。”
他的口風很嚴實,絕口不提東西是怎麽得來的。
當然,遊子吟也不能多問,這是規矩。問多了,說不定中年人懷疑他想探底,居心叵測,不和他交易了,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至於祁象,更是懶得理會,這些東西怎麽落到中年人手裡。這不是他該管的事情,而且他想管也管不了。
正義爆棚,也要量力而行。
現在,他修為盡失,與遊子吟兩個人,在人家的地盤上,最好夾起尾巴做人。
要是有什麽異動,引起中年人的懷疑。祁象也不懷疑,中年人會叫他一幫手下進來,把他們兩個捆了,連同大石頭一起綁了扔湖裡。
所以,祁象保持沉默,把一件件東西。從箱子之中取出來。
一口大箱子,裝了幾十件銅器,也難怪那麽沉重。
要知道,古代的銅器。那是真正的銅,把沉甸甸的銅熔化成汁,在澆灌成器皿之後,再經過一系列的後續加工,一算是徹底成型。
不管是杯盤碗盞壺瓶。都是這樣的流程。
所以古代的銅器上手,第一感覺就是瓷實,分量不輕,很有質量。
不像現代工藝鑄成的銅器,多數是輕飄飄的,與其說是銅,不如說是銅合金。有的甚至只是在表面鍍了一層銅,就敢妄稱是銅器了,非常坑人。
當然,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特征,不能一概而論。
清代銅器的特點是什麽,祁象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也不需要知道。只要把一件東西拿在手上,在這一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就浮現心頭。
東西對,或者不對,就立刻有了答案。
“這個是對的……”
祁象拿起一件東西,微微掂量了下。再欣賞片刻,就擱到一邊。
“這個,也是對的。”
一件,兩件。三件……
祁象逐一拿起來,動作十分嫻熟,或提或扣,或托或捧,都是很專業的架勢。
中年人一看,本來有幾分猜疑的心。一下子就夯實了。
什麽兄弟,什麽帶來見世面,果然是扯淡。
敢情,這是掌眼的行家啊。
中年人笑了笑,也不以為意。看東西請行家掌眼,這也是常事。這麽大筆的交易,如果遊子吟不找個人來幫忙鑒定,他還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棒槌呢。
只不過,這行家……貌似年輕了一些。
到底行不行呀?
中年人眼底深處,多少有一分輕蔑。不過,從他的立場角度來說,如果祁象的實力不行,貌似更有好處。所以,他自然不會好心提醒遊子吟,甚至裝作不知道祁象在幹嘛,繼續與遊子吟談天說地。
但是,閑聊片刻之後,中年人目光隨意一瞥,就忽然凝滯住了。因為這個時候,他現祁象在箱中拿出來東西,竟然分成了兩堆。
一堆多,一堆少。
兩堆東西,似乎沒有明確的分類。反正肯定不是按照造型和重量劃分的,至於區分衡量的標準是什麽……
中年人看了一眼,眼皮不由得跳動。
遊子吟觀察細致,也注意到了中年人的表情,當下得意一笑。小瞧人了吧,知道什麽叫做真人不露相麽?
遊子吟心中得意,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笑道:“黎叔,不好意思了。我這個兄弟,平時最愛古玩物件,所以難免見獵心喜,看得細致一些,你多體諒。”
“哈哈,沒事,東西拿來,就是讓人玩賞的。”
中年人滿不在乎的樣子:“這位兄弟愛看,就讓他看吧。”
兩人很有默契,根本不提箱子之中,真假混雜的情況。
說起來,這也算是一種潛規矩。這行水深,東西魚龍混雜,你在這行裡混,如果長了一對火眼金睛,能甄別真假,那是你的本事。
反之,你沒長眼睛,錯把垃圾當寶貝,那也怨不了別人。打眼吃藥,也是活該。
這個行當,就是這麽殘酷。
如果意識不到這一點,那麽就不要在這行裡混下去了。
遊子吟在這行之中,也算是混得如魚得水,知道中年人搞些小動作,也是應有之義,自然不會有什麽責怪的心理。
不僅是中年人,回頭他把這些真東西買回去,再出手給別人的時候,指不定也要夾帶幾件私貨,然後裝無辜的推銷出去。
這種你來我往的把戲,也算是經久不衰,能坑一個是一個。
祁象輕輕搖頭,拿起了最後一件東西,那是一隻盒子,銅質的盒子。只不過,這隻盒子似乎生鏽了,綠痕斑斑,好像打不開。
巴掌大的盒子在手,祁象卻突然愣住了。
因為與其他東西不同,在拿起這個盒子的時候,他心頭沒有任何的變化。
也就是說,拿起這個銅盒,與拿起一塊石頭,沒有什麽區別。他心如靜水,不起任何的波瀾。更沒有半點提示,讓他難以判斷銅盒的真偽。
“怎麽回事?
祁象有些懵懂,搞不清楚狀況。
雖說在聊天,不過遊子吟也在一直關注祁象的動靜,看到他低頭沉吟,也連忙湊來小聲問道:“大哥,怎麽了?”
“這盒子……有些奇怪。”
祁象掂量了下,感覺盒子很沉,不過裡頭應該是空的,因為他晃了晃,卻沒有聽見什麽特別的動靜。而且看形製,有些扁長,說是盒子,不如說是匣子。
可能是墨匣之類的吧。
祁象心中揣測,古人寫字用的是墨錠,一塊一塊的,安放在銅盒之中,倒也比較合適。只是盒子表面,綠鏽比較多,也沒有明顯的紋理,讓他不好尋找佐證。
“盒子怎麽了?”
遊子吟輕聲問道:“有問題嗎?”
“這個我看不準……”
祁象想了想,直言不諱道:“不好判斷。”
“……哦?”
一瞬間,遊子吟愣了一愣,隨即莫名其妙的有幾分高興。
你也有看不準的時候……
也對,終究還是人啊,不是不會犯錯的神仙。
只要是人,哪怕是行裡水平最高的大專家,也有失手的時候。有失誤,這是常態,百分之百的正確,那是僅存在於神話之中。
“沒事,一個盒子而已。”
遊子吟大手一擺,豪爽道:“就當它是真的吧。”
就算是假的又怎麽樣,反正也虧不了幾個錢。只要確認,其他的都是真品,那麽在推銷的過程中,就可以理直氣壯的索要高價了。
虧的錢,自然可以連本帶利,十倍八倍地賺回來。
“隨你……”
祁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當下把盒子隨手一擱,然後站了起來,遠遠地走到了船艙窗口,觀望湖面風光。
接下來的事情,無非是遊子吟與中年人討價還價而已,與他無關。
這也是事實,此時此刻,遊子吟與中年人,很有默契地走到了角落,坐在沙上,喝著香濃的茶,唇槍舌劍……
兩個人臉上掛著笑容,聊得十分客氣,但是卻錙銖必較,寸步不讓。
這是在談判,高手相爭,拚的是耐心,還有毅力。
總之,類似這樣的大生意,不談個十幾二十分鍾,絕對是沒有結果的。
所以,祁象也不心急,繼續觀賞湖中景觀。此時,大船開往常德方向而去,湖面越來越開闊,四周不見什麽船隻。
突然,祁象感覺到船體輕輕一震,好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
“觸礁了?”
念頭才起,祁象卻覺得可笑。八百裡洞庭湖,煙波渺茫,深不可測,而且還是內6湖,哪有什麽礁石。
在他自嘲之時,倏地砰一聲炸響,好像是大船動機故障了。大船震了一震,就慢悠悠停了下來,浮在湖面上,一動不動。
“二子……”
中年人鎖眉,惱怒叫道:“怎麽搞的?”
“……人呢, 死哪去了?”
叫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中年人怒氣衝天,憤聲大叫:“一個個吃飯的時候,笑得那麽歡。出事了,就裝聾作啞,當鴕鳥了是不是?”
“……老黎,怎麽才幾天不見,這脾氣就暴躁了許多。”
冷不防,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卻是讓中年臉色大變,猛然起身,十分失態。
在起身的時候,他的膝蓋碰到了桌子,以至於桌上的茶杯倒了,冒著熱氣的茶水一灑,淋在了他的腿上,他卻渾然不覺燙。
相反這個時候,他臉色煞白一片,牙齒在打顫,好像很冷。
“有情況……”
祁象下意識地覺得不對,悄然向角落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