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聽了朱洪五的話,朱喬愣了一愣:“叔爺,您都沒看,怎麽就知道這不是走珠盤?”
“不用看……”
朱洪五搖了搖頭,隨即補充道:“或者說,根本不用細看,就可以確定,這不是走珠盤。我是老了,眼睛卻沒瞎,是真是假,我可以分辨得出來。”
朱喬眨了眨眼,遲疑道:“叔爺,聽您這話的意思,您以前見過真正的走珠盤?”
朱洪五笑而不語,反問道:“阿朱,我記得,走珠盤,應該是董家的珍藏吧。且不提這盤子是真是假,你又從哪裡買的?”
“就在董家人手裡呀。”朱喬解釋道:“叔爺,您有所不知。董家最近,情況不怎麽好,特別是董家年輕一代,吃/喝/嫖/賭/抽,可謂是五毒俱全。”
朱喬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不客氣的鄙視:“反正董家呀,上上下下都爛透了。很多人在外面都欠了錢,明裡暗裡把家裡的珍玩古董出手抵債。”
“這不,就在剛才,我接到了個電話。董家的嫡長孫,他說手頭緊,問我對他家的走珠盤感不感興趣。我一琢磨,這玩意我聽說過,應該是寶貝,正好買來孝敬您呀。”
朱喬機靈的表明立場,然後槍頭一轉,對準了祁象,訓斥道:“誰知道,他眼力不行,居然把假東西當真,勸我買下來,真是渣。”
“朱少,我都說了,對瓷器不甚了解。”祁象不得不辯駁一番,一臉委屈的表情:“是你非要拉我去作鑒定的,怪我咯?”
“不怪你,難道怪我?”朱喬惱羞成怒:“混帳,你還想不想要錢?”
“好了……”
朱洪五虛手一按,臉上也有幾分噓唏:“沒有想到啊,董家的老太爺,才走了幾年而已。董家竟然淪落於此,真是造化弄人。”
“叔爺,您老別難過。”朱喬寬慰道:“他們是咎由自取,和其他人無關。”
“哎,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想當年,我與董兄也算是知交好友……”朱洪五陷入了莫名思緒之中,好像是在回憶往事。
“董兄為人豪爽,仗義疏財,最喜歡交朋友。我當年,也曾經是董家的座上賓。”
朱洪五囈語道:“記得有一年中秋,董兄在祖宅大宴賓客,大家當時喝高了。其中有一個客人,無意中提到了董家的傳奇三寶……”
“董家傳奇三寶?”朱喬眼睛圓睜:“哪三寶?”
“走珠盤,卵幕杯,流霞盞!”
朱洪五輕微一笑,十分的懷念:“當年那人提到了三寶,在眾人的起哄下,董兄也直爽的把三寶拿了出來,供大家觀賞。”
“那三寶怎麽樣?”朱喬追問道。
“……妙不可言!”
朱洪五歎道:“無法形容,只能說那是天上珍寶,非是人間凡物。”
“有這麽誇張麽?”
朱喬表示表情,不太相信。
朱洪五呵呵一笑,指著桌上的盤子問道:“阿朱,你買這件東西,花了多少錢?”
“兩百萬!”朱喬據實道。
“果然不出所料……”朱洪五搖了搖頭,輕描淡寫道:“那我實話告訴你,在二十年前,有人開價兩千萬,想買真正的走珠盤,卻被董兄毫不猶豫拒絕了。”
“兩千萬!”
朱喬睜大眼睛,整個人懵了。
祁象也不由得怎舌,二十年前的兩千萬,那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難以想象。如果換算一下,那兩千萬到現在,價值兩億都不止。
“不可能……”朱喬當然不信。
“沒什麽不可能的。”朱洪五正容道:“阿朱,你沒見過真正的走珠盤,絕對不清楚那珍寶的絕妙。那寶物,絕對是價值連城,難以估量。”
“叔爺,那您說說看,那寶物到底有多妙?”朱喬求教起來。
“怎麽說呢。”朱洪五稍微遲疑,又陷入追思之中:“當年董兄把盤子取出來,那時是中秋月圓之夜,月光清澈皎潔。”
“但是盤子一露相,庭院之中就多出了一個月亮,朦朧如清紗籠罩的滿月!”
朱洪五失神自語:“一輪明月,就好像從天上的廣寒宮跌落了凡塵,把整個庭院照得十分的通透,纖毫畢現。”
“太誇張了吧。”朱喬張大了嘴巴,腦補了那個場景,自然很驚疑。
“還有更誇張的。”朱洪五問道:“你知道走珠盤,為什麽叫走珠盤麽?”
“呃?”朱喬一怔,老實回答:“不知道……難道不是由於盤子太光滑,放顆珍珠進去,珠子可以滾動好久不停歇,才有這樣的稱呼麽?”
“你聽誰扯淡了?”朱洪五皺眉道:“胡說八道。”
“就是董家那個敗家子說的呀。”朱喬一臉無辜的表情:“他這樣說,我肯定信。”
“他坑你,你也信啊?”朱洪五嗤之以鼻:“那小子,根本沒說實話,信口雌黃。你居然信了,難怪上當受騙。”
“……我知道了。”朱喬咬牙切齒道:“一會兒,我就去找他算帳。”
朱洪五搖頭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行裡也有行裡的行事準則。既然你買了東西,打眼上當是你水平不行,再不甘心也只能認了。再去找人家麻煩,容易讓人笑話。”
“……叔爺,這事我心裡有數,您老別管了。”朱喬轉移話題,繼續問道:“您說說看,那走珠盤,到底為啥叫走珠盤啊?”
“因為那個盤子,不僅清瑩似月,更能……滴水成珠。”朱洪五沉聲道:“掬一滴清水,放到了盤中,清水立即為成透明珠子,在盤中輕快走動,滾雪球似的轉了十幾圈,才會徹底的暈散化開。”
“走珠盤,那只是簡稱,真正的全稱,其實應該稱為滴水走珠盤!”
朱洪五十分的感歎:“盤光似月,水若珍珠,你們沒有見到那個情形。不然的話,不要說花兩千萬買下來,就算是兩億,恐怕也會舍得……”
朱喬吞了吞喉嚨,震驚道:“那麽神奇?”
“就是那麽神奇。”朱洪五重重點頭,隨即笑道:“不過你也不用惦記了,那是董家的傳家之寶,代代相傳至今,也有好幾百年了。”
“董家再落魄,只要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肯定不會考慮出手的。”
朱洪五輕聲道:“當年那段日子,有人風聞董家的寶貝,也起了覬覦之心,直接把董兄關進了牛棚,讓他受盡了欺凌,吃盡了苦頭,幾次在鬼門關徘徊。”
“但是董兄也硬氣,根本沒有透露半點口風,寧死不屈。那些人怕了,也不敢下死手,這事最後不了了之。”
朱洪五歎服:“董兄熬過了那一劫,但是那三件寶貝,從那時候起,就秘不示人了,再也沒有人見過……”
“九十年代,海外一個富豪聽說了董家寶貝的傳聞,直接拉了一車現金上門,把十幾箱鈔票擺開,足足有兩千萬,隻為求購其中一件東西。”
朱洪五嘖聲笑道:“董兄也是傲骨天成,看都不看那些鈔票一眼,就直接端茶送客,而且從此以後,再也不接見外客了。”
“真是……”朱喬琢磨半響,才歎道:“牛氣衝天!”
“這是自然,董兄是公認的鐵骨錚錚英雄漢。”朱洪五笑道:“所以董家人再不堪造就,也多少保留幾分骨氣,輕易不會出手傳家寶的。”
“哈哈,那個難說。”朱喬眼睛溜溜一轉,忽然轉頭道:“喂,你也聽夠故事了吧,現在可以離開了沒有?”
“咳……”
祁象眨眼道:“朱少主,你不追究我看錯東西的責任了麽?”
“我想追究,讓你賠錢,你有麽?”
朱喬翻起了白眼,揮手道:“冤有頭,債有主,這是誰的責任,我心裡有數。我還要跟我叔爺談正事,你沒事就滾吧。”
祁象坐著不動,低聲讒言道:“朱少主,我剛才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那位董少,匆匆忙忙往鎮跑了,很著急的樣子……”
“攜款潛逃……”朱喬懂了,也怒了:“坑騙了我,還想跑路,做夢!”
說話之間,朱喬才想叫他的跟班過來,發布追殺令之類的。但是目光一轉,看到了坐在旁邊的朱洪五,頓時把到嘴邊的話收了回來。
“不過……叔爺說的也對,圈子有圈子的規矩。”
朱喬裝腔作勢,言不由衷道:“是我眼力不行,買錯的東西,我認帳。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陪叔爺您喝茶,才是正事。
朱喬的神態,太生硬了。哪怕一個不懂察顏觀色的人,也能夠看得出來,他心裡正憋著一口氣,打算秋後算帳呢。
對此,祁象樂見其成,也很乾脆利落的起身告辭道:“朱五爺,朱少主,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再見!”
意料之中,沒人挽留,祁象輕快下去,離開了茶樓。
說起來,他也有幾分遺憾的,沒能與偶像朱洪五多接觸,聊上幾句。最重要的是,董家傳奇三寶的內幕,他只聽說了其中之一的走珠盤,另外兩件珍寶卵幕杯和流霞盞,究竟有多麽的珍貴神奇,卻不得而知。
不過想來,能夠與走珠盤並列的東西,肯定不會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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