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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翎隨著伊都波曼從後堂兜兜轉轉繞進了個陰暗的通道,地勢越來越低,本來炎熱的空氣逐漸變得濕冷,再走不遠,竟聽見了水聲,周身也有了寒意。她細心觀瞧,周圍已經由磚牆變成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面還帶著些許水珠,卻不知道這觀海城官府之中竟別有洞天。伊都波曼也不說話,快步走在前面,那肥碩的身體在狹窄的通道之中更顯臃腫,藍翎跟在後面,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待到伊都波曼停下閃開身子,才見原來通道已到盡頭,一扇石門便在眼前。
“這是何處?”藍翎瞧著伊都波曼並不說話,懶懶的問了句。伊都波曼笑道:“進去便知。”言罷伸手轉動了石門旁邊的火把,隻聽嘎吱一聲,那石門機關啟動,沉重的緩慢打開。裡面有一潭池水,噗噗的冒著熱氣,竟是個溫泉,與周遭這寒冷的空氣甚不合襯。藍翎輕哼一聲隻道:“難得大將軍還有這個興致。邀我來泡溫泉不成?”
伊都波曼隻道:“非也。你且看看那人是誰?”說著,大手一指,藍翎順著手指望去,才看到原來在水潭旁邊的籠子裡,竟然關著一個男人。那人頭髮凌亂,黝黑的皮膚,臉上面容俊俏之中卻帶著冷峻,胸前衣服破爛不堪,手臂上更是傷痕累累。藍翎緩步近前,但看那人手臂上的傷痕似不是兵器所傷,更像動物的利爪,尤其是前臂上那幾個血窟窿,凝結著血塊,甚是恐怖。藍翎看著那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卻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隻皺了眉頭道:“我並不認識此人。”
伊都波曼走到藍翎身邊說道:“玄機使難道不覺得此人面熟?”
藍翎沉吟片刻,在腦中搜索著,卻仍舊一無所獲:“是有些面熟,但我肯定沒有見過此人。”
伊都波曼笑道:“你同第二夢待了這些日子,可知道她除了流風之外,還有一個哥哥?”
藍翎心中一驚,瞪著眼睛看那籠中男子,面容上真的與第二夢與流風有幾分相似,又想到當時流風撿到的那一塊玉牌,心下登時了然:“原來是你抓了他。但看他身上的傷痕,不像是你做的。”
伊都波曼點頭道:“不愧是玄機使,一眼便看了出來。不錯,這傷痕確實不是我做得。至於這人,其實也不是我抓的。”
藍翎眯起眼睛臉上盡是疑惑,顯然不太相信伊都波曼的話。伊都波曼沉了聲音隻道:“這人,是紅鸞抓的。”
藍翎眼中又換了不可置信,隻說到:“看著傷痕,應該是暴狼一族。我們無雙城鐵令禁止與獸族合作,”她說著,心中又覺不對,頓了頓說道:“而且,紅鸞被東瀛人抓去了,又怎會……”
伊都波曼舒了一口氣,走到籠子旁邊,大手放在了鐵杆上,回憶道:“這話,還要從幾日前說起。幾日前,我同\木爺在封碩西南的一處山谷中循著臥虎藏龍留下的標記一路往東走,\木爺雖嫌我累贅,但好在此人對我沒有防備,我一路跟著,在他熟睡之時放了消息給女帝。卻在那日深夜恰巧遇見了紅鸞與一群暴狼族的人在山中似是在追什麽人,我心中好奇,便悄悄的跟在了後面,走不幾步就看見一個男人手裡提了一把精鋼劍從林中竄了出來,與紅鸞幾人拚打在了一塊兒。此人身法怪異,步子卻有些遲緩,估計是受了傷,我躲在樹後,卻聽紅鸞說道若想活命,便說出金剛門龍骨所藏之處,知道此人定是金剛門中的重要人物。”她說道此處,轉頭瞧著籠中的人,又說道:“金剛門中的人,果然有點骨氣,受了那麽重的內傷,寧死也不妥協。我躲在樹後瞧著他漸漸處於下風,被暴狼族的人那大爪子直直的陷進了胳膊裡,知道他遁地無門,正要離開將消息傳與女帝,卻聽四周一陣土石翻動的聲音,隻瞧見四周忽閃出了幾條細長細長的黑影,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就像從地底下長出來的一般,幾個人如同旋風一般的將紅鸞等人圍了個密不透風,隻聽了幾聲慘叫就瞧見那些暴狼族的人都立斃當場,方才那些個人就只剩下紅鸞一人。紅鸞武功,你我都見過,雖不及你,但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卻絕想不到,那領頭的人隻一招,便將她製服。”
藍翎聽得此語,咬了咬嘴唇,說道:“你說的這人,是不是面上帶了個鬼臉一樣的面具?”
伊都波曼也不驚奇,隻道:“不錯,不光是那個人。所有的人面上都戴了一樣的鬼臉面具。他們將紅鸞製服,卻疏忽了這個男人。待到他們捆了紅鸞要走的時候,似是發現少了一個人,用聽不懂的話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陣,便離開了。那些話我以前在來無雙城的東瀛使者嘴裡聽過。才想著應該是東瀛人。我轉頭要走,卻正看見這個人昏倒在不遠處,於是我便帶了他到了這裡。”
藍翎沉吟道:“那大祭司是怎麽知道你在此地?”
“我到這裡之後,便傳信給女帝。沒過幾天大祭司傳令給我,讓我在此等候你。讓我帶你來看這人。說你一看便明白怎麽辦。”
藍翎不解:“可是大祭司似乎並不知道紅鸞被抓一事,還讓我探聽紅鸞下落。那日他聽我跟他說紅鸞落於東瀛人之手,甚是吃驚。當時又遭遇了那鬼臉人,他不像是知道東瀛人插手龍骨之事的樣子。”
伊都波曼歎道:“哎,我當時傳信給女帝,隻說了我抓了此人在觀海城。卻沒有跟她說我經歷的這些事。玄機使,你也莫要奇怪,我知道隱瞞真相是我不對,不過女帝若要知道她違反國法與暴狼族合作,私自追查龍骨下落,就算東瀛人放過她,女帝也定不會放過她。紅鸞是你姐姐,我這樣做,也是報你當日在延平城郊阻止紅鸞對我與小黑下殺手之恩。我向來不願欠人什麽東西,這件事,就當我還你一個人情。日後,你我也兩清了。”
藍翎想起月前在延平城郊,紅鸞要殺了\木爺自己出手阻攔一事,方才恍然大悟,心下竟有些佩服伊都波曼,不由得說道:“你對\木爺,還真動了心。”
伊都波曼那肉嘟嘟的臉上竟然泛起了紅暈隻道:“我縱橫半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遇到一個心儀的男人。竟然也想去過那歸隱田園的生活了。”說到此處,但見藍翎眼神之中竟也帶了向往,隻說到:“玄機使,若我沒猜錯,你對那第二家的女娃娃,也動了心,是也不是?”
藍翎淡然一笑:“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我皆逃不出女帝的手掌心。更何況,我與她都是女子,更是難上加難。”
伊都波曼大笑一聲:“哈哈,那又如何。我無雙城中有數不清的這事情,我一直覺得你是女中豪傑,卻不知,你是個如此保守的女子?”
伊都波曼言語之中帶了真誠,便是連藍翎都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大將軍竟然也有如此真性情的一面。無論如何,紅鸞一事,多謝你幫她隱瞞。日後若有機會,我定回報於你。”
伊都波曼擺了擺手:“這個且不說,大祭司讓我帶你來此,說你知道怎麽辦。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藍翎看著籠中人道:“大祭司可還有什麽話留下嗎?”
伊都波曼想了想,說道:“他倒是說了一句,力敵不能,便離間。”
藍翎乍一聽,心下盤算,不消一會兒便知道了大概,隻說到;“我明白了。”
伊都波曼卻莫不著頭腦:“你明白了?我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
藍翎慘然一笑:“你我之力就算潛入金剛門,怕要尋到龍骨也不容易。如今東瀛犯境,直指龍骨,你卻想,倘若金剛門之中,出了叛徒,中州皇帝還會信任他們嗎?”
伊都波曼心下了然,面上卻驚訝道:“藍翎,你可要知道,一旦事成,這第二驚雲清醒之後必定指出你是無雙城奸細,你屆時可如何自處?”
藍翎寒了聲音:“所以,一旦事成,第二驚雲,就必須死。”
伊都波曼面上帶了愁容搖了搖頭:“可若萬一如此,你與那第二夢,緣分怕就真的盡了。”
藍翎面色淒楚,皺了眉:“可若我不這樣做,第二夢怕也逃不脫大祭司的手腕。”
伊都波曼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怪不得大祭司一定要我帶你來看,果然,此事也非你莫屬。無雙城中,也隻你懂得先祖傳下的至幻之術了。”
藍翎不語,隻從懷中摸出了那日那鬼臉農夫留給自己的暗金手串,盯了片刻隻道:“沒想到,這物事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
第二夢與流風縱了快馬一刻不停,可奈何東海之濱與金剛門相距千裡,二人就算心急如火也無法飛天遁地,加上第二夢心中記掛著藍翎,難免拖慢了腳程,行了日,那馬兒已經累得脫了力,就連流風一個男子的體力都吃不消,更不說第二夢。隻得找了客棧歇腳。第二夢日日睡不安穩,心事深重,更吃不下飯,這幾日一下如脫了一層皮一般,她本就不胖,如此一折騰更是瘦的快要脫了相。 流風看著妹子心中不忍,想著讓第二夢在此次先做休息自己第二日先行啟程,卻不想第二夢斷然拒絕,非要跟著上路。他知道妹子心中也是擔心父親,卻又不想讓妹子再消耗體力,隻得第二日清晨趁著第二夢還在熟睡之際偷偷地離開。第二夢醒來隻瞧見流風給自己留下的字條,推開流風的房門,哪裡還有人。心中著急,怪著自己太過沒用耽誤了行程,到了馬房去尋自己的馬,卻見那馬兒病歪歪的一副打死也不肯再走的樣兒,隻得停了追上流風的念頭。這幾日她與流風只顧趕路,卻沒有在意金剛門中那些跟著\木爺的師兄們的行蹤,如今她一人沉靜下來,卻覺得奇怪,這幾日裡根本沒有收到師兄們任何關於\木爺與伊都波曼的消息,怕是也出了事。這一想,心中更亂,在房中睡不著也吃不下,坐立難安待到了中午,沒甚精神的下了樓準備要一壺酒,索性來個一醉解千愁。剛到廳堂之中坐定,見角落裡坐了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覺得甚是熟悉,定睛一看,居然是那\木爺。
卻說\木爺本是一路向東追著臥虎藏龍留下的蹤跡要去找他,一路上被那伊都波曼纏的煩惱不堪,半月之前自己一覺醒來竟然發現這胖女人不見了,在山中等了半日也不見回來,四處也找不見,往林子深處走,居然發現了暴狼族人的屍體,\木爺畢竟曾在無雙城中生活多年,自然是知道暴狼族的局地在昆侖山東南,如今竟然在中州東邊發現了這些怪物,知道事有古怪,心中盤算著莫不是這伊都波曼被暴狼族的人抓走了?他瞧著那暴狼族人屍身上的傷痕,不似中原兵器,倒像是硬生生的被單手劈砍出來的,世間若論此種詭異的武功,怕是非東瀛莫屬。無雙城,東瀛的人都入了中州,他便知道中州怕是要出大事。如今臥虎藏龍不知蹤跡,而事情發展又大大超出預料,\木爺坐在暴狼族人的屍身旁邊,心中百轉千回終是定了主意,用星軌一門的佔測之術卜了一卦,方才知道天下即將大亂,而這亂中之亂,竟在金剛門中。\木爺得了此卦那心髒跳個不停,連頭上都出了汗,他道師兄是死於金剛門,答應隨臥虎藏龍一同前往中州主要原因也是想知道師兄的死因,如今又得了這樣的一隻卦,哪裡還顧的上臥虎藏龍,當下定了主意就往金剛門而去。行了幾日,剛要坐下來吃頓飯,卻不知道碰上了第二夢。
第二夢本就把藍翎失蹤一事扣在了臥虎藏龍腦袋上,如今一瞧見\木爺,想著近來的幾件怪事,哪裡還坐得住,提了輕刀快步走到\木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叫道:“果然是你!說!你們把翎兒藏到哪裡去了!”
\木爺被說得蒙了,他自是隻道這丫頭是金剛門中的人,卻不知道她口中的翎兒是何許人,被抓著也不生氣,隻說到:“丫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第二夢氣道:“你不知道!你那同夥知道!是不是你們捉了我大哥和翎兒?快快交出來。不然我殺了你!”
\木爺被說的一頭霧水,把自己臉上架著的鏡子摘下來,皺了眉頭說道:“你大哥我從未見過,什麽翎兒我更是聞所未聞。”
第二夢被如此一說更是著急,手上用力恨不得把\木爺捏碎了,冷著一張臉隻道:“翎兒當時放你一馬沒有殺你,沒有想到你們如此歹毒。”
\木爺聽她這樣說,方才知道她口中的翎兒是當日在延平城郊組織紅鸞殺自己的那個叫藍翎的姑娘,心中笑道:丫頭啊丫頭,你可知道她們是合夥來騙你的?虧你如此單純還為她擔心。至於這藍翎,估計是得了什麽任務想了個什麽招騙了她,她才如此著急,伸手拍了拍第二夢揪著自己脖領子的手說道:“丫頭,我知道你說的那個翎兒是誰了。不過,我並未見過她。我確實一路在找臥虎藏龍,可我並未找到。你真的找錯人了。”
第二夢雖然心中著急,但畢竟不是殘忍暴虐之人,看\木爺說的極為誠懇,心中想著難道他說的是真的?又說道:“你既然一路去找臥虎藏龍,卻為何出現在這裡?據我所知,臥虎藏龍一直在往東走。你卻為何反其道而行?”
\木爺隻道:“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第二夢笑道:“天機,你可有趣。難不成你還真能看透天機不成?”
\木爺眼瞧著第二夢對自己敵意漸少,想著或可從她口中得到師兄的消息,隻道:“小丫頭,你是金剛門的人。我聽說,幾個月前,你們金剛門確實關了個會佔測的高人。”
第二夢知道姬無咎的事情乃皇宮機密,其他人不可能知道,\木爺卻如何得知?隻說到:“荒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回答我的問題!”
\木爺搖頭歎氣,心想若不把事情跟這孩子說清楚,怕是她根本不肯聽自己的話。忽的站起身子,悄聲說道:“丫頭,我功夫不如你,現在被你所製,也沒想跑。不過我有一事,想勸勸你。你身邊的那位藍翎姑娘,雖不是什麽壞人,但也好不哪裡去。她是無雙城的玄機使,你可別太相信她。”
第二夢哼了一聲隻道:“你與那臥虎藏龍本來就是一夥的,你覺得我會上你的當嗎?”
\木爺歎道:“無妨無妨,我也知道你不會信我。不過,我卻知道你大哥此時正往皇城而去,你若不快些追上,怕是真的要出大事嘍。”
第二夢被\木爺這樣一說,手上的力道卻松了,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大哥失蹤,掉了玉牌還在二哥手中,如今\木爺卻說大哥正往皇城而去,豈不是很奇怪。隻覺得這個老家夥信口胡謅蒙騙自己想趁機逃走, 抽出手裡的刀便抵在了\木爺脖子上:“你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真的殺了你。”
\木爺大笑道:“哈哈,丫頭,我看得出來你單純善良,斷然不會殺了我這麽一個老家夥。”
第二夢被說的沒了辦法,伸手點了\木爺的穴道,隻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就隻能委屈你,跟著我了。”
\木爺卻笑道:“不委屈不委屈,我本來也要去。同去同去吧。”他說著,卻瞧見第二夢腰間那一串銀鈴,臉色突的一下變的驚恐指著銀鈴叫道:“哎呀!快丟掉!快丟掉!”
第二夢被他說的一蒙,但見他指著自己腰間的銀鈴跳了腳,搖搖頭並不理會,順手點了他的啞穴,徑自要了酒菜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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