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市委書記辦公室。
王開平,天子腳下的地方諸侯,掌控京畿要地,其雖然到任京城市委書記的時間不長,但在京城的影響力誰也不能忽視。
張文是燕京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畢業生,碩士學位,在讀經濟學博士,實打實的高材生,他是王開平擔任京城市委書記後的新秘書,擁有豐富的學識和見解,但在京城,臥虎藏龍,市委市政府裡人才薈萃,又不知道有多少跟他一樣在學校天之驕子一樣的學生踏入仕途後鬱鬱不得志,一入侯門深似海,踏進官場步難行,這或許是他們這些在原本在學校裡自視甚高的象牙塔學生感觸最深的。
微躬著著身子,張文盡量的將自己的呼吸調到最低,沒有發出絲毫聲響,生怕發出任何一丁點聲音會影響王開平看文件。
面前的王開平,不論是從外在身高還是內在心靈,都是他需要仰望的對象,高山仰止,高不可及,張文都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能否達到王開平一半的高度,象牙塔中的天之驕子在社會中處處碰壁的現實是血淋淋的,張文早已正視了這個現實,學歷不代表什麽,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他珍惜眼前這從千軍萬馬中突圍出來的機會。
張文的身高並不高,一米七零的個子,這在北方,算是偏矮了一點,以至於身高一米七多的王開平站著都比他高了半個頭。
張文紋絲不動的站著,從剛才進來到現在,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很有耐心的站著等王開平的批示,他剛剛遞給王開平的是京城張氏集團的詳細資料,張家,被人稱為京城首富,聲名顯赫,能在京城這樣的地方稱之為首富,張家背後若是沒有政治上的支持,張文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在當王開平的秘書之前,張文同市委辦公廳的那些同樣混的不如意的普通工作人員就經常談起張家,議論著張家跟中央的誰誰有關系,這種八卦往往很受歡迎,很多人喜歡嚼這種口舌。
眼神或有或無的瞥著,張誠看到王開平桌上放著中央的一份文件,跟前些日子兩會的內容有關,張誠想不通這跟王開平要了解張家的資料有什麽關系,也難怪他會將這兩者聯系起來,王開平桌上的那份紅頭文件太過於醒目,張文又豈會知道那是王開平沒看完隨手蓋上的文件,跟他要張氏集團的資料沒有什麽關系。
王開平將資料放下,拿起筆在紙上刷刷寫著什麽,鋼筆劃過白紙的聲音沙沙作響,給這沉寂的辦公室增加了幾分悅耳的聲音,張文喜歡這個聲音,更喜歡那種在紙上龍飛鳳舞的感覺。
王開平看了張文一眼,將白紙推了過來,張文便趕緊上前去接住。瞄了一眼紙上的內容,最後兩字‘速辦’更是醒目異常,張文壓住心裡的震驚,“我馬上去辦。”
匆忙離開了王開平的辦公室,張文在辦公室門外深吸了一口氣,又忍不住拿起那張白紙細細看了起來,裡面的內容他剛才掃了一眼就大致了解,此刻卻是仍忍不住想要一個字一個字的細看。
“京城首富?”張文一遍一遍的看著白紙的內容,搖頭笑了笑,回頭瞥了那市委書記辦公室幾個大字,舔了舔嘴唇,權力,真能讓人瘋狂起來,這京城首富又算什麽。
中南海,黃天的家。黃天正自得其樂的逗弄著小太孫,上次被這小家夥尿了頭,黃天倒是樂呵呵的,仍樂此不疲的喜歡將小家夥抱到頭頂上,讓小家夥騎著他的脖子,讓一旁的工作人員瞧得心驚膽顫。黃安國已經72歲了,雖然身體的健康狀況十分良好,但耐不住人老啊,讓小黃安國騎到脖子上,工作人員生怕有個什麽閃失,眼睛片刻不歇的盯著,隨時做著上前衝的姿勢,既擔心老的又擔心小的。
“小家夥,有本事這次再尿我頭上。”黃天像老小孩般的說著,雙手拉著小家夥的手搖著。
正樂的高興,原本正開心笑著的小黃安國突然大聲啼哭了起來,黃天忙哈哈笑著將孩子抱了下來,“小家夥餓了,該吃飯咯。”一旁的保姆趕緊將孩子接了過去,黃天意猶未盡的看了小家夥幾眼,這才轉身回到沙發上坐著,給小家夥坐了一會兒,脖子都酸的不行了。
“叫你不行還逞能。”薛氏看到黃天用手按著脖子,笑著數落了一句,朝就要走過來的保健人員揮了揮手,自己走到黃天背後,幫其做著頸部按摩。
“哎,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黃天感慨了一句,“人一生最大的敵人就是時間,誰也抗不過,早晚化作一把泥土,功名利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怎麽來還是怎麽走的,也不知道一輩子徒的是什麽。”
“都知道這麽說,卻誰也看不透名利,為自己活,為子孫活,為親人活。”薛氏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輕按了起來。
黃天突然轉頭看著高玲,“玲兒,我記得你和安國去年有過一次去祭拜過父母吧。”
沒等高玲說什麽,黃天繼續說著,語氣中有幾分感傷,“我這父親當的不稱職。”
高玲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黃安國的父母安葬在Z省的一個公共陵園裡,黃天以前在Z省工作或許還能時不時的去看看,現在身居高位,又哪有那麽多時間。
說起黃安國的父母,空氣中的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薛氏的雙手逐漸慢了下來,也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媳婦,過了二十幾年,這始終是心中永遠的痛。黃天有所感觸的拍了拍老伴的手,傷感道,“清明要到了,幾年沒去看看了,也該去掃掃墓了,不知道志遠過的如何了。”
“老家夥,你放心,志遠跟孫沄在下面過的很好,我去年跟安國和玲兒去看他,他們的墓打掃的很乾淨,他們睡的很安詳。”薛氏聲音哽咽著。
黃安國接到了高玲的電話,清明老爺子要去Z省給父母掃墓,聽到高玲說起老爺子和奶奶講起父母時的場景,黃安國眼眶濕潤了。
市區公安分局裡,黃安國親自給分局局長李遠打了電話,張誠得以提前出來,饒是如此,張誠仍是在裡面多呆了兩天,在韓濟打電話的當天,黃安國並沒有讓人立即釋放張誠,而是拖了兩天,黃安國既對韓濟妥協,又用這種無聲的方法警告著一些人。
“李局長,不是對我治安拘留十五天嘛,我數數,一、二、三、四,哦,好像五天不到,離十五天還差了好久。”張誠笑眯眯的看著李遠,板著手指一天一天的數著,煞有介事。
一旁的韓方看的微微皺眉,努了努嘴,沒說什麽,這張誠有時候的一些做派,他也不敢苟同,兩人的關系不錯,也不好說什麽。
李遠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前面,“根據醫院的鑒定結果,傷者的傷情一般,局裡也感覺對你的處罰過重了,所以決定撤銷原來的決定,讓你提前出去,希望張先生以後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哇,我突然感覺這海江市挺好玩的,以前都聽人說海江沒,一直沒親眼見識過,這次過來一看,果然名不虛傳,我可得在海江市多呆個幾天,不然這趟來了就虧了,李局長您說是不是?”
“那是自然,張先生難得來海江一趟,自然該多走走看看。”
“就怕玩著玩著又被李局長請到局子裡來了。”
“公安局不會亂抓人,張先生請放心。”
“好了,張誠,我們也該走了,你呆了幾天還沒呆夠啊。”韓方出聲道。
張誠看著李遠的表情,似乎也覺得把對方惡心夠了,這才笑募募的整了整衣領,準備跟韓方出去。
“哦,對了,張先生這是你的東西。”李遠話一說完,旁邊一名乾警忙把暫時沒收張誠的東西給遞了過來,都裝在一個塑料袋子了裡,包括手機還有他那打人的高爾夫球棒等其他東西。
張誠冷哼了一聲,將手機拿出來,也懶得看其他東西,這時,手機屏幕剛好噌噌的亮了起來,張誠一愣,忙接了起來,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起來。
李遠瞧見張誠的臉色,耳朵就高高豎起,心裡大感快意,恨不得耳朵貼過去仔細聽聽,他就站在張誠身旁隔著一個人的位置,大致只能聽到電話裡的聲音比較焦急的樣子,具體也聽不清什麽。
“怎麽回事?”韓方瞥了李遠一眼,關心的問道。
“沒什麽,走,先出去。”張誠很著急的樣子。
“張先生,慢走,別摔著了。”李遠笑著諷刺,看著張誠頭也不回的背影,心說這就是報應,不是不報,時辰未到,瞧瞧,剛才還得瑟的。
“怎麽回事?”韓方也看出了張誠的不對勁,走到外面又問了一句。
“我家的公司被查了。”張誠陰著臉,有幾分惶恐。
“你家被查?”韓方這一驚非同小可,張家在京城的能量非同小可,要是張家倒下的話,可真是一個驚天新聞了。
“李哥,你也來了。”一輛車子驟然開到張誠跟李遠兩人的面前停下來,下車的赫然是李忠義,張誠一看到對方,就仿若找到了主心骨,韓方看到對方,本來想問什麽生生的憋住。
“你家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先回京城吧,不要留在海江了。”李忠義朝韓方點了點頭,拍著張誠的肩膀道。
“李哥,這是誰想對我們家下手?”
“這個。。。有點不好說。”李忠義搖了搖頭。
正在著急中的張誠也沒注意李忠義臉色不大自然,說話也有點遲疑,韓方倒是注意到了李忠義的異樣,不動聲色的看了李忠義一眼,心裡奇怪。
李忠義囑咐張誠回京,這才作別。目視著徐徐遠去的李忠義,韓方若有所思,“張誠,有沒有感覺李忠義剛才有點怪怪的?”
“沒有啊,怎麽?”張誠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聽到韓方的話,這才驚訝的轉頭。
“沒,我也是感覺李忠義剛才怪怪的。”
“你不會是懷疑背後想動我們的就是李家吧?”張誠狐疑的看著對方,仿佛是天大的笑話一般,“誰都可能動我們,就是李家不可能動我們,否則李家也不可能在京城立足。”
“我沒說是李家要動你們,真要是李家,李忠義也不可能特意過來看一下你,沒必要多此一舉。”韓方搖了搖頭,他知道張家這京城首富背後最大的支持者就是李家,李家要是乾出這種事情,恐怕不只是信譽掃地的問題,將來也沒有人敢跟他們打交道,早晚孤立無援而走向衰落。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還是趕緊回京城去看看。”張誠搖了搖頭,“哎,這次本來想跟你到F省來玩一玩,沒想到自己碰到了麻煩,家裡還出了事,怎麽一下子都碰到一起了。”
“F省看來不是隨便能鬧的地方, 我本來以為家裡的老爺子當了這F省的省長,我到這F省來也能到處吃得開,現在看來老爺子的招牌也不是那麽好用。”
“哼,那只是在海江,黃安國軟硬不吃又有什麽辦法,本來我這次來還打算跟他摒棄前嫌好好結交一下,沒想到他一點面子也不給。”張誠想到在公安局裡的四天,仍是恨恨不平。
“別抱怨了,你還是先趕緊回去吧。”
而坐在車裡遠去的李忠義看著後面逐漸消失不見的韓方和張誠的樣子,臉色也慢慢的凝重起來,手指沒有節奏的敲擊著自己的大腿,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張家出事,李忠義估摸著背後其實敲山震虎,真正的目的是他們李家,李家的根基龐大,對方也謹慎的沒有對他們動手,而是拿跟他們關系密切的張家下手,張家當了好幾年的京城首富,樹大招風,對方會先挑張家下手也是正常。
李忠義拿起手機找出了段志乾的電話,猶豫著要不要給對方打過去,兩人似乎永遠不缺乏合作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