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已經經過千錘百煉,黃安國在刹那間依舊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在媯鎮東身邊工作,又因為自己爺爺的關系,普通人眼中神秘而又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國家領導人在其眼中並非是那麽的遙不可及,平常進出中南海的辦公室又或者到家裡去,時不時都能碰到一兩個國家領導,對於他來說,跟那些領導人有很多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他自覺自己的心理素質已經非常過硬了,但此刻聽到素未謀面的老主席能一下子就叫出自己的名字,黃安國心裡仍是起了陣陣波瀾,有些許的激動。
“小家夥,雖然咱們沒見過,從你臉上還是能依稀看到幾分黃天年輕時候的樣子的。”楊民意笑著拍了拍黃安國的肩膀,他這一輩的人,也算是目睹了黃天的成長歷程,對黃天年輕時候的樣子依稀還是有幾分印象的,而此刻在場的鄭裕明和朱一茂,對於他們兩人來說,72歲高齡的黃天在他們眼裡恐怕更多的是威嚴、厚重的印象,誰也沒法想象出黃天年輕時候會是個什麽樣子,若是算算年齡,黃天三四十歲的時候,他們才剛剛要告別少年時代,步入十八周歲的法定成人年齡,在黃天眼中,他們也只不過是小字輩而已。
黃安國靦腆的笑笑,這種笑容對他來說已經很久違了,從別人口中聽到小家夥的稱呼,還是尚屬第一次,在老主席的眼裡,85歲的他看30歲的黃安國,的的確確是小家夥,黃安國第一次聽這個稱呼聽的這麽順耳和心情舒暢。
“我這把老骨頭一時興起想來爬爬泰山,倒是辛苦你們忙前忙後了。”楊民意轉身面向鄭裕明和朱一茂,這話卻是同時對著幾人說。
“我們可巴不得老主席多來幾次。”鄭裕明笑著道,一旁的朱一茂亦是笑著點頭附和。
“老主席多出來走走也好,到這來之前,媯主席可還委托我跟您道聲好,希望您能玩的快樂。”
“鎮東有心了。”楊民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笑容裡的意味讓人無法琢磨。
旁邊的鄭裕明和朱一茂兩人,一瞬間神色都有些許變化。
“你這小家夥也辛苦了。”楊民意轉頭看了黃安國一眼。
楊民意並沒有多跟黃安國說什麽,只是笑笑的拍了他幾下,代表著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鼓勵,跟著鄭裕明和朱一茂兩位地方黨政領導寒暄了幾句,一行人上了車子,車隊緩緩的離開機場,疾馳而去,機場的警衛才又悄然無聲的慢慢撤離,緊張肅殺的氣氛逐漸的恢復平靜。
楊民意同鄭裕明坐在一輛車裡,省長朱一茂依舊是坐自己的車,前面就是鄭裕明的車,看著鄭裕明同老主席同車而坐,他的神情平靜淡然,眉頭一簇而過的擰緊和放松依稀能看出他的內心並非如表面這般平靜,心裡面是何種情緒,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了。
不自覺的轉頭望了後面一眼,朱一茂的神情才又有些許波動,黃安國竟會是黃天的孫子,老主席不經意透露出來的消息著實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震撼,剛才從鄭裕明古井不波的神情看,對方怕是對黃安國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朱一茂心裡微微有點苦澀,在高層中的關系和資源,他和鄭裕明比起來,不止是差了一點半點,黃安國的這種身份看起來應該不是什麽隱秘的消息,但偏偏他就是不知道,怪也就怪在以往大家都知道黃天沒有什麽子嗣,現在這消息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突兀。
楊民意會在魯南市短暫的休息一晚,明天才會前往泰山,年老的他縱是身體健康,依舊是敵不過器官的衰老,接連的旅途奔波對他來說並不合適。
接待地點仍然是定在悅豪山莊,山莊已經暫時封閉,沒有對外開放,鄭裕明這位魯東省委一把手亦是同時住了進來。
楊民意有一絲疲憊,到了山莊就進了房間休息。
朱一茂並沒有在山莊久呆,鄭裕明進去陪同楊民意說話聊天,他這個省長並沒有獲此殊榮,隱隱約約也知道鄭裕明頗受這位老主席欣賞,甚至鄭裕明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也跟老主席的支持有不可分割的關系,在高層中沒有一點背景和靠山,誰也不可能輕易的走上省部級大員的位置,每一省的封疆大吏背後都有著複雜的人脈關系和高層背景,這是不可否認的一個事實。
臨離開山莊時,朱一茂找到了黃安國,“黃局長,等過幾天您跟老主席從泰山上下來,咱們可要好生聚一下,前天的會面匆忙了點。”朱一茂十分熱情。
鄭裕明在黃安國下來的當天,就利用中午的時間跟黃安國短暫的會面一會,雖然並沒有談什麽實質意義的內容,但那表示著鄭裕明對黃安國的重視,朱一茂當時也特意安排了時間跟黃安國見面,但當時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源於鄭裕明都安排了跟黃安國見面,他這位省長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前幾天的那次見面太過倉促,朱一茂只是匆匆和黃安國簡單聊了一會,他並沒有去想過這裡面會不會另有什麽玄機,唯獨黃安國是媯鎮東辦公室副主任這個身份讓他重視了一下,現在想想,朱一茂心裡不得不懷疑鄭裕明是早就知道黃安國的個人身份的,上午的一些蛛絲馬跡的觀察讓他有了這樣的猜測,心裡亦是有很大的把握肯定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此刻他卻是想安排時間多跟黃安國接觸接觸。
“朱省長召喚,我可不敢不到。”
“黃局長說的哪裡話。”朱一茂對黃安國的態度頗感高興,心情一下子輕松了幾分,半開著玩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黃局長可別不來就是。”
泰山距離魯南市並不是十分遙遠,約莫有七十多公裡的距離,在魯南市休息了一晚上的楊民意在第二天一早就前往了泰山,陪同的魯東省省委書記鄭裕明,以及黃安國乃至相關的工作人員,除了鄭裕明,魯東省的地方黨政領導都無一人同行,黃安國看向鄭裕明的眼神中,多少有些驚訝,似乎也沒有想到鄭裕明能獲得老主席非同一般的認可。
登泰山,對於年輕人來說都是一件極為消耗體力的登山活動,不僅考驗一個人的體力,同樣考驗人的耐力,風景管理區的領導本來是要封閉一條登山線路專門給老主席登山,這也是省裡領導的意思。
楊民意看了看安排,不由得大搖其頭,“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與民同樂可比我這老頭子一人獨樂有意思多了。”言語中的意思卻是要跟普通民眾一同登山。
風景區的領導看了一眼楊民意身側的鄭裕明,卻是不敢擅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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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泰山之行,省委書記鄭裕明全程陪同,並且不時有跟楊民意在房裡單獨聊天,黃安國對這一切都一一看在眼裡。
魯南市的碧雲路8號,這裡是市委主要領導居住的地方,幽深靜謐的巷道,給這一片地方平添了幾分莊重和神秘。對於魯南市的普通幹部來說,碧雲路八號就是象征著權力和地位,這裡對他們來說,彷如隔著一層神秘的面紗。至於省委領導居住的華南路6號,那裡對於地市一級,乃至更下面的區縣幹部,卻是更加不敢褻瀆的存在。
碧雲路八號的三號小樓裡,張少辰同自己的父親張工良坐在客廳裡在說著什麽,從張工良臉上那頗為不以為然的神色,依稀可看出其對自己兒子的話有些許的不耐煩。
“你就別再瞎琢磨什麽了,昨晚劉豐還到家裡來登門拜訪,無非就是希望我能支持他,他要是跟黃局長認識,還用得著到我這裡來?有尊大神不用還犯得著謙卑的希望得到我的支持?”張工良手裡翻著報紙,並沒有看自己兒子,對自己兒子還在說著那位京城下來的黃局長跟劉豐的兒子劉文俊認識的猜測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我並沒有說劉豐跟那位黃局長認識,我只是說劉文俊跟他認識,這跟你理解的概念不一樣。”張少辰試圖說服著自己父親,因為劉文俊那邊聯系到了黃安國,並且約好了一起吃飯的時間,張少辰隱隱有預感,劉文俊的那位同學不出意外就是那位黃局長,盡管同姓的人多得是,這個世界上也存在著很多巧合的事情,劉文俊卻是莫名的相信自己的預感。
“不管是他的兒子認識還是劉豐認識,這都沒什麽區別,有這麽好的關系,劉豐會不知道通過自己兒子好好利用?你說的話完全不符合邏輯。”許是被自己兒子說的有點煩了,張工良的視線終於離開了報紙。
“爸,您要是覺得我說的話太過於異想天開,您可以去打探一下那位黃局長叫什麽,據我所知,劉文俊的那位大學同學也是姓黃,叫黃安國。”
“少辰,我說你還真是。。”張工良無奈的看了自己兒子笑笑,“你知道咱們這國家有多少姓黃的人?少說都是上千萬,同姓的人多了去,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連一點邏輯推理能力也沒有了。”張工良看著自己兒子,這一刻卻是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兒子教育太少了,怎麽腦袋瓜子越吃越回去了。
見自己兒子很是不服的神色,張工良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報紙放下,“你知道這位黃局長是下來幹嘛嗎?代表的又是什麽身份嗎?”
張工良瞥了自己兒子一眼,繼續道,“老主席下來爬泰山,人家黃局長是下來負責安排一些工作的,代表的是中央的領導,能跟其接觸的起碼都是省委的領導,人家忙都忙不過來,還會跟你說的劉豐的兒子那個什麽劉文俊一起吃飯?”
“還有這種事?”
“哼哼,不然你以為呢?”張工良冷笑了一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楊民意這位前主席下來爬泰山可能是什麽秘密消息,市裡的主要領導也接到主要通知,他要知道並不難,而在他看來,劉文俊跟那位黃局長完全是兩條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
“爸,咱們就不做無謂的爭論,您還是聽我的建議,去打探一下那位黃局長是叫什麽,如果也是叫黃安國,到時就不是我請您一塊去,而是你要跟我一起去了。”張少辰撇撇嘴,從初始的驚訝中恢復過來,對自己的父親將他的話當成小孩子一般,依舊是很不高興,相反,自己父親的話,更是讓他心裡莫名的興奮了一下,劉文俊幾天都無法將自己的同學聯系出來,那邊的回復就是抽不出時間,那不就跟自己父親說的更加印證了幾分?
“劉豐想請我吃飯都還得看我有沒有時間, 他兒子的飯局反倒是要讓我主動湊上去了?”張工良有點哭笑不得的望著自己兒子,想不明白自己兒子今晚吃錯什麽藥了,為何如此執著於此事,他一個副省級城市的市委副書記的傲氣不是一點半點,在他眼裡,劉豐都還沒資格跟他吃飯,何況是其兒子,年輕人之間的互通有無,根本就沒放在他眼裡。
“我沒說他有資格,我指的是那位黃局長有資格。”張少辰又反駁了一句,今晚他卻是難得跟自己父親杠上了,劉文俊那邊已經跟黃安國約好了碰面的時間,他希望父親也能一同去看看,他本意是為自己父親好,希望能為自己父親牽線搭橋的跟黃安國認識,當然,這前提是必須建立在劉文俊的同學確實就是他們認為的黃局長,張少辰並非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就是憑感覺認定了自己的預感,而他的父親卻是對他的建議很是不以為然,這多少也讓其感覺很不是滋味,做這些事還不是為了自己父親好,哪怕就是劉文俊不夠資格,就當出去走走看看不也可以,但自己父親的頑固出乎他的意料,可以想象的是,一個市委副書記的眼裡,對等接觸是被看的多麽重,張工良的眼裡,怎麽說也得跟他差不多層次的人才值得他去一趟,至於需要他主動巴結的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