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張陽回想著陳成軍表現出來的傲慢，那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一種底蘊，而非刻意偽裝能夠裝的出來的，他自身處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身邊又不乏達官顯貴的公子大少，並非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一個農民工，你就是用再華麗的外物去給他裝飾，他的本質終究還是一個農民，他的氣質沒法在頃刻之間就能改變，因為他內心的底氣不足，肢體語言，面目神情多少都會表現出一些心虛，陳成軍給他的印象，遠不是那種刻意偽裝出來的高傲。

　張陽心裡是這樣想著，只是他給蕭明說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那個陳家是什麽來歷他暫且不去管，張陽的目的是想盡量的將矛盾集中在黃安國和蕭明之間，如同他父親所說，蕭明這種外表把自己裝飾的冠冕堂皇的人，實則是典型的兩面三刀的小人，或許關鍵時刻不能指望他成事，但絕對有壞事的本事，就衝著蕭明長期在鄭裕明身邊工作，只要他背地裡多搞些小動作，鄭裕明同黃安國之間，怕是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保持著和睦的關系。

　“黃安國嗎?”蕭明心裡對張陽的話信了幾成，他畢竟不在現場，沒有體會到陳成軍自身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底氣，再說他在津門怎麽說也工作了幾個月了，對津門的政治格局和比較有影響力的家族都有所了解，並沒聽到有一個什麽陳家，不說現在市裡面的這些領導，即便是退下去的，曾經在市裡面擔任過主要領導職務的，也沒一個姓陳的，況且那些還都是些過了氣的領導，就算是還有點面子在，試問又有誰敢跟他一個現任市委書記的秘書公開叫板。

　“對，我看這裡面主要是黃安國在起作用，關鍵還是黃安國要護著那個陳利。”張陽肯定的點頭著。

　蕭明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臉色有些陰沉，“黃安國知道是我授意你去做的嗎?”

　“蕭秘書，瞧您說的，我是絕對不會把您說出來的，我說昨晚您就是跟我喝的酒，事後我聽您無意中提起了這事，這才為你抱不平，想為你出口氣，我當時說了，這都是我自己一人的意思，跟您沒有關系。”張陽信誓旦旦道。

　“說不說都一樣，黃安國既然知道陳利是跟我起了衝突，你再怎麽說他也會懷疑，他的智商還不至於那麽低。”蕭明冷笑著，“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好意，你這份情我記下了。”

　“蕭秘書，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麽說可是太不把我當兄弟看了。”

　“好，好，那我以後不會這種見外的話了。”蕭明笑著撇了撇嘴，張陽看不到他的神情，他也不怕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情感，他跟張家無非也就是一種利益關系，大難臨頭各自飛。

　“黃安國既然要護著那個陳利，那這件事就先算了，你暫時別再讓人去找他麻煩了，至於那個陳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所來歷，張少在京津兩地的路子比我廣，能否勞煩張少去幫我打聽一下?”蕭明終歸是有點不放心，張陽說的話固然也有所道理，但能夠讓黃安國出面護人，就怕這個陳家也有所倚仗，蕭明雖然排除了津門有什麽姓陳的政治底蘊深厚的家族，但就怕這個什麽陳家會是京城的家族。

　“好，蕭秘書您既然說了，我一定盡力幫您打探。”

　同張陽結束通話，蕭明的神色一點都沒放松，一個小小的交警竟然值得黃安國出面，又牽扯出了什麽陳家，這結果實在是讓他始料未及，原本還以為要收拾一個陳利實在是再輕松不過的一件事。

　“陳家真要是什麽有背景的大家族，那個陳利又怎麽可能來當這麽一個小交警。”蕭明心裡揣測著，按理說他的這個推論才是合情合理的，但因為有黃安國出面的關系，蕭明心裡始終是有些不放心。

　“張家。”想到張陽，蕭明臉上的笑容有些玩味，手指輕叩著桌面，在這張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裡，堆放著滿滿的一抽屜書，都是他平日裡看過的書，有些是厚厚的一本的裝訂本，整個抽屜都放滿了，要拿起來還得一本一本往外拿，這些書裡每一本都放著一個特製的長條書簽，沒有人知道的是，除了覆蓋在最上面的兩本書，從第三本開始往下，每一個長條書簽裡都能暗藏玄機，一張張可以隨時套現的銀行支票夾在書簽內層，除非特意去尋找，否則誰也不能發現其中的蹊蹺，當然，那些曾經夾在裡面的支票已經一張張的去兌現了。

　而現在，在最後一本厚厚的辭海裡面，書簽裡夾著的是分量最重的一張本票，也是他當秘書這麽多年來收到的最大的一份大禮，那是張家送給他的一張瑞士銀行本票，一張1000萬的本票，蕭明事前並不知道張家給了他這麽大一份禮物，本票是放在信封裡面，在一次喝酒的時候，張普塞進他的西裝口袋裡的，蕭明當時並沒有去看，直至回到家裡面才拆開了看，不能否認，蕭明當時拿著的手都有點抖，他盡管已經收過不少錢，卻沒有一次收過這麽大的一筆數目，蕭明承認自己當時額頭都有些冒汗了，收還是不收?

　蕭明當時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在這張輕飄飄的本票面前臣服了，收一次錢也是收，收兩次錢也是收，收了一百萬，那再收一千萬也沒什麽區別，既然已經入了地獄，那再跌得深一點又有何妨，蕭明咬咬牙還是收下了，他沒再給張普送回去，並且將支票帶回了辦公室，放在了他習慣放的地方，這裡看似最危險實則是最安全，放在家裡還有可能遭了賊，放在辦公室，卻是再保險不過，沒有人會來動他的辦公室，也沒有人會去閑得無聊的翻這些書，甚至去發現書簽內層的秘密，這麽多年來他都是這樣乾，從來沒出過什麽意外。

　這張本票，蕭明還沒來得及去兌現，本票的兌現日期是兩個月，蕭明還有時間，沒必要急著去兌現，只是他現在卻也有些著急，這些日子來他一直在想著找一個理由離開兩天，去悄悄把錢轉到秘密帳戶裡，這麽大的一筆數額，蕭明不想假手於人。

　張家送給了他一份大禮，卻沒開口要求他幫忙辦什麽事，蕭明自是知道張家日後必有所求，只是眼下，他卻是要張口吞下這份大禮。

　“安國，怎麽，你對這幾個小混混感興趣?”酒店包間裡面，張陽離去後，陳成軍這才有機會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沒有，只是突然想將他們留下而已。”黃安國笑著搖頭，心裡仍在回想著張陽那一瞬間的緊張神色，他在怕什麽?

　“這幾位大哥，你們叫我們打電話，我們也打了，就別再為難我們了，我們只是跑腿辦事的，您幾位就行行好，大人不計小人過。”一個年輕人開口求饒，更是不停的向黃安國點頭哈腰的彎著身子，“您是大市長，就別跟我們這種小人物計較了。”

　幾個年輕人看到張陽徑自離開，這下是真的慌了，聽張陽的口氣，這裡面竟是還有一個市長，要是這樣的人物不放過他們，幾人都能猜到自己是什麽下場了，剛才陳利恫嚇要把他們丟進秦城監獄，幾人這會倒是真相信了。

　“黃市長，要是沒別的事就放他們離開吧，免得說咱們失信，再說跟幾個小羅嘍計較也沒意思。”陳利笑道，他是跟蕭明有過節，要是能踩到蕭明那種人物，那也還算有點意思，對這幾個小混混，陳利是提不起興趣。

　“會放他們離開的，不過這幾個小混混怕是沒少做作奸犯科的事，還是讓公安局的人好好審審，要是沒什麽大過，那就放他們離去。”黃安國笑了笑，拿出電話給李江平過去，讓他帶幾個人過來。

　陳利詫異的看了黃安國一眼，倒是有些奇怪黃安國是不是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連這樣的事也要較真，心裡想歸想，陳利仍是點了點頭，沒反對什麽。

　李江平帶了幾個人親自趕了過來， 幾個公安乾警將幾名小混混一個個拖上了車，李江平站在一旁，看到陳利也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李江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黃安國。

　“李局長，你也坐。”黃安國笑著招呼。

　李江平點了點頭，轉頭吩咐了幾句，幾名乾警獨自帶了人離去，李江平這才入座。

　“李局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海江市政法委書記陳成軍，那是陳利，你該認識了，這位陳書記是陳利的姐夫。”

　陳成軍微微點著頭，同李江平打著招呼，他原本對李江平並沒太在意，一個分局局長而已，雖說這是直轄市，李江平的級別也跟他一樣，但兩人的底蘊不同，陳成軍心裡有這種傲氣，若不是黃安國介紹，李江平確實還入不了他的眼。

　“海江市政法委書記?”李江平笑著回應著陳成軍，心裡卻是驚訝不已，眼前這跟他職位相若的人著實是太年輕了點，不過黃安國說要送他一場富貴，該不會只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