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涼了，沈康氏過來給林曉燒炕，順便燒了半鍋熱水。

　端了大木盆放在炕上，林曉兌好水招呼小不點兒，“過來洗澡。”

　小家夥看看熱水，又看看自己，果斷搖頭，“不要。”還一個勁往後縮。

　林曉看著好笑，“再不洗澡就要臭了，快點兒。”她挽袖子，“再不過來師傅可要抓了。”

　小家夥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要師傅洗，我自己洗。”

　“嘿，你這臭小子，快過來。”林曉板著臉，嚇唬道:“再不聽話師傅可要打屁股了。”

　“不要，師傅是女人，我要自己洗澡。”

　熊孩子很堅持，林曉都被氣樂了。

　“你個小屁孩，才幾歲就要自己洗澡，我問你，你會嗎?”

　小家夥挺起胸膛，“誰說我不會?”

　林曉瞅瞅他，“那成，你自己洗，我不管你了。”為了避免遭殃，林曉把炕上的被子都收好，嘟囔道:“本來洗完澡就能鑽被窩了，沒事兒逞能，看你洗完澡冷不冷。”嘴上吼的凶，還是給他把大毛巾放在旁邊，“那我去隔壁洗澡了，你洗完了記得叫師傅。”

　“嗯嗯，我知道了師傅。”不用師傅給洗澡，小家夥屁顛屁顛的開始脫衣服，還催促林曉，“師傅你倒是出去啊。”

　小屁孩一個，還知道害羞了。

　林曉覺得好笑，卻也沒再堅持。

　徐朗的屋子沒有燒火，深秋了天氣很冷，林曉端著木盆匆忙擦了身子就穿上衣服了事兒。回頭買個大木桶泡澡，就不會這麽難熬了。

　剛把水倒了。就聽房間裡“砰”的一聲，隨即就是小家夥的哭聲。

　林曉匆忙跑進去，“怎麽了?”結果就被眼前的場景逗樂了。

　小家夥四仰八叉趴在炕上，大木盆扣在身上，結果小家夥只有白嫩的胳膊、腿露在外面，小臉上掛著淚痕兀自望著她，怎麽看都像是……哎呀。這是誰家小烏龜。白白嫩嫩的怎麽這麽可愛呢。

　林曉咯咯直樂，“讓你逞能，瞧瞧。摔了吧。”滿地、滿炕的水她也來不及擦，忙把徒弟抱出來。“給我瞧瞧，傷著沒?”

　小家夥本來害怕師傅罵，結果看師傅不但沒生氣還拿大毛巾裹緊他。哇的一聲哭了。“師傅，疼。”一個勁往林曉懷裡扎。頭髮濕漉漉的，弄得林曉剛換的衣裳都濕了。

　“好了，師傅看看就好了，別哭別哭。”木盆磕青了幾塊地方。還好沒有大礙。林曉給他塗了藥，不忘數落道:“你說說你，乖乖聽話多好。就知道逞能。”

　小家夥縮在林曉懷裡委屈的撅著小嘴，“爹說不讓男人碰師傅。我是男子漢，不能讓師傅洗澡。”

　林曉被小屁孩的神邏輯驚呆了，彈了他腦門一下，“你就是一個小屁孩，還男子漢?”哪門子的男子漢啊。

　“師傅，疼……”

　師徒兩個大的沒有長輩的樣兒，小的懵懂無知，等林曉給他擦幹了頭髮收拾好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鋪好了被子，林曉先把小家夥塞到被窩裡，自己才鑽進被窩。

　“師傅晚安。”小家夥糯糯的聲音響起，在夜裡帶著一股討好。

　林曉笑，莫名的心安。

　“嗯，徒弟晚安。”

　安靜的夜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林曉的被窩裡突然湧入一陣涼風，隨即一個軟乎乎的小身子擠進來，很自覺的在林曉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這才把頭鑽出來。

　林曉好笑，這小子倒是熟門熟路。

　“不是都不讓師傅洗澡嗎，怎麽又鑽師傅被窩了?”捏捏小家夥，嗯，軟軟的，嫩嫩的，手感真好。

　小家夥被林曉捏的亂動，林曉隨手拍了一下他，“老實點兒，小心凍著。”

　“我穿著睡衣呢。”小家夥咕噥一句，“師傅別掐。”

　“沒掐，這是捏。”

　“那也疼。”

　“少騙人，捏捏又捏不壞，甭小氣……”

　房間裡漸漸安靜下去，一大一小相擁而眠，說不出的溫馨。若乾年後，當年的熊孩子已經站在一個旁人仰望的高度時，回憶那段過往，覺得那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事兒。

　第二天一大早林曉是被熱醒的，迷迷糊糊的抬手，就摸到一個滾燙的物體，嚇得林曉一下子就清醒了。

　小不點兒高燒了，迷迷糊糊的。

　林曉動作飛快，先給孩子喂了徐朗留下的藥，然後就用物理降溫。等沈康氏那邊做好早飯，小家夥的高燒終於降下來一些，不過孩子迷迷糊糊的沒什麽胃口，逼著喝了幾口粥，沒一會兒就吐了。

　小家夥病怏怏的躺在炕上，白皙的小臉燒的通紅，嘴裡一個勁的念叨著“我要爹，師傅，我難受”，眼淚吧嗒吧嗒的一落，林曉的心都跟著抽抽了。

　沈康氏看孩子難受成這樣，就道:“林曉，還是請個大夫瞧瞧吧。仙人廟村有個大夫，離得近，價錢還不貴……”

　不等她說完，林曉已經抱起小家夥，還裹了一條小毯子。

　“嫂子不用了，我帶致遠去縣城。”她想起上次給徐朗醫書的那個老大夫， 醫術似乎很好。這個時代的高熱一個處理不好會出人命的，林曉不敢胡來。

　沈康氏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林曉搖搖頭，“不用了，沒多遠，我一個人能行。”沈康氏男人不在家，平日裡不是必要的事兒都不出院子，林曉不想讓她為難。再說沈康氏也不是大夫，去了也不起作用。

　出門正好遇到李大，一聽是孩子病了，忙道:“等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那徐大夫的藥鋪在哪兒。”

　林曉這一次沒拒絕，在李大要求抱孩子的時候還主動把孩子交給他，拿出浸過酒水的帕子不時的給小家夥擦擦額頭和手心。“致遠乖，待會兒就好了，不疼的……”

　到了醫館那老大夫竟然還記得林曉，當即讓學徒給熬了藥，又扎了兩針，一個時辰後小家夥就徹底退熱了。

　看著林曉一臉的欣喜，老大夫好意的提醒道:“要想小兒安，耐得三分饑和寒。”林曉若有所思，結果出門就跟一個人撞上了。